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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杜万山心有不甘的怒喝道。

杜万山的话让众人产生了共鸣,是啊,一方节度使无故死亡,而且死因颇多疑点,若是无任何表示,岂不是寒了众多臣工的心,让卢氏一系人人自危吗。

面对纷扰的众人,卢绾微微一笑道:“杜御史一直言说陈浩谋杀杜节度使,那请问有何证据?即便有证据,那本官请问杜御史,令郎座下可曾孑然无尘?即便令郎座下孑然无尘,那崔氏一系的崔元式岂会坐视不理,有了打压我等的棋子,他怎会不合理用之……”

一席话说得杜万山脸色变了数变,自己的儿子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若是陈浩手中有此等罪证,即便能证明陈浩越权之嫌,陈浩若以事急从权为由,依旧安然无事。

“那该如何是好,请卢大人指教!”杜万山静思良久,知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须得徐徐图之。

卢绾神秘一笑道:“等!”

“等?”杜万山与众人不由均是一愣,这一个‘等’字又是何意。

“哈哈哈,绾侄之意便是等陈浩这小子在江南出错,众位要知晓,这皇上所派的黜置使虽然是掌控了扬州等地,但是我等在江南经营多年,又岂是他一个少年郎所能掌控的。诸位放心,自会有人让他走出万劫不复的一步!”首席上的卢商见众人皆是疑惑不解,于是便道出了卢绾的话中深意。

卢绾微微一笑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卢商的分析。

……

待所有人君离开卢府之后,客厅中只剩了卢商与卢绾叔侄二人,卢商见卢绾静坐不走,便知有私话与自己说,于是问道:“绾侄,有话与老夫说?”

“叔父方才所言正是小侄心中所想,然小侄还有一想却与叔父不同!”卢绾来到近前向卢商行礼道。

“哦?说来听听!”

“陈浩此子虽然年少,然其秉性卓越,从当年京城与那李褒辩论,便可知晓此子心思缜密;轻描淡写智破东瀛使者,可知晓此子学识惊人;近日又见此子在杜棕的围追截杀下,依旧出奇制胜,可见此子谋略过人……”卢绾郑重的将陈浩事迹,如数家珍一一道来。

“你想将此子招为己用?”卢商抬眼看向卢绾略有深意道。

“是的,叔父!”

卢商没有说话,独自端起酒樽轻轻的呷了一口,沉默片刻之后才缓缓道:“早在他智破东瀛使者之时,老夫便有招纳之意,奈何皇上甚是看中此人,况且此子与白敏中关系密切,当今朝堂之上四位宰辅,除却老夫与崔元式,便是白敏中与入门下省不久的令狐绹。此二人一直保持中立深得皇上信任,皇上这是在打造自己的班底啊……”

说到这里,卢商眼神中多了几分落寞,他感觉自己的路与初入官场之时已然南辕北辙,当年只求一味着报效朝廷与忠于皇上,而如今在这两者之上又多了一份责任,那便是家族的利益,因为这个家族利益,他离自己的理想越来越远……

“皇上的人,若想招为己用又岂是易事,绾侄还是算了……”卢商此时摆了摆手很是无奈的说道。

卢绾微微一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道:“若是他不得不为我所用,岂不是……”

“哦?绾侄有何计划?”卢商双眼猛然一亮,赶忙问道。

片刻之后便从大厅之中传来叔侄俩爽朗的笑声……

此刻崔府里也一样开着关于陈浩话题的座谈会。核心的主要内容也主要是,针对淮南道杜棕节度使之死。

一样的灯火通明之下,却是不一样的氛围,此刻客厅之中众人有说有笑,把酒言欢好不快意。然首席上的崔元式却是一脸平静的喝着酒,从脸上看不出悲喜。

“阁老大人,此次那卢氏一系可是生生的吃了个哑巴亏,杜棕一死,可谓伤了那卢商老头的筋骨……”中书侍郎上官拓,端起酒杯向首席的崔元式敬酒道。

“是啊,要说这个少年陈浩当真是手段高明,担任黜置使悄然出京,一路走来经历数次暗杀竟然依旧化险为夷。不仅如此,竟然夜降节度使府,瞬息之间便掌控了淮南大局,下官空余官场二十载,自问无此手段与魄力!”千牛将军郑钧一碗酒下肚,爽朗的赞叹道。

郑钧的一番话说得众人也是不住的点头,回想起这这二十不到的少年,曾经在朝堂之上与李褒争辩,又是智破东瀛使者,这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确实让人觉得此少年着实的可爱。

想到这里众人便不由的朝不远处的李褒,善意的笑了一笑。然而此时礼部侍郎李褒,脸上却是极其不自然。众人越是对陈浩赞赏有加,李褒越是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间接讽刺。从陈浩第一天进京之时,李褒便由看不起转变成妒忌,之后便转变成妒恨。若非自己的通风报信,杜棕又怎会知晓皇帝李忱,暗中派遣黜置使到淮南暗查与他呢……

第八十五章静水流深(3)

“崔阁老,此次陈浩如此歪打正着,使得卢系损失一员干将,虽然此间淮南仍是杜氏掌权,但是却不足为惧矣……不知阁老将如何对待这位少年翰林?”太子洗马孙海棠躬身问道。

还未等崔元式表态,一旁的李褒却坐不住了,于是起身道:“还能如何?此子本是一跳梁小丑尔,诸位又何必正而视之。即便我等想拉拢此子,也难于登天。皇上能够绕过四宰辅,避六部,直接钦点陈浩为黜置使,便足以可见皇上极为重视此人……”

李褒说完便脸色阴沉的坐了下来默不作声,但是方才说话的孙海棠却有些不悦道:“李大人,下官何曾有言,将陈浩拉拢至此?你又何必如此急于表态……”

“这……”李褒一时情急,竟然没有听清孙海棠的言辞,一时间无言以对。有时候李褒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经,每次当听到有关陈浩的信息,都会不自然的神经紊乱,作出有失方寸的事情来。

一直坐于下首的崔从,见气氛有些僵持,于是便呵呵一笑道:“诸位言之有理,李侍郎说的也不无道理。从令狐绹入门下省兼任吏部尚书,诸位应能揣摩出圣上的心思。

一直以来,朝堂之上崔、卢两方争斗不休,当今皇上并非先帝,手段魄力非我等所能想象。在讲究平衡同时,也不忘打造自己的班底。吏部尚书是何官职,想必诸位都心知肚明,乃官员分配调度的之机构。我们与卢氏一党争夺多年,圣上依旧不允他人染指。如今令狐绹担任此要职,足以表明皇上之心……”

众人听罢均不住的点头,而首席上崔元式却无奈叹道:“自古君臣难比左右手,总会有双方忌惮之时。昔日卢氏门阀一方势大,我崔氏虽是百年门阀世家,然时光流转之下,也摆脱不了衰败而趋于没落。当年先帝为了使其朝堂保持平衡,才大力扶植崔氏,于是便成了皇上手中的一柄利器。这些年过去了,如今物换星移,我崔氏却成了当今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崔阁老不必忧伤,皇上虽有打压之意,然我等也绝非等闲之辈……”一官员起身谄媚的恭维道。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就被崔元式的怒吼声所吞没:“混账!此等大逆不道之语,尔等也敢随意妄为,是想置我崔氏于不忠不义吗?”

年过六旬的崔元式拍案起身,声色俱厉的怒目而视,虎目俯视众人的同时,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在此刻表露无遗,使得方才口出狂言者,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兄长息怒!”催从也是慌张的安慰道,一直以来,他还从未见到兄长如此愤怒。

崔元式撇了撇崔从一眼,随即冷哼一声道:“老夫虽身担家族责任,但也是忠君之人,若再有下次,休怪老夫无情。”说着便愤愤然的撩袍坐下。

短暂的沉默之后,崔从起身向崔元式请示道:“兄长,弟以为陈浩此人可以用之……,即便此子并非我方所属,然却可以争取,况且此子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若是归于我方帐下定是如虎添翼。”

“若是那小子不识抬举又当如何,是否将其除之以绝后患?”李褒此刻目露凶光的冷笑道。

催从深深的瞅了一眼李褒,然后讥笑道:“不识抬举又如何,只要不与我崔氏为敌,能让卢商叔侄伤筋动骨不得安宁,这枚绝妙的棋子,我等又何必除之?反而我们还需尽量与之交好,如此这般,这枚棋子才能得心应手……”

“恩,言之有理,如今卢商可谓是恨透了此子,倒是我等善用之时!”崔元式听罢崔从的话,不住的点头,觉得甚是有理。

见李褒蠢蠢欲动似要上前反驳,崔元式冷眼沉声道:“李大人,此前你私自传信与刘公公,使其杜棕提前知晓陈浩南下之事……这些老夫可以当做不知,然今夜商讨之事,若你再公私不分,恩怨再起,休怪老夫不留情面……”

李褒刚要抬起右腿,在听完崔元式的话后,突然感觉右腿有千斤重担一般,竟然一步不能挪移。李褒心中暗自惊恐,自己做得如此小心,竟然还是没能逃脱这位阁老大人的眼睛,于是战战兢兢行礼道:“是,下官明白!”

此刻皇宫御书房却也是气氛异常,龙书案前李忱端坐龙椅之上,下首白敏中与令狐绹站立一旁等待召唤。

李忱垂首观看案上一份奏折,在灯光之下脸色显得尤为怪异。时而面露喜悦,时而又面色阴沉,时而轻松异常,时而又紧张握紧双拳……

片刻之后李忱重重的吐了口气,不禁自言自语道:“还真不是个省心的人……”

虽然位于下首的白敏中与令狐绹,均被皇上这般举动言辞闹得是莫名其妙,但是谁也不敢上前询问,最后只能是相视一阵苦笑以解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