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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卷伍拾捌 人情



                                            “柳倾瓷,:/”利剑指着倾瓷的咽喉,绯湮勾唇一笑,分外邪佞妖娆。

        倾瓷很清楚,此刻他只要稍有动作,绯湮便很可能一剑刺穿他的喉咙,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时候他若想要保住性命,就万万不可挣扎。于是他手一松,整个人跌倒在地,抬眼望着绯湮,他认命般地开口,“现在打算如何?杀了我吗?”

        绯湮望着坐在地上无比镇定的倾瓷,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你怕死吗?”他问。

        倾瓷的声音很温软,却也很坚定,“不怕,但是,我怕被你杀死。”他始终凝望着绯湮,这会儿却垂下了眼睑,悲伤地道:“因为,那很可悲。”

        “可悲?”绯湮冷笑一声,“确实很可悲,可是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不对我……”不对我用刑,不对我那样残忍,我又怎会恨得下心杀你?绯湮在心中无力地说着,望着倾瓷的眼眸中透着无限的绝望,眸光仿佛逐渐地黯淡下去,闭着黑夜都要深邃。

        倾瓷淡淡一笑,“我并不否认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所以今日你若要杀我也无所谓,是柳倾瓷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

        “呵呵!”绯湮突然笑出声来,剑锋已经轻微地碰触到了倾瓷的咽喉,割破了皮肤,淌出了妖红的血,“倾瓷,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无所畏惧的态度。”他讨厌倾瓷这样,这会让他感觉自己像个罪人,而柳倾瓷却是圣人,“你连死都不怕,那我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对你呢!是不是该把你用在我身上的招数对你也用一遍呢?”他邪气地问着。

        忽见倾瓷的身子微微一颤,绯湮知道他在害怕,可是这个人的眼神为何还能如此的清澈?绯湮突然笑了,“柳倾瓷,你也会害怕吗?我看你那日不是挺神气的吗,怎么这会儿却没声音了?”

        倾瓷故作镇定地望着绯湮,双眸一瞬不瞬。他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些什么?需要解释吗?不需要了,因为如果他是俞绯湮,他自己都不会原谅那个施刑的柳倾瓷。

        “我,无话可说。”最终,倾瓷只吐出这样的一句话。绯湮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是吗?那你是不是要逼我现在就对你动手?”

        “如果那样做能让你解恨,我甘愿受刑。”倾瓷轻声答道,态度十分的诚恳。

        绯湮皱着眉头俯视着面前的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月色下他的脸色略显苍白,让人感觉仿佛一瞬间他脆弱了很多。

        为什么?柳倾瓷,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的无所谓?我说要把你对我用的招数在你身上也用一遍,难道你除了短暂的畏惧后就不会有恨吗?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绯湮不明白,他想不通为何倾瓷可以做到这样的镇定,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倾瓷的喉咙处已然破了一道很长的口子,伤口细长却不深,只是伤到了皮肤而已。血,染红了剑尖,绯湮紧紧握着剑柄,却迟迟没有开口。

        而倾瓷也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地上,就像在等待裁决一般,而眼前的这个人他手握生杀大权,只要他想,他便可以立刻让剑下之人血溅三尺。

        可是他终是没有那么做,而是收起了剑,擦去前端染上的血,又将剑插回剑鞘中。随后转过身便要离开。

        倾瓷很不解绯湮的这番举动,于是问道:“为什么?你明明可以杀了我,或者制住我对我施刑,却为何要放过我?”

        绯湮的脚步滞住,侧过半张脸,他的眼梢一挑,斜睨着倾瓷如是回答:“因为,这世上有一样东西是必须得还的,那就是人情。”

        倾瓷怔怔地瞧着那个少年侧过的半个脸颊,正待开口,却又听到绯湮说道:“虽然说如今我很恨你,可是我还不会忘记,以前我到处惹祸的时候,是你在我身后为我收拾的烂摊子,我俞绯湮是不懂事,却还不至于忘恩负义,所以今日我就放你一马,算作还我欠你的人情,而下一回,倘若你我再见,我绝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到时候,我一定会向你讨回你欠我的一切。”无情地甩下这么段话,绯湮不再给倾瓷留任何余地,一拂袖便转身离去。

        倾瓷坐在原处,望着绯湮离开的背影,他心痛地闭上了双眼。绯湮,我也不喜欢欠别人,所以,下一次再见,请一定杀了我。

        这般想着,他的手缓缓上移,抚上了咽喉处的伤,一股疼痛迅速蔓延,直逼心脏。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倾瓷猛然睁开眼,见不远处,碧落和绯湮相对而立,碧落问绯湮,“为什么你还要来这里?”

        绯湮耸耸肩,无所谓地开口,“来杀柳倾瓷。”

        碧落明显的一怔,“可是你最终还是放过了他。”方才碧落赶到的时候恰好听到绯湮最后说的那段话,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俞绯湮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呵呵!”绯湮垂眸浅笑着,“我这一次放过他并不代表会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他,碧落,可别理解错误了。”

        碧落显得很平静,她没有笑也没有怒,只是说:“我相信你不会对他下狠手的。”

        “你凭什么这样相信?”绯湮突然冲她吼道,随后他眯起了眼,“无所谓,反正等我杀了柳倾瓷之后你就会知道,你口中所谓的相信不过是自说自话而已。”

        碧落终于皱起了眉,对绯湮的话有些反感,她问:“绯湮,你是故意的吗?”

        绯湮扬扬眉,“我故意什么?”

        “因为看到我和倾瓷在一块儿,所以你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才会那样恨倾瓷,想要杀了他,是这样吗?”碧落是不知道在天牢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的,所以她惟一能想到让俞绯湮如此痛恨柳倾瓷的理由只有这样。

        可绯湮却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哈哈!碧落,你在开什么玩笑呢?你是想说我在为你吃醋吗?”他取出折扇摇了摇,“我根本不爱你,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呢?你要和柳倾瓷住在一起也好,不住在一起也罢,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面对绯湮嚣张的笑声,碧落却是丝毫都笑不出来,“够了,俞绯湮!”她大声地喝止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倾瓷是清白的。”

        绯湮终于收起了笑容,“你没必要告诉我这些。”说着,他向前走去,走到碧落身边的时候稍稍迟疑了一下脚步,随后又向前而去。

        碧落背对着绯湮,失落地说了句,“你今夜前来不就是想知道这些吗?”

        这一次,绯湮的脚步没有任何的停滞,他的嘴角轻微地一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远处的柳倾瓷,他缓缓起身,拍去了身上的灰尘。方才绯湮和碧落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当听到绯湮笑着问碧落“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心里很痛,绯湮,你明明很在乎,却为何要装作毫不在乎?

        哀叹一声,倾瓷将柳寒丝收回,最后望了一眼仍站在夜风中的碧落,这个女子的身行娇小柔弱,仿佛风再大些她就要倒下了。望着她,倾瓷终是什么都没说,悄悄地转身回去了。

        未过多久,碧落似乎是站够了,所以也离开了那块空地。顿时,偌大的空间显得寂静无比,仿佛没有了生命,涅槃了一般。

        此刻,才突然有四只手拨开了树叶,从中探出两个脑袋。

        “三弟那小子,他之前分明就说梵碧落是她的女人,这会儿人家小姑娘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他怎么还不明白呢?他这是做什么,干嘛要说那些伤人的话呢?”破空的语气中是满满的不解。

        而今夜的思源也对绯湮的做法表示无奈,“那小子,他其实很喜欢那位梵姑娘,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就是奇怪,喜欢人家姑娘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而且我看梵朔门那丫头对我们三弟也挺有意思的,他作何就不愿意承认呢?”破空越想越不理解,叫是他早就把那美人带回家去了。

        而思源却说:“可能三弟是在保护她吧?觉得梵姑娘跟着他只会吃苦,所以才故意装作不在乎,只是想让梵姑娘死心。”

        破空此人在感情上是一根筋,不太明白思源口中的因为保护才放手的道理,他只是觉得如果两个人相爱,就该不顾一切地在一起。

        “还是不明白,三弟他明明有机会的嘛!而且你没瞧见今早他那样儿,说什么‘梵碧落是我的女人’,那口气多霸道呀!可真见了梵丫头却净说些伤人的话。”他一边说一边摇着头。

        思源难得地笑了笑,“他和你不一样,三弟这人要顾忌的事太多,所以只能放弃些东西。”他望向梵朔门的那扇大门,方才绯湮就是从那儿出去的,“依我看,如果三弟和梵姑娘真有缘的话,那他们之间绝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的。”

        破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走吧!”思源说道。

        “嗯。”那一个夜晚,破空和思源离开的时候已是子时,夜黑得骇人,幸好夜空挂着一轮明月,散发着悲凉的白光。

        三弟,我能理解你为何那样对待梵碧落,却始终不能理解你作何要放过柳倾瓷,思源心想着,也许,这就是我们和你的差别,杀手,是不能对任何人留情的,自然也不需要还什么人情。

        (卷伍拾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