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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如花很感谢李权为自己争取了几秒钟的时间,让她能更看清自己内心。

感受着风和水的味道,望着镜面一样的光洁的蓝天,如花深吸一口气,想要在自己意识还保持清明的那一刻说出这块牛皮糖最想听到的三个字。

不管他听不听到,但自己必须在这最后一刻说出来。

“注意!李大人被水流冲过来了!”

当如花抛弃一切的时候,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如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看着急流汇入宽阔水面的地方,二三十壮年汉子拼尽全力拉开的大网,如花苦笑一声:

“看来真是天意。”

苦笑之后,如花却又展颜开心地笑了。

没人想死,况且她还想多看看这张牛皮脸,或许以后还能被他坏坏地占占便宜,能这样保持普通朋友的关系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

……

昏暗的灯光下,李权缓缓睁眼,不顾床边众人惊喜的目光,也不顾身上的酸痛,发疯似地翻身起床,鞋也不穿就往屋外冲去!

李权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身在何处,围着一个漆黑的院子转了一圈又夹着屁股跑到屋门口对着一屋子人问道:

“茅厕!茅厕在哪儿?”

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刚见到李权难受的模样还以为是哪儿出了毛病,一听这话众人顿时明白了,齐齐伸手指了个方向。

李权想也不想掉头就走,没走几步一头撞在院中古松上,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回了县衙。

李权也真够牛的,在水里憋了不下一刻钟时间,直接憋得昏死过去。

现在却又被一泡尿憋醒了!

不知在曲溪喝了多少水,连自己怎么被捞起来,怎么回到县衙的都不知道。李权这一泡尿撒得是昏天暗地,撒得腿都软了才出来,提起裤腰带,畅快地喊了一声:

“爽啊!”

回过神,李权注意到晚晴老婆和四个衙役耳都守在了茅厕门口。

“大人,您现在感觉如何?”

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被泡得发白的指节,李权皱眉:“我是怎么回来的?”

陈叔那叫一个激动,后怕地扯着自己的一把老胡子恨不得将其揪下来:

“我的青天大老爷啊!您还敢问!你说说,天底下哪儿有县太爷跳进水里去救人的?你救人就算了吧!自己还不识水性,真要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我等怎么办?”

“说得你是我媳妇儿似的。”李权小声抱怨。

“不管媳妇儿不媳妇儿!以后可千万别干这种事儿了!别人要自杀,就是死了也不关咱们的事儿。衙门本就事儿多,还把这些事儿往身上揽,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再在么?”陈叔意犹未尽,将一肚子的怨气发泄在李权身上。

这也难怪,县太爷若是死了,他们也难辞其咎。

“那不是人家击鼓鸣远么?”

“击鼓又如何,也要看咱们接不接案!”

“好吧好吧,下回不这样就是了。”李权摆摆手,懒得跟个老不死地婆妈。

陈叔气哼哼地离开,嘴里还在碎碎念:“好在这次运气好,侥幸捡回一条命!要不然……哎!”

第249章:中邪

“先不说闲话了,那跳河的夫妇怎样?”

方大回答:“回大人,先入水的妇人撞上岸边礁石,头骨破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那男人倒是运气好,在大人之间被百姓用网拦下,似乎至今还在昏迷,暂无性命之忧。”

“那那个小姑娘呢?”

“小女娃现在随她爹在一起被邻居照看着。”

李权皱眉:“我依稀记得落水时曾有一女子舍身相救,不知那女子现在如何?”

“大人放心,那女子并无大碍,被打捞上岸后休息片刻便离开了。”

李权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慕晚晴心疼相公,凑到跟前柔声道:“大人,您本就险死还生,还担心他人作甚?时候不早,还是早点儿歇息,其他的事明日再说吧。”

李权点点头,很自然地揽住晚晴细腰,亲密无间地一起往房中走去。

待走到房中,慕晚晴才猛然惊醒现在自己是男儿身,外面还有人看着呢!

大惊之下急忙出去,却发现刚还在门口的衙役不知何时消失了。顿时俏脸一红,转身朝李权抱怨:

“相公!你怎么不注意点儿?别人肯定又要误会我跟相公……这叫我如何见人呐!”

羞恼的模样像鼓着腮帮的小松鼠,可爱至极。

李权心痒痒地挠挠头,然后又将柳腰揽入怀中,将门关上,手指轻轻在那吹弹可破的脸蛋儿上轻轻划过:

“相公不是没注意么?既然已经发生,何需纠结于此?**苦短,又有这么俊的小郎君作伴,还不早些睡下?”

慕晚晴羞涩,依在李权胸前,反手轻解束发,乌黑长发如瀑布倒垂倾泻而下,俊朗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媚,俊俏小郎君终于恢复了她女儿家最美艳的姿态。

“相公,今夜不可胡来。晴儿陪在你枕边便是。”

房中灯火熄灭,屋内又有莺燕细语传出,悠扬婉转,撩人心扉。

……

……



第二日清晨,细雨依旧,曲溪县蜗牛遍地。

此时,曲溪县街上各家百姓早已出门,开始一天的营生。

如丝绸笼罩的雨幕中,一寻常百姓疾步飞奔,沿途不知踩死多少蜗牛,尸横遍野。

百姓跑到县衙门口,径直冲了进去,像无头苍蝇一样大喊:“李大人!李大人!”

起早打扫的方大和方二见此情景赶紧阻拦:

“县衙之内,何人喧哗?李大人还未起来呢!”

“不好了!昨日救下的王俊刚才醒了!”

“醒了不是好事儿?你叫个什么劲?”

“醒是醒了!但是醒来之后疯了!满口胡言不说,还提着刀要杀人,咱们三邻五舍的好几个壮汉才把他制住,其中还有一人被砍伤。现在被咱们捆在床上,大伙儿都不知该怎么处理,这才叫我过来找李大人要个办法。”

方大和方二相互看了一眼,心道县太爷实在太年轻,摊上这种破事儿!本来就不该县衙管的,昨日就已经插手,总不能管到一半突然撒手,想想还是去内院将李权叫起。

……

……

李权发现自从来了曲溪县,睡个好觉真是难。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半个时辰后就到了王俊所在的民居。

三五壮汉累得满头大汗,此时正坐在屋外休息。

昨日的小姑娘一身脏兮兮地蹲在门口,默默地抹着眼泪。

小姑娘一眼就看到了李权,苍白的小脸儿多了抹红晕,赶紧跑到李权身边,不说话,只是将黑漆漆的小手抓住李权的衣角。

跟李权一起方大呵斥:“去去去!把大人的官府弄脏了!”

李权抬手:“无妨。”

说着,李权走到了门口。四周百姓全围拢来,纷纷朝李权行礼。

李权虽刚上任,但昨日不顾自身安危跳入溪中的举动还是赢得不少叫好。尤其是跟王俊一家相熟的百姓对新来的李大人很是恭敬。

李权朝众人一一点头,然后淡淡问道:“人呢?”

村民们指了指屋里:“在里面。”

屋子很简陋,满屋都是黄豆的味道。

王俊,也就是昨日寻死的男人此时被百姓们强行制住困在床板上。

床板被垂直放着,好让王俊保持站立的姿势。

对方一眼便看到李权,无神的目光突然变得火热起来,身体也开始奋力挣扎,身体撞击床板发出“嘭嘭嘭”的声响。

王俊不能说话,嘴已被百姓用粗布堵上,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还要把嘴堵上?”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开始讲述起来,大意跟来传信的人差不多,中途还有一人跑到李权面前亮出自己后背被砍的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

李权皱眉:“把他嘴里的布条扯了,本官有话要问。”

百姓连连阻止:“扯不得,扯不得。王俊真是中邪了,满嘴的胡话,根本听不懂。”

“扯了,不管说什么,总得让本官听听不是?”

李权如此说了之后,一个壮年汉子才蹑手蹑脚地靠近,小心翼翼地将王俊口中碎布扯下。

饶是他一再小心,碎布扯掉的瞬间还是挨了王俊一口口水。

王俊面目狰狞,嘴里念念有词:“你们这群妖孽,胆敢阻挠本大仙飞升!待成仙之后必不会轻饶尔等!”

上去扯碎布的壮汉擦着脸上口水,一脸晦气:“大人,你看吧,就是这样。从醒来到现在,嘴里不是神仙就是妖怪,完全不可理喻,不是中邪还能是什么?”

李权扯着新长成的山羊胡,低喝:“王俊!你害死发妻,今又侥幸捡回一条命,何故还执迷不悟?若不是看在你年幼之女无人照顾,本官现在就把你砍了!”

“狗官!”王俊大喝:“竟敢对本大仙口出狂言!吾乃天罡星下凡,历经十世修行的正部大仙,只待舍弃这身皮囊便可修成正果,练就不灭金身。你要杀我,真是求之不得!吾女亦不需你等多管,待我位列仙班之后,自会接我女儿上天界生活。”

“冥顽不灵!”李权气恼地一跺脚,心道难不是真的中邪了?

李权一直都不相信这么玄乎的东西,不再与王俊废话,转身向王俊邻居们询问这家人最近发生了什么。

一番询问后,大家都没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王俊一家最近没怎么磨豆腐,也不见其出门做生意,日子反而过得比平成更滋润,吃好的喝好的,就连家里养了好多年的老母鸡都给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