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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卷卌 夜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星期日)到周三这四天我有事要去学校,所以时间有限,暂且每日更半章,    网:,算作请假。夜色撩人,群星共舞,在那个迷人的夜里,空中一轮圆月散发着狡黠的光芒。

        山路崎岖,毓砂徒步上山,脚步很轻,步履蹒跚,却显得格外轻松。

        山上有一个小亭子,亭子无名,似乎去过那里的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它起个名字。一名三十不到的女子坐在亭中,她抬眼望着空中的明月,想着自己的心事。

        染衣是被一个自称是毓翎宫宫主的人约到这里来见面的,她并不知道毓砂找她来会同她谈些什么,只是隐隐感觉这个约她必须得赴。

        亥正初刻,一名少年施施然走向亭子,他的手上提着一壶桂花酒,至亭内也不正眼瞧瞧染衣,只是自顾自地在其对面坐下。将酒壶摆在石桌之上,毓砂这才抬眸对上染衣的双眸,然而开口却是一句,“好久不见了,这位姐姐。”

        将毓砂上下打量了个遍,染衣方开口道:“这位公子便是毓翎宫宫主吗?”

        毓砂面带微笑,淡淡颔首,“正是,在下毓翎宫毓砂,染衣姐姐,别来无恙?”

        稍稍一怔,染衣死命地盯着毓砂看了好一会儿,记忆中,她似乎并不认得这样一个绝色倾城的少年,可此人口口声声地称他“姐姐”,若说这是在刻意套近乎,但“好久不见”和“别来无恙”这两句问候却分明是相识之人才会有的开场白。

        毓砂笑得很美,让染衣一时竟是看呆了,须臾她才回过神来,问道:“毓砂宫主,你我并不相识,不知今夜相邀所为何事?”

        毓砂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嘴边依然噙着一抹邪气佞然的笑,“看来姐姐是不记得我了,那么就由我来提醒一下姐姐你吧!”说话间,他又取出两只瓷杯,分别为杯中斟满桂花酒,将其中一杯酒推到染衣面前,他笑言,“十年前,就在这个亭子里你曾经遇上过一名八岁的男孩,他的名字叫冷玉,其腰间配有一块翡翠,名曰‘疏蘅’。”

        经毓砂如此一说,染衣顿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确实有那样一个男孩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夜,她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喝着桂花酒,而那名男孩便是坐在此刻毓砂所坐的位置上。再度对上毓砂的视线,染衣恍然大悟,“你就是冷玉,当年的那个孩子?”

        毓砂嘴边的笑意更浓了,“正是,姐姐终于想起我了。”

        望着毓砂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染衣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么敢问毓砂宫主,这深更半夜的把染衣唤来究竟想说些什么呢?”

        毓砂以拇指抵住唇角,显得格外邪佞,“‘冷玉细琢谓疏蘅’,姐姐故意写下这样的诗句陷害我,难道我就不能过来讨个说法吗?”

        染衣闻之,立刻起了一层防范意识,“所以说,今日你来只是想讨个说法?”她不屑地一笑,“不错,起初我是想要陷害你,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四琳琅的拥有者,可是最终你还是没被我陷害到不是吗?”

        “但你有陷害到莲华,相信你也听到消息了,梵琢,他是我毓翎宫的人。”将一杯桂花酒一饮而尽,毓砂又道:“不过呢,这些我都可以不追究,今日我找你来只是心中有些疑惑,希望姐姐你能为我解答。”

        染衣浅呷一口清酒,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呵呵!”毓砂轻笑出声,眉目间流淌着一道淡淡的光华,“姐姐真是爽快,那么我也就直言不讳了。”说着,他又自斟一杯酒,“我想知道真正的七绝末句是什么,还有,那最后一人又是谁?”

        染衣眯起眼斜睨着毓砂,“你觉得我会告诉你这些事吗?”她端起酒杯,将那剩余的桂花酒掩袖而饮,“你回去吧!别白费力气了,在我这里你得不到任何答案。”

        “是吗?”毓砂笑问:“姐姐可以不说,那是你的权利,而我也可以去杀了俞绯湮,因为我也有这权利。”

        染衣闻之大骇,毓砂的话说得那么明,她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倘若她不说,那么毓砂就要杀了绯湮。“不可以,你不能杀绯湮。”

        “为什么?难道说他就是那最后一人吗?”毓砂的眼中闪着一丝精亮的睿智。

        染衣骇然无比,怔忪地杵在那儿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反是毓砂“哈哈”一笑,幽幽开口,“你什么都不用说,从你的反应我就已经知道谁是那最后一人了。”

        懒懒地伏在石桌上,毓砂闲情地把玩着手中的瓷杯,“听说当今皇上半月之前离宫了,他有没有去找过你?”

        毓砂只是随意的一句话,却让染衣更为惊讶,她微微颤抖着双唇启口,“你……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知道你是皇上的女人咯!”他笑得很纯真很无害,“可是你离开皇宫那么久了,为何他不早不晚偏偏在这种时候出宫呢?”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只瓷杯上,“俞绯湮和柳倾瓷是奉皇命出来办事的,却卷入了这场事件,那么皇上要他们办的究竟是什么事?打垮梵朔门?还是寻找四琳琅,或者二者皆是?”将瓷杯放下,他重新斟满了桂花酒,慢悠悠地继续开口,“如果说皇上要俞绯湮和柳倾瓷办的事和四琳琅有关,那么他一定知道这首七绝,但是我却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毓砂忽然抬眼,对上染衣的眸子,笑得异常魅人,“是你告诉皇上的吗,染衣姐姐?”

        染衣的双手早已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这会儿她眉头微锁,不可思议地望着毓砂,许久,才全身放松下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紫煌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宫,但不可否认,此事一定同我有关,他手里一直有那首七绝,确实是我给他的,或者说,是他从我这儿偷去的。不过他所知道的和你们一样,最后一句都是假的。”她在和自己打赌,赌毓砂是可信之人,此时此刻她已无人可以依靠,毓砂既然知道那么多关于她的事,也许真是一个可以相信的对象。

        “那么,真正的末句应该是什么呢?”感觉到染衣的信任,毓砂继续问道。染衣一脸的严肃,一字一句地道:“灰飞湮灭错伊人。”

        那句话后,毓砂脸上的笑容完全地褪了去,那夜,染衣告诉了毓砂很多事情,有些事他曾猜到过,而有些事则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

        当今圣上韩紫煌,毓砂从未想过,原来一个帝王为了抓住一个女人也可以不顾一切。可是很多时候,江山与美人终究只能择其一,这多少让人感觉有些无奈。

        那一夜,月亮特别的明亮,染衣握住毓砂的手,拜托他说:“绯湮是个好孩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希望你能保护他。”

        毓砂淡漠地扶开染衣的手,站起身注视着她良久,终是什么都没说便拂袖而去。第一次,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落荒而逃,离开得不明所以,他本想说些什么,至少给染衣一个确切的回答,是保护还是不保护,可最终,他竟一个字都没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回到毓翎宫后,他在栖桐殿外的那棵梧桐树前站了许久,月光透过树叶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斑驳的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了?一直以来他都是可以做到绝对的无情的,不会因任何人而为之动容,可这一次,他分明扬言说要杀俞绯湮的,又怎会因莲华而退让,因染衣而退缩?

        俞绯湮究竟是怎样的人?为何会有那么多人为他求情?莲华、碧落、倾瓷、染衣,他们一个个都在为俞绯湮而奔波,希望他平安无事。可明明……明明他是那个罪大恶极之人,明明他才是错得最离谱的那一个,却总有一个又一个的人来为他说情。

        毓砂想起方才染衣握着他的手恳请他保护绯湮时的表情,让人的心都不禁一颤,他不知道他该如何做,所以惟有匆匆离开。

        “毓砂啊毓砂,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抬眼问着梧桐,梧桐不答他。

        其实,他心里在妒忌俞绯湮,因为这个人得到了太多东西,包括世间最珍贵的感情,碧落爱他,染衣也爱他,前一个是爱情,后一个也许可以称之为亲情。

        曾经何时,毓砂也拥有着最珍贵的亲情和爱情,而此刻,他却一无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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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的时候,碧落推开了房间的门,见回廊前一名少年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不知是在看晨曦还是在想心事。

        听到背后有动静,于是他回过头去,目光对上碧落浅浅一笑,他说:“早上好,碧落姑娘。”

        碧落依稀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毓砂的时候,这个人就是像此刻这般温柔,清澈得就像一泓幽泉,“早上好,宫主。”

        毓砂的笑很温暖,犹如阳光一般的和煦,“本宫是特地来告诉你,七绝的最后一句话是‘灰飞湮灭错一人’,而四琳琅拥有者之最后一人是……”顿时,他脸上的笑容全被掩盖了去,只听他一字字地念道:“俞——绯——湮。”

        (卷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