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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讨厌,没有理由



                                            “为什么不打电话?”

        “我弄丢了。”

        “你不是不知道我。”

        他面无表情地看她.

        莫予诺不敢看他的眼,调转目光,僵硬地说:“正是因为知道你是谁,我才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你什么意思?”他双目如冰,死死地瞪着她。

        深秋季节,夏季的余温尚未褪去,天气本不该那么冷的,莫予诺却觉得铺天盖的寒意笼罩下来,侵入毛孔里。

        她冷,每根细微的绒毛都在颤抖。缩了肩,抱着胸说:“因为我不想再与你有什么关联,花心,烂交,自私,你没有一样是我瞧得上眼的,边疆的景色太迷人,让我鬼迷心窍,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她不敢停顿,一口气说完。远处路灯的余晕投射过来,他依旧平静,起伏不定的是光线留下的阴影,莫予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有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密密麻麻,无边无垠。她恍惚间觉得灯光抖了一下,他的脸色随之变动,几近扭曲,下意识地转身就跑,没踏出一步,手臂被他牢牢抓住。

        滕纪元脸色铁青,一声不吭地盯着她,十根手指像钢筋铁箍,把她的手臂生生抓住一道血痕出来。

        “你放开我。”莫予诺疼得叫起来。

        “什么叫不是一路人,你给我说清楚!”低沉的声音掩盖不了此刻的疯狂。她想甩开他,他却抓得她更紧,他的脸近在眼前,眼里是难以抑制的愤怒。

        她很害怕,真的害怕,胡乱地说:“我讨厌你,就是讨厌的意思。”他的十指又一次收紧,几乎要将她的手臂折断。莫予诺觉得全身一阵□□的痛。她打他,用脚踢他,他就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干,只是看她。

        “我讨厌你啊,快放开我。”

        他闻言,忽然狠狠地将她掼到地上,身子与水泥地接触时,她吃痛地叫出来。

        滕纪元赶紧上前一步捞起她。

        “哪里痛?”

        “不痛!”

        她嘴角下垂,看也不看他一眼。她的脸还和以前一样细腻饱满,肤色白了些,很健康的小麦色。他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癸别多年的触感,留在指间的柔软,仿佛又回到当初温存的日子中,在星光之中耳鬃厮磨。

        现在也有星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能看到一颗颗的星珠子,在暗淡的夜空下闪着暗淡的光。而莫予诺别过脸说:“痛死也不要你管,我有男朋友的。”

        她看着他,目光像星子一样冰冷晶透。她说:“你也好好去找个女朋友吧,不要再去玩弄人家女孩子的感情。”

        他冷笑:“当然,你就算是死,也不关我事。”

        他放手,扔她在地上,开车离去。

        汽车远去,车尾灯在地上拖出一道老长的红光,校门前的林荫道上只剩下沙沙的树叶声。莫予诺这时才感到手肘处传来阵阵疼痛,外套与单衣在左手肘处都擦破了。

        夜凉如水,莫予诺回到寝室,一团暖气扑面而来,她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冷。有什么东西凉凉地滑过她的脸颊。

        莫予诺伸手揩去。她不哭,她才不会哭。

        吴菲说:“予诺,你干嘛去了,衣服裤子全破了,头发也乱糟糟的。”

        莫予诺揉揉头发说:“我摔了一跤。”她看一眼颜玉琢,颜玉琢从床上探出半个身,若有所思地望向她。

        她走进浴室去。拧开水笼头,任那冷水淋在自己身上。吴菲在外面拍着门叫:“予诺,你没提热水进去,这么冷的天,你在里面干什么?”

        水哗哗地还在流着,她坐在浴室的小凳子上,衣服都湿透了也无所觉,只是发怔。父亲说得对,有些东西只能是远方的一道风景,是心底的一道回忆。可是他把她的美好回忆都打碎了,那些温暖的,甜蜜阳光的往事如烟般逝去。他在她身上留下的是伤口,遇到冷水,生疼生疼。

        第二天,张明殊和莫予诺约好一起去见她父亲的老同学。

        父亲的老同学住在一个幽静小巷的旧宅里,是很久以前的老房子,修缮一新后挂了个匾,叫藏宝楼。

        张明殊说:“这位刘建州最喜欢收集石头,他那个藏宝楼什么值钱的宝贝都没有,就一些稀奇古怪的石头。”

        莫予诺说:“怪不得,我爸爸也喜欢各类希奇古怪的石头。”

        见了面后,她恭恭敬敬地叫:“刘叔叔。”

        刘建州有点感慨:“老莫的女儿都这么大了。”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长得像你爸,也像你妈。好,把他们的优点都集合啦。”

        莫予诺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洋洋自得:“我哪能跟他们比,我妈到现在还是十里八乡第一美人。”

        刘建州哈哈大笑,思绪回到三十几年前,又有点伤感地说:“当年我和你爸可是最好的朋友,现在却……唉,不说了。以后你有空就过来玩,老莫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

        刘建州留莫予诺和张明殊吃饭。席间他问莫予诺的手机号,她说没有。刘建州听了直摇头:“要找工作了没手机怎么行,俭朴是好事,但不该省的东西不能省。”

        张明殊马上说:“我们等下就去买,到时我叫予诺打电话给您。”

        刘建州笑咪咪地说:“小张啊,老莫向我提起过你,把你夸得不得了,嘿,他就喜欢像你这样的年轻人。”

        张明殊不禁看了莫予诺一眼,她低着头扒饭吃,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离开藏宝楼,张明殊陪莫予诺去买手机。在一个手机卖场,她挑了一款两百不到的蓝屏手机,样式很老旧,只有打电话发短信的功能。张明殊说;“现在很多专门面向学生的机子,功能齐全,价格便宜,外形也很漂亮。”

        莫予诺说;“我买手机可是做过功课的,这款机子最适合我,经摔,待机时间长,操作简单,而且蓝屏不像彩屏那样总是黑乎乎一片,随时随地拿出来都能看清上面的时间。”

        她买得乐滋滋的,张明殊也就不再说什么。

        他说:“我这手机也用烦了,以后我们可以换换。”

        莫予诺说:“我干嘛要和你换,我可是新手机。”她低着头输号码:“明晖哥,我第一个就输你的名字哦。”

        张明殊看着她专注而喜悦的样子心想,她是真的喜欢。不是因为它便宜或其它原因,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评价而对它心存芥蒂,更没有因为失去其它更好的而懊悔,一味地沉浸在她的喜悦里。

        他拉过她的手,一起下了扶梯。她一直低头摆弄手机,任他牵着手。商场里人来人往,上上下下,他拉着她的手,似乎因此而多了些牵绊。

        这是张明殊第一次牵她的手。曾经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在人潮汹涌中,他们手拉手一起离去。她一直离他那么近,她的母亲在他耳边一次次说着女儿的一些小事,几岁开始说话,几岁开始走路。小时候最喜欢去操场看露天电影,每次都跑几公里的路去看,那段漫长的山路也成了她最喜欢走的一条路。一次七月半,风雨交加。而每年那时乡里总会放电影,她固执地跑过去,结果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张明殊的心里因此留下一个小小的,幼稚而倔强的人影。

        他一直觉得她是个喜欢享受的人,艰难的,困苦的,舒适的,欢娱的。她统统能过得甘之如饴,所有的忧伤都像风一样,来得快也去得快。

        多少次阳光落在竹梢上,她和她家的黄狗阿旺追逐在竹林里,她发上细细的绒毛在眼前飘扬。伸出手却触不到她。

        从第一次见面,他冷冷的话语将她推出数步之外,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界定,他再怎么近,也近不了她的心。

        张明殊拉着莫予诺的手,广场上阳光灿烂,穿透他薄薄的线衫。他恍忽觉得手心出了汗,莫予诺却毫无知觉,自顾自地摆弄着手机。

        繁华的街道上,精致橱窗里,模特摆出冷艳的架势,珠宝闪烁着高傲的光芒。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疏离而冷漠。

        滕纪元开车至商场附近接颜玉琢,停下等待的间隙,从倒车镜里看见张明殊和莫予诺。两人一前一后,随意自然,像这大街上任何一对平凡的情侣。

        她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神情,可是即使隔着这么远,他还是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愉悦心情。

        她永远不会为他感到一丝烦乱。两年前是这样,昨夜也是如此。昨夜,夜深时分,他再一次走进伤心人酒吧时,老倪兴奋地和他说,说知道莫利的下落了。

        “她叫莫予诺,这小丫头,连名字都瞎编,还编了这么个俗气的名字。”

        滕纪元警觉地问:“从哪里打听到的?”

        老倪朝旁边努努嘴说:“有人失恋了才想到我这里。”

        严正非拉了几个哥们坐在那边,面前堆满了空酒杯。他喝多了,不断地骂骂咧咧,发着牢骚。作陪的一个同伴性子粗躁,狠狠地打了严正非一把,扯着嗓子吼:“不就是以前在这里做服务生的那莫利嘛,为了这么个小娘屁弄成这付德性值得嘛,她住哪,老子去干死她。”

        干字才刚落地,迎面被人泼了一杯酒,紧接着一拳揍在鼻梁上。

        严正非见兄弟挨揍,酒劲上来,热血沸腾,抓住滕纪元的后衣领,却反被滕纪元压制在桌上。

        “你要敢再说她的名字,我让你嘴里再说不出一个字。”

        拳头没命地揍在身上,严正非满嘴是血。

        他打严正非,而严正非的同伴合围起来扑打滕纪元。闷声结实的肉体碰撞,酒瓶子敲碎,一地破碎声,被打了鼻梁的那位外强中干地惨叫。警笛声呜呜叫着过来,红色警灯与酒吧内的灯红酒绿相映成趣。

        滕纪元的左肩还留着昨日的伤,而她正享受着情人间的甜蜜时光。

        金秋暖暖阳光下,滕纪元的脸容冷得没一丝波纹。他早该知道,莫予诺就是个不甘寂寞的人。

        她可以在失恋半个月后迅速爱上他,自然也可以在抛下他后,马上与别人交往。

        她可以什么都缺,就是不会缺男人。

        他把她留给他的美好,生生敲碎。从今以后,他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