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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而慕晚晴俏丽的脸上,泪痕随着李权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弱而变得越来越深。

“我们就是凋零的叶子,风带我们到哪儿便是哪儿,我们没有根!”

想着师父的话,慕晚晴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但她没让身后的男人看见。

李权看着慕晚晴离去的背影,挺拔而坚定,迎着风,伴着落叶,消失在视线中。好像真如她说的那样,她可以过得很好。

……

……

同样是在这个夜里,还有一人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小渡口的木屋外,一个佝偻的身影默默地站着,手里的书卷被捏成了麻花,汗水已经打湿了书页。

看样子,门口的男子显得很紧张。

木屋内散发着淡淡的茶香,未干的茶叶松散地摆在木桌上。

靠近中间的几片茶叶被上方烛台燃烧时滴下的油蜡包裹着,像是一个个琥珀。

墙上印着绿竹小小的身影。小丫头正悉悉索索地收拾着东西,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裹。

“小竹,你可想好了!那苏文冕可不是什么好人!现在说要娶你,我看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如花坐在床头紧皱着眉头很是担心。

绿竹低着头,甜甜地笑了笑:“花姨你别担心了。我已经是被休过的女人了,文冕哥还愿意娶我那是我的福气。再说,文冕哥已经跟我认过错了,那次是他遇到了烦心事儿才对我说那些话的。我相信文冕哥一定会对我好。花姨不是也想让小竹找个好人家嫁了吗?”

“花姨这不也是担心你?这酸腐书生!才来几次就把你丫头的心给骗走了?凡事儿留个心眼儿总不会错!而且花姨总觉得跟着苏文冕不妥。”

“不会啦!花姨。文冕哥还在外面等我,我先走了啊!”

绿竹挎着小包裹就要出去,看着像是急不可耐的样子。

如花心里一紧,起身将小丫头搂在了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外掉:

“死丫头,以后可要常回来看花姨啊。还有还有,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要是被欺负了的可要来跟花姨说,花姨一定给你主持公道。”

绿竹没有说话,只是在花姨的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相拥片刻,绿竹终是背着小包袱离开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小木屋。

“小竹,你终于肯跟我走啦!且放心,我苏文冕一定会善待你的。”

“嗯。我们走吧。”

出了木屋,绿竹的精神头一下就下来了,声音没什么生气,只是简单地应付了一句。

苏文冕没觉得什么,把裹成了麻花的书本插在后背领口,想伸手去接过绿竹的小包裹,却被绿竹倔强地拒绝了。

一路无话,绿竹随苏文冕回到壁溪村。

饶了这么大一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虽然现在是漆黑一片,但绿竹都能记得周围有些什么,哪里有石头,哪里有小路,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看到那间比老爷家茅房还破烂的草屋时,绿竹显得有些犹豫。

这里将会是她今后的家。

拖拖拉拉地进了草屋,里面地恶臭差点儿让绿竹直接吐了出来。

里面还亮着灯,苏文冕的母亲贾氏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打着哈欠:“哈!终于把小妮子接回来了啊!快,快把包袱交给为娘的。”

绿竹还没回过味儿来,贾氏伸出手就要去拿绿竹身上的包裹。

绿竹赶紧把小包袱抱在了怀里,退到了墙角。贾氏眉头一挑,怒道:

“嘿!你这个小娘们儿一进门儿就不服管教啦?快把包袱交给我!”

“不给!”

“你你你!你给不给!我还不信就制不住你了!”贾氏被气得没了瞌睡,顺手就抡起了一个木棍子。

绿竹吓得脸都白了,撩起步子就冲到了门口,惊叫道:

“你要敢打我,我现在就走!”

“娘!你予以为何啊?别吓着了小竹!”苏文冕一把抢过了木棍,丢在了墙角草堆里。

贾氏眼珠一转,随即赔笑起来:“哎哎哎,是为娘的不对。小竹啊,你也别生气。天也不早了,咱们先睡下。”

绿竹犹豫再三,终是又走进了屋子,爬上了用谷草堆砌还泛着恶臭的床铺,缩在最里面,也不脱衣服,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包裹闭上了眼睛……

第90章:木屋中的畅饮

李权现在真正意识到了他的错误。

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低估了古代女子对家,对规矩的尊崇度。他不该把慕晚晴一个人留下,不该事先没有跟家里人交代清楚,再加上又喝了酒。

任何一个细节能处理好都不会闹成现在的局面,或许这都是注定的。

但是经过了这件事,李权更加清楚了家里的女人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当想到夏茹有可能永远睡下的时候,那种生离死别的痛是他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

李权更爱自己的女人了,不单是夏茹,还有馨荷、凌凤。这三位已经注定跟他不可分割的女人。

后半夜,李权亲自为夏茹上药,哄她睡觉。

等夏茹睡熟,李权又到了凌凤的房间。不知道凌凤对自己是什么感情,但从她嫁入李家的那一刻,李权就知道自己多了一分责任,这也是需要自己爱的女人。

凌凤正准备睡觉,透明的柔丝纱衣刚退到一半,莲藕一样的肩头刚刚露在外面。见到李权进来,显得有些紧张。

没人知道李权现在的心情是怎样。

而凌凤内心还停留在老爷为姐姐而嘶声痛哭的那一刻,有伤心、有感动、有羡慕。她能感受老爷岁夏茹姐姐的爱,一个女人一生能遇到一个这么爱自己的男人,就算只活了一瞬,那也可说不枉此生了。

“老爷,您是?”

“今夜我在这里睡。”

李权走到了凌凤面前,张开双手。凌凤轻柔地上前为老爷宽衣解带……

李权躺在床上,搂着只有一件贴身肚兜的凌凤,没有睡觉,也没有作怪,只是平静地问着:

“凌凤,你来李家多久了?”

“回老爷,快一月了。”

“在李家过得怎么样?生活看还习惯?”

“回老爷,妾身过得很好,也很习惯。”

“可曾怨过老爷这些日子冷落了你?”

“回老爷,妾身不敢。”

……

……

生活归于平静,平静得有些冷淡。

虽然看似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儿,但李家所有人都感觉得到,府中的气氛怪怪的。老爷开始了每天练功,夫人们又变得缩在厢房中足不出户。

这些天,所有人都害怕靠近李权,就连他在大院儿里运气时,四周的落叶都没人敢过来扫。

看似李权在练功,但脑中晚晴的身影怎么都挥之不去。

这样持续了几天,李权决定出去走走,透透气,或许该去找牙人带自己看看宅子,希望换新环境可以让家中诡异的气氛得到缓和。

李权刚踏出门,忽然想到自己好久没去过小茶摊了,或许只有年龄跟自己相近的如花能读懂自己。

……

……

李权在小茶摊喝着茶,忘着碧江上的花船没有说话。如花正忙活着自己的也没空招呼李权。

今天没见到绿竹,李权还以为小丫头跑哪儿玩去了。

和李权相熟的茶客们也看出了李老爷今天的心情不怎么好,识趣地没有上来找话。

夕阳落下,茶客们渐渐散去,李权茶杯里的清茶已经泛黄,水面上还淹死了几只误入其中的蚊子。

“喂!你今天怎么不对劲儿啊?”

忙活完了的如花这才注意到李权,提着水壶重重地磕在了李权的桌上。

飘忽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李权尴尬地挠了挠头:“额,这个,不注意天色都这儿晚了。”

如花还是第一次见牛皮糖这般模样,不禁好奇地坐到了李权的对面,眨了眨眼:

“我说李权,你是怎么了?”

李权慌乱地看向了别处,注意到小茶摊的棚子还只是个架子。前些日子一直都在想帮如花搭棚子,今天时间正好。起身道:

“我帮你把顶上的棚子搭起来吧。”

跟牛皮糖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如花压根儿没把他当大老爷看,听对方说要帮自己搭棚子,那当然的是求之不得,立马就答应下来。

……

……

金色的阳光洒在李权的身上,把身上的汗水染成了一颗颗金豆子,顺着脸颊往下滚落。

李权仰着头,脚下重叠了三张桌子,足有两米多高,摇摇晃晃地极不稳当。左手拿着木板,右手拿着锤子,小心翼翼地为小茶摊棚子的框架做最后的完善。

不知哪儿飞来的虫子被李权脖子上无数的金豆子吸引,嗡嗡地扑了上去,刚刚着陆就被从天而降的大手掌拍了个粉身碎骨。

“哎哎,架子已经订好。把准备好的草垛都给我。”

“李权,你先下来吧。天色已经不早了,剩下的明天再弄。”

“哦哦。”

李权纵身一跃,从半空中跳了下来,前冲地力道太凶,一个劲儿往前刹不住车,被如花一把给拉住了。

由于惯性太强,如花也被带着往前扑了过去。

在如花的惊叫声中,李权总算是左摇右晃地站稳了,而如花却也落在了李权的怀里。

如花心砰砰直跳,心道跟这个牛皮糖也没见过几次,感觉每次见面都要被他占便宜,而且还是那种有口难辩的事情,心里气苦得很。但缩在这个熟悉的怀里,感受着那种熟悉的味道,这牛皮糖的胸膛似乎更结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