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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女人的丈夫在里屋听到了,以为是说面粉白呢,就在里屋接话道:‘不白能叫白面吗?’说话之间,两个人就到一块儿了。邻居男人嫌女人的屁股矮,让她‘高点儿!高点儿!’女人的丈夫在里屋听到了,以为是说秤头儿上高点呢,就在里屋接话道:‘高点就高点,多大点事儿呀’……”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

            轮到小商的时候,庄正说:“人家还是童男子呢,像你们呢,啥都扯。”

            艾侃一伸脖子,道:“你的意思是说,他还是处男呗?告诉你吧,现在连处女都不好找了,还什么处男呢!这年头,连小学生都知道搞对象,大一点的就更不用说了。要找处男处女,到幼儿园去找吧。”

            闻听此言,言异群又感慨地说道:“中国人就是这样,好东西学不来,学了也要走样;坏东西学得可快了,一阵风似的。改革开放以来,学得最快的,就是这性解放……”

            说到这里,忽然又想到了别的什么,仿佛要把所有的不良社会现象都一一地开列出来似的。“现在又兴起‘网吧’来了。我就看不出‘网吧’这玩意有什么好。这种东西仿佛一夜之间,就遍布了大街小巷。上网聊天好像是很时髦的事,不管大人小孩都乐此不疲。天南地北,连面都没见过,男女都不知道,却一聊聊半天,多无聊!尤其是网上的色情、凶杀等内容还会毒害小孩子的心灵,诱发犯罪,更令人担忧……”

            言异群一发言,桌上就再没有笑声了。有的微微地皱着眉,有的互相交换眼色。对这些他却视而不见,仍然喋喋不休地说道:“中国人的从众心理太强,像一群无头苍蝇似的,又争强好胜,爱虚荣,好面子。就说这手机吧,若真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模人样的,拿那么一个玩意儿还像那么一回事。可有的连生活都难以维持,打肿脸充胖子,也弄那么一个破玩意儿别在腰间,却买起马喂不起料,不是欠费停机,就是找公共电话回话。有的骑个破自行车,摇摇晃晃的,却一边走一边‘啊氨’地打着手机,就像骑着毛驴戴礼帽,样子非常滑稽可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那么重要的事情,非要一边走一边打着那个破电话。可是话又说回来,手机这种东西还真就是中国人用着方便,不管什么场合,不管有多少人,他都能无所顾忌地大声地讲着自己的事情。这种旁若无人的大无畏精神是外国人所没有的……爱攀比,赶时髦,超前消费。这几年,在电讯方面,外国人在中国挣了多少钱!而我们却还沾沾自喜,自称中国市场潜力巨大,以此来吸引人家的投资……”

            艾侃掏出手机,一面摆弄,一面说道:“哎呀,欠费好几天啦。”

            老侯接茬儿道:“买起马喂不起料,你装什么玩意呢。”

            庄正端起酒杯,“什么马啦料啦的,喝酒。”

            要最后收杯的时候,庄正对任重义说:“吃完饭再洗洗澡,按摩按摩,要找‘小姐’这里更方便,更安全。”

            一听到找“小姐”,老侯高兴坏了。心想,刚喝完酒再找个“小姐”,那真是太好了。但转念一想,庄正也就是说说而已,好几个人一人找一个得多少钱哪!即使真找的话,也不能人人有份儿。可嘴上还是附和道:“凡是这种高档次的地方,老板都和上面有关系,有点什么风声,早有内线通风报信了,安全是没问题的。”

            艾侃一听找“小姐”,更是眉飞色舞地说道:“在洗浴这种地方找‘小姐’有两个好处:一是方便,不用现脱衣服;二是干净,完事就洗,少得病。”

            梁梦一没说什么。可是感觉上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心想:啊,原来在这种洗浴的地方有“小姐”的,难怪人们愿意上这种高档的洗浴地方来洗澡呢!但他的心里还是有点半信半疑,他怀疑他们说的是不是纯粹的玩笑话。

            言异群微微地摇着头,看样子心里又在感慨了。

            庄正看看任重义,“怎样,有心情没?”

            任重义一看这么多人,怕花钱太多,也怕影响不好。就笑道:“算了吧,还是给你省点钱吧!你和我不一样。我那地方虽小,可我自己说了算;你这儿婆婆多,经济上说了不算,别难为你了。再说,我下午还有别的事,要早点赶回去呢。”

            庄正心里明白任重义是为他着想,但嘴上却说:“不给面子,真不够意思。”

            对这二人唱的双簧,大家都心知肚明。话到此处,谁也不再往下说什么。

            走出大厅的时候,梁梦一回过头去,向浴室门口连看了好几眼。心想:原来这种高级的澡堂子竟是找“小姐”的好地方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今天真算是没有白来,总算知道了一个秘密。哪天自己想找“小姐”的时候,就奔这个地方来。

        ·16·

          于兴亚  著

        十六

            梁梦一对酒没有什么兴趣,甚至可以说还有点反感。同事朋友聚到一起,不得不喝点的时候,白酒喝个三两二两,啤酒喝个三瓶两瓶,也就到头了,自己可说是滴酒不沾的。但今天他却有些例外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梁梦一照例先到“乡情村菜馆”去。他本想让老林给他做两个菜,喝点酒。一看老林正忙着打点客人,他不想添乱,就忙着回家了。到家一看,见妻子只做了一个炖豆角,他也没说什么,自己洗了两根黄瓜,拍了一盘凉菜,又炒了一个花生米。都是简单好做的,几分钟就做得了。然后到楼下小卖店买了两瓶啤酒上来。

            “今天怎么想起喝酒来了?”妻子有些纳闷地问到。

            梁梦一学着电视里的广告词说道:“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说罢就自斟自饮起来。一瓶啤酒下肚之后,他感觉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就又启了第二瓶。

            吃完了饭,梁梦一就到卫生间里咕噜咕噜地刷牙漱口,刷拉刷拉地刮胡子,哗啦哗啦地洗脸。回卧室穿好衣服,趁妻子不注意的时候,从衣柜里一个衣服包的底下摸出一个装得鼓溜溜的牛皮纸信封揣在衣兜里。那信封里面装的是五千块钱,是他白天准备好之后藏在那里的。然后就穿鞋准备下楼。

            妻子见他今天行为有些诡秘,就随口问道:“你要干什么去呀?”

            梁梦一只随便地说了一句“出去溜达溜达。”

            说罢,关上房门,就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傍晚时分,闪耀了一天的太阳,仿佛消耗尽了它所有的能量与热情,像一只赤炭的圆盘似的悬于西天边上,再也放射不出一点耀眼的光芒;靛青色的天空中凝固着宁静、疲惫、无精打采等各种情绪;晚归的人们,心中涌动着倦鸟归巢般的渴望与眷念。

            一踏上去往顾局长家的路上,一连串的问号又在头脑中跳动起来:他能不能收下这个钱呢?他能不能帮这个忙呢?
            在梁梦一的印象当中,顾局长是个比较清正廉洁的领导干部。当初他刚毕业的时候,被人事部门分配到一个企业,专业不对口。后来听说他现在工作的这个单位专业对口,又是机关,挺好的,就备了五百块钱的礼,通过别人引荐,找到了顾局长。

            现在看,五百块钱有点太少了,但在十多年前,一个普通职工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一百块钱,五百块钱也算拿得出手了。可顾局长说什么也没收。并且说:“工作调转的事要由领导班子研究决定,来不上也别有什么怨言;能来上呢,也是工作需要,也是班子成员集体研究决定的,不要感谢我。要说报答的话,来了以后,把工作做好,那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一席话说得梁梦一感动不已,时隔多年还记忆犹新。那以后的几年当中,单位里又陆陆续续地进了不少人。每调进一个人,有些人就会在背地里议论道:“这说不定又给‘一把’送了多少钱呢,不然能进来吗?”每当听到这种议论的时候,梁梦一就在心里为顾局长感到冤枉,认为这些人说话没有根据,主观臆断,不负责任。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梁梦一还会现身说法,辩驳几句。这当然不是明智之举。

            但此一时彼一时。十多年前的社会风气还不像现在这样糟糕。在一个腐败比较严重的社会里,多数的贪官污吏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就会使得少数清官不再甘受清贫。于是你贪我也贪,能贪谁不贪,形成恶性循环。

            除却社会大环境的影响之外,顾局长自身的情况也和以前不同了。他今年差不多也有五十六七岁了。领导干部到了这个年龄,就像女人到了更年期一样,整个心理状态都变了。眼看着就要退居二线了,有许多原来是很好的领导,到了这个时候,一看再不捞点,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于是也就“不捞白不捞,白捞谁不捞”了,弄得晚节不保。另一个客观情况是,顾局长家中正是用钱的时候。他有两个儿子,老大是军人,在部队干了七八年,提了干,去年刚在省城安了家,光买房就花了二十多万。老二学习挺好,考上一所大学,正读大三,各种费用加在一起哪年都得七八千块钱。老伴是印刷厂的退休工人,身体不大好,一年光吃药就得好几千块。厂子连工资都开不全,药费更不能报销,都得自己兜里出。全家这么大的花销,光靠工资显然是不能维持的。

            那么,现在的顾局长到底是清官还是贪官呢?

            此时,梁梦一倒宁愿他是贪官而不是清官。因为现在的人们都认这个理儿,若想办事就得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