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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张某可未有尔等文人那般耐性!”

陈浩无视身后众将士的劝谏,而是颔首深情看了一眼紫鸢,沉吟良久轻吐浊气,继而露出一丝知心般的微笑道:“好!本帅答应你!”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大军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叫嚷最欢的仆固俊也在此刻哑了火。来时众将士斗志高昂战意凛然,而此刻却是集体的沉寂了下来。从成德攻占范阳已有六州,虽是一路兵锋所到势如破竹,但是也死伤无数牺牲众多。如今元帅却为了一个女人,将辛苦打下的六州又拱手相让,这让众将士心中很是抵触。

“好!陈大人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张某实为佩服!”张允伸虽是如此恭维,但是心中却是极为鄙夷陈浩的妇人之仁。思忖早知陈浩有这个弱点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将陈浩的所有夫人全部抓到幽州,届时可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让其退出河朔三镇。

张允伸一时欣喜,却未发现身旁的紫鸢早已泪流满面。此刻的紫鸢极为安静未作丝毫挣扎,而是深情的望着下方陈浩的身影,晶莹泪光之中透露着种种不舍。就在陈浩欲要调转军队撤离幽州时,突然城楼上发生了异变。只见紫鸢猛然撞开押解的士兵,随即乘所有人不注意决然跳下城楼……

砰!两行痴心泪,幻化千般情,紫鸢缓缓合目,嘴角露出最后一丝微笑。一直不苟言笑的她,如今似那夜间盛开的昙花,如此的娇美与绝艳……

“不!”

坠落之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也让陈浩的心不由一震。当他再望向城楼时紫鸢的身影已然不在,这时陈浩陡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向城下望去。接着状若痴狂的独马向城下奔去,此刻陈浩早已忘记了城楼上有着几千弓箭手。

陈浩的这一举动惊呆了仆固俊等人,也惊呆了城楼上的张允伸。他没有想到紫鸢会如此决然的跳下城楼,也更没有想到陈浩身为三军主帅竟然独闯城下。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张允伸便下令弓箭手射杀陈浩。如今紫鸢跳下城楼已然无法要挟陈浩,为今之际只有将陈浩射杀。届时三军主帅一死,朝廷大军便可不攻自破。

仆固俊等人也未曾想陈浩会单人匹马冲了出去,见陈浩在箭雨之中穿梭,于是急忙传令弓箭手向城楼射击,同时命令军中持有盾将士连成一片急速向城墙推移,随后仆固俊自身也手持盾牌纵马向城下奔去。

而此刻陈浩已然纵马踏过护城河,如今陈浩眼中只有摔落城下的紫鸢,丝毫不惧从城楼上激射下来的箭雨。由于马速极快借着夜色躲过了不少箭矢,但是箭雨如蝗虫一般又岂会轻易躲过。

噗嗤!

一支箭矢正中陈浩腰部,透过黑色墨甲流出的鲜血顷刻间染红了襟袍。刺骨的疼痛让双眸血红的陈浩恢复了以往的清明,面对如蝗虫般的箭雨他目露凝重之色。陈浩坐在马背上一个趔趄险些摔下,所幸当年跟罗凤娇习练马术从未有过懈怠,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于是一个侧身躲在了马腹之下,接着顺手扔掉头盔。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在眨眼之间,谁也没有想到陈浩会有这么一手,夜色之中很难辨清方才那一阵箭雨是否将陈浩射于马下。但是此刻马背上的陈浩已经不见,而且又见有东西掉落在地,弓箭手皆认为陈浩已经重伤落马,于是纷纷向陈浩的头盔射去。

待张允伸反应过来时,陈浩已经纵马来到了城下,顾不得检查紫鸢伤势便将其搭在了马背上,随后纵马向远处逃去。张允伸见陈浩就要逃离箭雨的射程范围,于是手搭弓箭对准陈浩右侧射去。纵马奔跑中的陈浩耳听右侧有疾风而来,于是来不及细想便护住紫鸢,用身体迎接这支无可躲避的冷箭。嗖!一支冷箭划破夜风直中陈浩右肩,一声闷哼之后陈浩紧咬嘴唇纵马冲出箭雨。待仆固俊率军而来陈浩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待回到军阵之后,便吩咐士兵将昏迷的紫鸢送往大营予以急救。吩咐完这些后,陈浩勒马向前踏了几步冷视张允伸,随后用带着盛怒的口气高声道:“若是本帅夫人有何不测,你张家满门就是陪葬!”说完领着大军暂先撤离幽州城。一更。--by:89|10054330-->

第七十八章是对还是错

第七十八章是对还是错

陈浩领着大军回到军营之后,传令严加防备敌人偷袭。进入帅帐之后,陈浩不顾扔在流血的伤口,便查看紫鸢的伤势。

见紫鸢躺在榻上不省人事,于是便斥责一旁的军医道:“究竟如何?”

“启禀大帅,夫人双膝以下腿骨已碎,已难以……”刘军医战战兢兢的回禀,见陈浩此刻脸色发紫,于是便哆嗦的停止了讲述。

闻听紫鸢腿骨已碎,陈浩积怒难压一掌排在军医的药箱上,只听卡擦一声药箱已在掌下碎裂。一掌之威惊吓的刘军医抖若筛糠,慌忙跪地求饶:“大帅饶命!”

“继续!”陈浩收回颤抖的手,随后艰难的说出来两个字。

惊魂未定的刘军医,此刻哪敢再有丝毫怠慢,于是赶忙说道:“这尚在其次,其主要是夫人头部受到重创,致使昏迷不醒气若游丝……元帅!”

还未待刘军医把话说完,陈浩便一把拽起军医衣领,面目狰狞的冷喝道:“本帅只问你她何时能醒?”

随军而来的刘军医何曾见过这番境况,一直以来陈浩给人的印象,都是那种温文尔雅待人平和的儒生。如今见陈浩这般吃人的模样,刘军医慌乱的一时之间言辞堵塞了起来。仆固俊见状心中也是焦急,但是他也看出了刘军医这是被陈浩的凶狠吓到了。

“元帅,您先将军刘先生放下……”

“滚出去!”还未待仆固俊把话说完,陈浩便冷对仆固俊呵斥道。

这一声断喝让仆固俊不禁心头一凛,于是不敢有违便恭敬的退出了大帐。待出了大帐之后,仆固俊勒令护卫撤离营帐。虽然众将士不明其意,但是却依旧遵行军令撤离这座营帐。等所有人都已经撤离这座军帐,仆固俊便亲自守在军帐门口等候差遣。

军帐内陈浩缓缓的将刘军医放下,最后转过身去看着沉睡的紫鸢:“说清病情可走出军帐!”

刘军医不是愚痴之人,岂能不知陈浩的话只说了一半。于是瑟瑟发抖的双腿终于站立不稳,跪地求饶道:“元帅也是深懂医理之人,这医治筋骨、五脏、六腑尚可用药物调理,然人的头部玄机莫名,即便是在世华佗也不敢轻言!夫人头部深受重创处于沉睡状态,因此保留一缕气息延续生命。至于夫人何时能醒绝非医者所能及,只有等待奇迹……”

“奇迹!?奇迹!?奇迹!?……”陈浩状若痴狂的嘴里不停叨念着这两个字,眼神之中已然褪去的血红再一次充满双目。紧握的双手渐渐的溢出了鲜血,指入手心的刺痛让濒临理智边缘的他清醒了不少。

偌大的军帐内静怡的让人感到窒息,过了许久陈浩抬起头摆了摆手,继而有气无力的轻声道:“出去吧!”

“是!”刘军医用颤抖的声音回应之后,尝试几次起身这才摇摇晃晃的惝恍跑出大帐,待离开大帐竟然发现背后凉飕飕的,原来他的背后早已湿透。

灯火如豆,燃尽了多少忧思离愁;青丝绕指,牵绊了几多情真意浓。陈浩端坐于榻前,双手颤抖的握住紫鸢冰凉的玉手,声音哽咽的独自低语:“傻丫头,你为何这么傻?为夫说过不许你做傻事,可你就是不听,等你醒来为夫一定要家法处置,你可别故意贪睡不起……”

吧嗒!吧嗒!

两行泪珠打湿了紫鸢的芊芊玉手,陈浩合目浮想曾经的过往种种,更是心如刀割痛彻心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如今军帐内只有陈浩与紫鸢二人,陈浩确如孩子一般的痛哭悱恻。这些年来他未有真正的宣泄过自己的情感,如今他才知道压抑一种多么残忍的感受。

这些年来死里逃生各方争斗,这些年来东奔西跑走南闯北,这些年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为了身边的人受尽罹难?为了身边的人惨遭不幸?

“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到底是对还是错?”陈浩泪如雨下,反复责问自己这些的努力是对还是错。

一只竹叶编制的兔子从紫鸢的袖中掉落,陈浩依稀记得这只竹叶编制的兔子,就是当年他随手编制的兔子。只是他没有想到一只竹叶编制的兔子,紫鸢竟然时刻的珍藏在身边。自己的随意而为,紫鸢却将其视若珍宝。

“若我不入京城,不解东瀛之计,就不会有淮南道一行,也就不会牵连宝藏使得罗氏兄妹生死;若我不自以为是力荐北伐,就不会有幽州之事,也就不会紫鸢生死一线……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

军帐内不停的传来阵阵的哭泣声,仆固俊守在帐外听到陈浩的哭泣声只得颔首长叹。心道元帅终究还是血肉之躯亦有七情六欲,看似平日里风轻云淡智珠在握,甚至杀起人来毫不皱眉,但是实则也是性情中人。起初对于陈浩为了一个女子罢兵退守很是不满,但是此刻见陈浩如此悲伤,他才知道二人之间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

一夜无话已是天明之时,仆固俊就这样在军帐外面守了一夜。不多时屠狼与穆鲁诗雅二人闻讯而来时,却被仆固俊堵在了帐外。

“仆固兄,你这是为何?”屠狼见仆固俊拦住去路,很是激恼的斥问道。

几个时辰前,当传讯兵飞奔奚人大营,向屠狼禀报幽州城外的经过后,屠狼便知道大事不妙,于是便快马加鞭向幽州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