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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散会后班主任把她留下来谈心,安慰她说拿到金牌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了,别的不要想太多,人生的路还很长,机会有的是。如果她现在想通要保送的话,学校可以再帮她争取一下。

            虽然知道老师是好心,可华夏想也没想,她要高考。从来没有如此坚定的想要做一件事情,从来没有如此渴望的想要成功一件事情。

            之后又聊了些别的,快要过午饭时间了,她才从教师办公室里出来。一推门就看见插着口袋信步而过的萧离为,他其实已经走过去了,却站定了又回头,眼底是淡淡的惊喜。而对于华夏来说,如同是意外的相遇。

            两个人相对而立。最终离为率先打破沉默:“一起回家吧。”

            华夏点点头。他又瘦了,面容清俊。

            太久没有并肩行走,局促的感觉着空气很薄,路上很静。萧离为仍会像以前一样把她护在人行道的里面,自然而然的带给她一股温暖和安全感。可是有些感觉不一样了。

            仿佛是一夜之间生了分。

            华夏低着头走路,舔了舔嘴唇问:“你怎么也这么晚。”

            她话音未落,他即刻回答:“班主任找我谈话。”

            华夏一愣:“出什么事了么?”

            “你怎么总不念我好。”他偏头,像是讲个笑话:“他说我这次考试成绩很好。”

            “嗯,我看了,真的很好。”

            萧离为没讲完。班主任还说,如果想跟华夏去同一所学校,这点成绩是远远不够的,戒骄戒躁。

            他又正经起来,沉声问:“为什么不肯保送?”

            这明明是条旧新闻,被太多的人问过为什么,她可以轻车熟路的开玩笑说,因为不考白不考。可是此刻,华夏揪着围巾的流苏在手指上缠绕把玩:“我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就觉得实验失败得太不可思议了。”

            “华夏,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紧张呢?”离为平静的说,“你就是想用一个漂亮的高考成绩来证明你能成功。”

            他把她的心思读得太简单,简单得让她心烦意乱。怒意突然就窜了上来,在他眼里,她始终都是用成绩来证明自己的人。又回到了那个矛盾的问题上去,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你就那么了解我吗?我没考好需要安慰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拿不定主意需要意见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没自信需要鼓励的时候,你在哪里。”她终于哭了出来,从一月九日起攒下的眼泪在他面前流得肆无忌惮,那一日失败的颓然和这些天来自我疑问的惶惶不安在他面前通通释放出来。

            萧离为看得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没考好需要安慰的时候,他在哪里,她拿不定主意需要意见的时候,他在哪里,她没自信需要鼓励的时候,他在哪里。他觉得自己很失败,什么都帮不了她,还要平白惹她流泪。

            你无助,我亦然。

            因为一个学期没去上课,华夏错过了第一轮和第二轮复习,只有借关欣的笔记把自己关在家里闷头赶进度。物理像是她今生注定越不过去的坎,无论怎样努力的做题都找不到驾驭的方法,越是急进越是没有效果。那一阵的心情是见底的抑郁和烦闷。

            偶尔停下笔,看看窗外,熟悉的窗许久不见故人推开。这样和离为隔了一堵墙,又像是隔了遥远的距离,仿佛有一个冬季那么长。

            腊月二十九和三十两天,她按照考试的模式把附中一月份的月考题做了一遍,特别的不理想。偷偷算了一下排名,令她生出绝望。不断的问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妈妈见她总是闷闷不乐,吩咐她下楼去买对联来贴,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活动活动胳膊腿。

            买回来后华夏踮着脚比划了半天总也够不到门楣的高度,离为刚好从电梯里出来,大步迈到她身后,伸臂越过她的肩膀,提起对联问:“这么高行吗?”

            那一刻,她被圈在他的臂弯间,朦胧的想着,真想投在他的怀里大哭一场,真想。

            除夕之夜的子时,小区四周鞭炮声震耳欲聋。她坐在飘窗台上看着外面的热闹,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心里面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整理,觉得那些热闹离自己甚远,面目模糊。

            萧离为隔着两层玻璃发短信问:傻妞,看烟火怎么还一脸的忧国忧民?

            见了他,华夏心底有些隐隐的喜悦,回复说:怎么办,我对高考没信心,物理好烂,数学也有困难。

            他笑:大过年的,你别总想着考试行不,想点高兴的事情。

            她说:我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萧离为歪头,他认识的华夏从不服输,万人瞩目下背错了获奖感言还能伶俐的将错就错,是个遇到困难天不怕地不怕的说着“我不怕,比呗。”的傻妞。几时见过她这么憔悴的神情,连眼神都没有光彩,几时想过她会说,我对高考没信心。他想,她的压力一定太大了。

            回复说:因为你想不高兴,不要像个怨妇。

            我像怨妇么?那时候的华夏带着特殊时期的敏感,他随随便便的一句玩笑话,却刺得她心里生痛,觉得他怎么可以这样残忍。也许半年之后他再讲这样的话,她会反驳,你才怨妇,你全家都怨妇。

            可那个时候,她狠狠的说:“是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仓惶的跑到床上蒙上头,好像听到他敲玻璃,又好像没有。许久许久,头昏昏的睡了过去。半夜时妈妈悄悄推门看她睡了没,她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觉得屋里空气闷得胸口难受,于是下床去开窗。

            一阵阵的冷气灌了进来,她打了哆嗦,天气冷得骇人。

            手机还在窗台上,有一条未读信息。她拿起来看,短短五个字,像是五把尖刀,让她本来就压抑的心汩汩血流。他说:我们分手吧。

            天怎么可以这么冷,冷得手指不听使唤。

            她麻木的退回到操作界面又打来开看了一遍,脑子里嗡嗡作响。我是不是在做梦?慌张的拨了他的电话,听到他说“喂”的声音,却哽着喉咙说不出话,叫不出声。

            他轻轻的唤:“华夏……”

            她不说话。

            他叹气:“华夏,我们这样子太别扭了。你说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在,可我找你的时候你又不搭理,很多次了,我也觉得累。我想了想,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还是分手吧,像以前一样做好朋友。”

            她仍是没说话。当初他说,做我女朋友吧,她答应了,今天他说,我们分手吧,也应该答应么?

            可她舍不得,强压着想要哭泣的冲动:“我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好……”

            他说:“也许分手了,你会快乐一点。”他还想说,是我不好,跟我在一起以后让你遇到好多不开心的事情,给你带来了许多麻烦和压力,又总是惹你哭,帮不了你什么,也安慰不了你。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可他是那样的不善言辞。

            为什么我会快乐?你不要自以为是。她一语不发的把电话挂断,躺到床上,想着也许就是一场梦,一梦醒来一切成空。

            许久,他在床上辗转。忍不住拿起手机,短信问:睡了?

            睡了,和你送的软陶娃娃一起,她捂着嘴默默流泪:对,我睡着了。

            他说:那好好睡吧,把什么都忘了。

            第三十九章

            如何能够都忘了?微微敞开的窗,冷风袭来白色的纱帘鼓鼓像投降的旗子。那般飘忽,那般凄凉。

            也许,也许只是一场梦。

            奈何生活不是任性的幻境,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继续下去。事情糟糕到了最严重的地步,就不会再生出难过的心情,因为总不会有更坏的情况发生。接下来的日子,华夏只全心全意的学习,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恨。

            唯一的娱乐便是每个周日打打线上游戏,拼杀,发泄一般的拼杀。若是刚巧遇上了萧大虾,他就会一语不发的默默陪着她打,歉疚一般,如果她死了,离为总是极卖命卖力的帮她复活,有时候华夏都觉得自己是专门死来折腾他的,纯粹是不想让他安生。偶尔也会上泡面头的博客看看她的生活,留言给她说:也许我患了高考综合症,看什么都不顺眼。

            泡面头找华夏要了邮寄地址,不多久,就收到她寄来的贺卡。字体优雅大气,不似平常女子。

            上面写:summer不要彷徨,先给自己确立一个终极目标再去奋斗,不要用“什么样才是应该得的成绩”来苛责自己,而是去想为了理想而努力,生活多美好。

            你若是还不确定目标的话,我说就去A大吧,我思念的人在那里,可我是去不成了,你替我去也好。

            落款是:友宁远筝。

            这倒是提醒了她。

            日子像是流水行云,日日的做题分析,一次又一次的月考,接连而来的市一模二模三模,成绩和排名日渐稳定。很快就到了五月份填报志愿。这是挺大的一件事儿,两家人探讨着做了决定,华夏的父母给她的意见是X大经济,给离为的意见是,B大计算机,都是既稳妥又有前途的选择。当时华夏装作不经意的看了萧离为一眼,他正低着头想心事:如果再多给他半年时间或许就可以跟她一起报X大,不,三个月就够,哪怕一个月也行,可现实是时间不等人。感觉她在看自己,抬头迎了过去,交换的眼神因为不明朗而显得冷冷的。

            交表的当天早晨彻夜不眠的她推开窗,顿然冒出背离一切重新开始的欲望,那欲望强烈如同渴求新生。她要去A大,目标不是掠影,是心中的信念,是一把斩乱麻的快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