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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秀一不甘愿地站起来,只穿上短裤,就到浴室去了。

他按停烘干机,拿出纪子的衣服,烟烟的热气迎面而来。衣服还热热的。他虽然想确认里面的干燥程度,却想纪子一定不喜欢被自己看见内衣,于是他就整堆拿到房里去。

“大概才半干吧!”纪子摸了一下制服,眉头皱了起来。

“讨厌!还热热湿湿的……”

“刚刚是又冷又湿耶!少发牢骚了。”

纪子用嫌恶的表情拿起内衣,瞪着秀一。

“你脸向那边啦!”

“有什么关系?现在还……”

“向那边啦!”

秀一不想再跟她唱反调,于是面向另一边,开始穿上衣服。

“你不需要再冲个澡吗?”

“不用,没时间了,我回家再洗。”

身体上还留着纪子的香味,秀一觉得今天不太想洗澡。要是纪子也这样想的话,那他会很高兴。

“……我穿好了,转过来吧!”

纪子穿回原本的制服,很在意自己的头发跟裙子的状态。

“喂,有没有穿衣镜?”

“可以啦!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反正一走出去就又会被雨淋湿了。”

“哼!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纪子一边用就像淘气小孩的口气说话,一边拿起了书包。

“那我要回家了。”

“哦。”

秀一送她到玄关。

“对了,你不是为了准备考试才来我家的吗?”

“是啊!”

“结果根本就没念到书嘛!”

“到底是谁的错啊?”

她斜眼瞪了一下秀一,那样子又回到了以前的纪子。

秀一正要把手放到门把上,门正好从外面打开了,两人不禁对望一眼。

进门的是友子。头发上沾着细细的雨滴,大量的水滴从伞尖上流下来。

“今天雨下的真大,哎呀?欢迎欢迎!”

“打扰了。”

纪子从秀一身后急急忙忙地点了一下头。

跟在友子身后、穿着红色雨衣的遥香进来了,她看到纪子时吓了一跳。一直轮流看着身着制服的纪子跟穿着运动服的秀一。

“既然人都来了,就顺便喝杯茶嘛!”

虽然友子邀她喝茶,纪子还是摇了摇头。

“谢谢,不过我回家太晚了。”

“这样啊?真可惜。”

遥香沉默地穿过他们三人身边,上楼到自己房间去了。

“那我要回去了……”

“秀一,送她回家吧。”

“嗯。”

因为气氛实在很微妙,秀一穿上了轻便的布鞋,拿了伞,跟纪子一起走出家门。

“你不用送我也无所谓的啦。”

“没关系,我自己也想到外面走走。”

“要是我们再早五分钟出门就好了。”

“别再说了。”

雨势依然很大。在走到江之电鹄沼车站的路上,秀一的运动服已经有一半都变色了。秀一的制服也好不到哪里去,已经从令人不舒服的半干状态,变回紧贴着肌肤的湿冷状态了。

“不过,真是太好了。”

纪子深有所感地说。

“是吗?有这么好啊?这样身为男人的我可也很骄傲的哟!”

“咦……?笨蛋!我不是说那个啦!”

纪子松开两人相握的手,一拳打在秀一的侧腹上。

“好痛!”

“我是说,栉森你又打起精神来了,真是太好了!”

“因为我还年轻啊!就算是现在,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就可以重新‘振作’起来了……”

同样的地方又再吃了一拳,这次是真的很痛。

“人家是真的担心你耶!”

“是是是。”

你都不说话,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对不起。”

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那只好维持跟以前一样的态度和纪子交往了,秀一在心中这样决定。不,不对,要比以前更亲密才行。

在滂沱大雨中,独自伫立着的纪子的身影,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吧!

他觉得要是跟纪子在一起的话,以后应该可以顺利进展吧。总不能老是停在同一个地方磨蹭、烦恼啊!应该忘了一切,重新展开新的人生才对。

到了鹄沼车站,一看手表,是六点二十分,下一班电车还有五分钟才会来。两人就这样手牵手一起等电车。

“……我知道,你一直为了那件事在自责。开始,你完全没有责任啊!”

“嗯。”

“虽然我这样说,就好像是在对死人鞭尸一样,但他是罪有应得啊!谁叫他要持刀抢劫呢?所以才会被自己带的刀刺中胸部的啊!”

“是啊!”

他不想太深入讨论这个话题,但为了今后要跟纪子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这话题是免不了的。

“而且他一定知道,当天晚上是他的朋友当班吧?”

“应该吧,现在也无法问他了。”

“可是为什么呢?为了石冈的事尽了那么多心!”

秀一考虑着,这个女孩子知道我跟拓也曾经很要好,要是我说石冈是单纯为了钱而犯下抢案的话,她一定难以理解吧?

这时候借用山本警部补的话,说不定不错。

“那家伙说不定只是假装抢劫,其实是想杀了我吧!”

突然响起一声轰雷,两人紧握着的手激烈地反应着。

“咦?”

纪子欲言又止。

“怎么可能……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只是问我话的刑警说的。”

“但是,这怎么可能?”

“虽然我把他当朋友,但他似乎对我有心结,可能也郁积了不少憎恶或不满。他最近都没来学校,跟父母的关系也差到了极点。我想那家伙的父母也有问题,因为他死亡一事,才让我了解到他们只考虑到面子的问题。”

又一声轰雷,这次听起来比刚刚更靠近。雨势也更大了,脸上感觉得到像雾般细微的水花。

“可是……为什么石冈他想杀你呢?”

“他恨我。因为我唆使他去揍他父母,在那次事件之后,他在家里的立场是如坐针毡。以这个角度来看,我也许也该负一点责任吧。”

“是石冈自己这样说的吗?”

“嗯,在事情发生的前一个半月,他来过‘心连心’一次。那时他就这么说过。”

“那你们偶尔会见咯?”

秀一摇摇头。

“今年只有那一次,再来就是出事那一次了。一直到他脱掉安全帽,我才知道他是拓也。”

纪子闭上了眼睛,似乎仍无法想通。

“可是……可是,这说不定只是刑警单方面的臆测吧!他们的工作就是怀疑东怀疑西的嘛!其实说不定石冈他只是想吓唬你而已吧?搞不好也不是真的想拿钱吧!他可能只是想吓吓你来出口气而已……?嗯,一定是这样的!”

“要是这样该多好。”

秀一把眼光从纪子脸上移开,仰望着阴霾的天空。

“可是,刑警既然会这样说,一定是有什么根据吧!光看那个凶器,很明显地就知道他不只是想威胁我而已。”

“凶器是刀子吗?”

“嗯,一般来说,超商抢匪好像常用蓝波刀之类的刀子。因为看起来很吓人,一下子就可以达到威吓对方的目的。只是,那天晚上,他拿的是两边都有刀刃、最适合刺杀人的刀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极具杀伤力……”

秀一停了下来。

两只手分开了。

他看到纪子的连,她睁大了眼。

“怎么啦?”

“什么时候?”

“咦?”

“你什么时候还他刀子的……?”

“还刀子?”

秀一终于发现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去江之岛的时候,你曾经说过,因为石冈打算刺杀他父母,所以你才把他的刀子拿走。……你说什么那把刀可不是闹着玩的,极具杀伤力,就跟你刚刚说的话一样。”

“……那是……”

他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窘境。要不要说当初他拿走的是另一把刀子呢?但如果她要求看那把刀子,那他可就伤脑筋了。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圆谎。

“因为我想已经没关系了嘛!我想那家伙应该不会再想要刺杀他父母,所以就把刀子还给他了。”

“但你是什么时候还他的呢?”

“什么时候啊,我也记不得了……”

“你骗人。”

纪子像喘息般地说着。

“你刚刚不是才说过吗?你说今年才跟石冈见过两次面。所以你要还石冈刀子,就只有在他去超商的时候了,不是吗?可是,那时你怎么可能预先知道他会来,而先把刀子准备好呢?”

“纪子……”

秀一才想向她靠近一步,纪子就退了一步。

“怎么啦?难道你真的以为是我把拓也……”

纪子的眼中泛起了泪光,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

“为什么?我不相信……你为什么会……”

电车缓缓驶进了月台。

“骗人……栉森你……一定是骗人的……”

纪子忍不住呜咽了起来。她用手帕捣着脸,一转身跑进了电车。她面对着相反方向的门站着,背微微地颤抖着。

坐在电车这边的一位乘客,歪着头看了看纪子。

门关上了,电车驶离了月台。


而秀一只能茫茫然地目送电车开走。

他的身体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耳里还萦绕着她的声音,眼底也还烙印着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