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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悄悄一探囊,取出一物,复一回手拔剑,厉声叫道:“好朋友,好手法!但是你瞄准了打。专冲我姓俞的来。大黑的天,不要认错了人!……”顿时一挪步,要抢越到岳俊超前面。

这人真是劲敌,非常手快,未等得俞剑平话说完,第五粒暗器打中岳俊超,第六粒便手下留情,不便再向岳俊超发。猛向前一扑身,喝道:“姓俞的!接这个!”一转腕,斜奔俞剑平打来。

两人愈逼愈近,相隔三丈内外。这一招发出来,手劲猛,取准切,改打中路,竟照俞镖头胸前下来。俞剑平双目炯炯,虚将剑一扬,已防到这招。突然一扭腰,百忙中戴上皮手套,左掌硬往暗器一抄,叫道一声:“好招!风市穴!”这一下,彼方刚出手,此方便入握,就像长衫客把暗器飞递到俞剑平手中一样。小小暗器此发彼接,各伸猿臂,也不过掠空飞出两丈七八,便换了手。

俞剑平冒险夜接暗器,入握只一捻,恍然明白了。立即喝道:“好菩提子!朋友奉还你!”突然一扬把,这时节,两人相距又近,已不过两丈多;“嗤”的一声,破空轻啸,敌人把肥袖应招一抖,立刻“呛”的一声响。敌人“咦”的一声微呼,猛向后倒蹿回去。

俞剑平吐了一口气,不敢追敌,惊疑参半。趁这夹空,右手提剑,急急的伸左手来掖岳俊超。岳俊超左腿疼麻痒交作,竟如瘫痪了一般,连右腿也不能伸缩自如了。他低叫道:“俞大哥,我教贼子打中‘环跳穴’了。”

俞剑平忙道:“四弟,不要紧!”趁敌人已退,急急地换剑交于左掌,伸右掌忙忙地照岳俊超“伏兔穴”一点,叫道:“岳四弟,行了,快快退下去!”岳俊超应声站起。

哪知敌人接着俞剑平的暗器,退回身,也用手一捻,一阵狂笑道:“好一个十二金钱!你竟把我的菩提子留下了,你还是饶上你那一枚宝贝金钱镖,也不心疼?俞朋友,我这里得了你五钱镖,你接了我一个菩提子,五个换一个,我倒沾光不小,我谢谢吧。但是,我们还得领教你的奇门十三剑,究竟是怎么样神奇奥妙,英雄无敌!”说着,“恶虎扑食”,猛往前蹿,提手中短兵刃,飞身一掠丈余,照俞剑平后心“玄枢穴”打来。

十二金钱俞剑平右手持剑防身,左手刚把岳俊超曳起,斜身急退。就在这刹那间,侧面一阵劲风袭来。俞剑平欲待旋身招架,却是不难;无奈他须顾虑到摇摇欲倒的岳俊超。岳俊超穴道被打处,血脉乍通,麻软无力,就如寻常人们压麻了腿一样。乘这寸隙,敌人已如飞似的扑到,敌招已如飞似的发出来。

俞剑平把牙一咬,左臂急急往回一撤。岳俊超脚下刚刚一软,不等他要打跌;俞剑平早舒左腕,照岳俊超肋下腰上一横,运太极拳内力,振臂往外一挥,“唰”地一声,岳俊超竟被挥出七八尺以外,轻轻的落在地上。

这分际真个是间不容发。十二金钱俞剑平刚刚的振左臂一挥,长衫敌影的短兵刃已到背后。俞剑平趁这左臂一挥之力,左手剑诀一领,左脚往左跨半步,右腿只一提,下护其裆,身躯半转,侧目回睨,展奇门十三剑救急绝招“杨枝滴露”,不架敌招,反截敌腕。三尺八寸的青锋,迅如电掣,剑尖下划,恰找敌手的脉门;虽然夜暗势骤,不差分毫。

这一招所谓“善战者攻敌必救”!顿时反守为攻,把敌招破开。敌人迅猛的招数竟未得手。但这敌人也好生厉害,只见俞剑平一闪,立刻明白了来意;顿时一甩腕,把手中怪兵刃收回,手腕一翻,复又变招进攻;用“腕底翻云”,横截俞剑平的剑身。

俞剑平倏然应招发招,往下一塌腰,掐剑诀,领剑锋,剑走轻灵;圈回来,发回去,“春云乍展”,照敌人右肋后“魂门穴”点去。敌人“唰”的一晃,身形快如飘风,不迟不早,单等得俞剑平的剑往外刚刚撒出来;他这才霍然一旋身,一个盘旋,转到俞剑平的左肩后,喝一声:“打!”照十二金钱的右耳后“窍阴穴”打去。俞剑平一剑走空,顿知不妙;丹田一提气,急耸身,“飕”的蹿出二尺多远。凝身止步,叫了一声:“朋友!”长衫敌人一步不放松,半句不答腔,哑吃哑打,立刻跟踪又上。

俞剑平勃然大怒,立刻整剑迎敌。骤听得“当”的一声,长衫客忽然出了声,叫道:“呔,休使暗器!”把欧联奎一只镖打飞。手中短兵刃一举,仍奔俞剑平,“金龙探爪”,骤照肋骨“太乙穴”打来。

俞剑平一闪身,往前一跨步,斜身塌步,左手剑诀往前一探,右手剑“金雕展翅”,往外疾展,冷森森的剑锋猛削敌人的右肩臂;长衫敌人抽招换式,往下略退,复又进攻。猛听得黑影闪中,一声大喝:“朋友飞豹子久违了!我姓胡的今天有缘,咱们讲讲吧!”双牌一展,远远地如箭驰到。正是失镖的正主铁牌手胡孟刚。

这时候,长衫敌影挥短兵器,已经探身朝俞剑平第三次击来。俞剑平挥剑迎敌,只一削,敌刃骤然收回。铁牌手胡孟刚趁此时,挥双牌闯入,咬牙痛恨敌人,破死命的并双牌,直袭后路,照敌人脑门狠狠砸下。

长衫敌影见双牌扑到,忽一声长笑,“唰”地侧身一闪,直蹿出两丈以外。他竟不迎敌,似畏夹攻,口中低啸了一声,忽往斜刺里退下去。未容他走开,突又有一道蓝焰飞来。岳俊超穴道已通,已能行动自如了,羞忿之下,霍地跳起来,认定贼人陡发一矢,聊泄积忿。

欧联奎跟上数步,抖手又发出一镖。那长衫客飘身连闪,俱都避开。也一抖手,连发出数粒铁菩提。欧联奎相距最近,肩头上重重挨了一下,连忙退后抚伤,镖行余众仍扑奔过去。贼人的同党不容镖客攒攻一人,立刻一声呼哨,青纱帐外,八九条人影一齐扑上来。一面发暗器,一面应援长衫客。

顿时间双方暗器齐投,纷如骤雨。夜行人身边带的暗器绝不比军卒弓箭那么多。金镖一槽三支、六支;袖箭一匣三支、十二支;甩手箭十二枚;金钱镖十二枚;铁莲子三粒为常,顶多的十八粒;菩提子三十六粒;飞蝗石一囊也有三四十枚;唯有弹弓子最多,百八十颗,都不一定。因此这些夜行人打来打去,舍不得多发;眨眼间发出过半数,便不肯滥发了。于是各挥兵刃,近前肉搏。这群镖客与这拦路的贼党,在青纱帐间乱窜乱打起来。

那个长衫敌影显似盗酋。铁牌手胡孟刚一路急攻,战退其他贼人,挥舞双牌猛冲,刚扑到长衫影的对面;约略敌形,细辨兵刃,果真是当日劫镖的老人。仍然不放心,连呼九股烟乔茂,教他再细认认。九股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人影乱窜,也听不见他答应。铁牌手越怒,挥动铁牌。凑近俞剑平,连呼道:“俞大哥,这就是飞豹子,劫镖的就是他!俞大哥,咱哥们向他领教!”(叶批:细辨兵刃,已不打自招矣!)

俞剑平还想向飞豹子诘问衅端,为什么劫镖,因何事寻仇。但是长衫客一见铁牌手驰到,冷冷地一笑,猛抽身,挥动短兵器,一路疾战。招呼同党,奔向青纱帐,竟拟夺路逃走。

恰巧姜羽冲率两个镖师赶到,迎面一拦,大呼道:“朋友!有话对你讲。你找姓俞的,姓俞的已经应邀来了,好朋友有话请说吧!在下姓姜,名叫姜羽冲,乃是给二位了事来的,也可以说是……”

还未说完,那长衫敌影猛然一冲,已率群寇突入青纱帐里。长笑一声道:“哦,好!你就是姜羽冲,你也来了!……”

姜羽冲忙截住道:“不错,我就是姜羽冲,我便是给俞某人赔礼来的。姓俞的究竟是从哪点上开罪了你老兄?请你明点出来。就是你替朋友出头,也请挑明了。我敢说姓俞的交朋友最能吃亏让人,只要是姓俞的不对,你老兄划出道儿来;当着双方的朋友,他一定输情赔礼,教好朋友顺过气来。哪怕是磕头拜山,他绝不含糊。飞豹子好朋友,是时候了,该挑帘了,可以把真面目、真姓名亮出来了。我姜羽冲专为给两位和事而来,决不敢偏向一方。朋友你……”

猛听那长衫客桀桀地怪笑道:“住口!姜朋友,告诉你,你这一篇话算白说!我跟你一样,都是给人家捧臭脚,帮忙跑狗腿的。我们瓢把子到底跟姓俞的有仇没仇,我全不知道,也管不着。在下不过要会会高贤,领教领教俞大剑客的武学。我不过是飞豹子手下的一个无名小卒;听说俞剑平俞大剑客,俞老镖头,拳、剑、镖三绝技,威名震江南,盖山东,深得文登丁老英雄的秘传。我们瓢把子钦佩得了不得,这才在俞镖头驾前献拙求教,卖了这一手。把他的镖旗借下来,无非是瞻仰瞻仰;二十万盐帑也只是拿过来,当催请柬帖。现在好了,俞大剑客已经邀到,还引见来许多位武林朋友。诸位朋友不要误会,这只是飞豹子和十二金钱的交道,与诸位无干。诸位和在下一样,都是给朋友帮忙,有向灯的,就有向火的,诸位请谅情。现在我们瓢把子已经在鬼门关竭诚候驾,俞大剑客,请你赐教赏脸!……”

长衫客说到这里,一侧身,又冲俞剑平发话道:“俞镖头,飞豹子前头等着你哩。久闻你道儿宽,招子亮,智多眼亦明,你看错了人。拿着我一个无名小喽罗当做大将,可就输眼丢身份了。打起精神来在鬼门关露吧;鬼门关前才是你逞能的地方。你的拳、剑、镖三绝技,我已经领略过半,原来不过如此。哈哈哈哈,名不虚传;多谢你手下留情,没有打着我的穴道,也没扎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