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望着近乎痴傻的峻,他慢慢的移动脚步,挪向病房门边.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留它何用?"
"峻!"我飞奔上前,将峻紧紧的拥住.他这么无神的状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之依,"峻冰凉的手搭在我手上:"之依,景是代替我受伤的,他们要找的人是我,是我!"
"不是你,是玉公子."我说.
"记忆影墙是我做的,他们不找我找谁?"
我怔住了!峻就是玉公子,玉公子就是峻!
"景的伤因我而起,我要怎么才能弥补景."
"峻,你别这样,我为你受伤是心甘情愿."景说.
"不值得,不划算,景,"峻掉回头,激动的吼道:"你们每个人都给我好好的活着,不再允许出事.所有的灾难由我来承担就好."
峻噙着泪,辛酸的哽咽道.
"我知道是谁下的毒手了,我去宰了他."翼怒气冲冲,红红的双眼燃烧着火焰.边说边往外跑.在门边时被峻拖住:"回去,不许惹事生非!"峻厉声斥责道.
"难道景的伤害就这么算了吗?"翼奋力的挣扎.
"告诉我是谁?"峻冷冷的问.
"是欧阳,欧阳,一定是他!"翼瞪着眼恶狠狠道.
我眼前一黑,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翼的揣测让我罪恶滔天.是我,把记忆影墙挖掘了出来,也是我,将它亲手交给欧阳,还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说这是一副催人泪下的作品.多么荒唐,我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在帮助玉公子发扬光大他的作品,结果竟适得其反,埋葬了景的才华.一切由影墙带来的灾难都应该由我来承担.
从来没有这么一个时刻,我如此憎恨欧阳.好恨他,锐利的心思下是蛇蝎的心肠.
难怪他看到影墙时会那么得意,好一个江山尽握的霸王笑!
为什么我就没有觉察出他别有用心呢?为什么我就不能及时阻止他的暴行呢?
好恨自己!
"之依."峻走到我跟前,满目担忧."别担心."
"可是景..."我想说,景的手已经挽回不了,我的大错酿成,我的罪恶永远不能饶恕.可是,我抑制住了,我不能在景的心口上撒盐.
"之依,我没有事."景灿笑着说:"峻不是说了吗,我的卓绝不是用手来证明的."
"对不起,景,峻...是我给你们惹麻烦了."我哭着说.
"傻瓜.不许自责,我和景都不许你自责."峻轻柔的为我拭去眼泪.
"欧阳,我要让你付出十倍的代价."翼气得跺脚.
[第二卷 缘之逢:第七章 记忆影墙掀风波(九)]
我满腹的内疚与忏悔,交织成股股熊熊燃烧的火焰窜烧在四肢百骸.然而,莫大的怨怒之火,经不起峻的只言片语的安抚便统统溶解于无形.峻对我,就有这么大的力量,令我折服.峻伫立在门边,英挺的身躯渗透出执著的坚毅.炯炯目光凛冽的警戒着病房的每一个人:"景的事,因我而起,不许任何人插手."
灵和翼闻言面面相觑,启动矫健的步伐欲劝阻峻的一意孤行.然而,当峻的目光锐利的落在他们脚边时,他们却遏止了脚步.
峻,是他们景仰的人,他的卓尔不凡,他的飘逸出尘,他的深不可测,无不令他们叹服.他们,还不习惯反抗他的命令.
"峻,你要当心点."木已成舟,景只好成全了峻.
峻投给景一记欣慰的笑,淡淡的温慈将他刚刚的冷严融化开来.
"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语毕,峻大踏步迈出病房.我们心里都知道,他是去找欧阳算帐了.
海外大学.
虽然是节假日,欧阳依然没有回家.他呆坐在办公室的摇椅上,紧蹙眉心,紧抿这嘴唇,托腮陷入了沉思.
前些天,他'委托'凌宇天为他找玉公子,可是几天下来却毫无消息.凌府一点动静也没有,沉寂得让他有些觉得不正常.火星设计比赛迫在眉睫,若是再找不到姐夫的传人,他真的很担心仅凭之依一人之力,难以独撑大局.
"哎!"欧阳换了个姿势,整个人向后仰,沉重的发出一声叹息.
"决赛,凌雪,之依...."他反复的在脑海里比较着:凌雪冰雪聪明,再加上自幼受到凌宇天的提携,已经在建筑领域占据了一席之地;林之依,他原本以为她是迟钝的,甚至绝望的认为她孺子不可教也.但是,当她把记忆影墙的价值剖析得入木三分时,他才恍然大悟,她有比一般的建筑人更加敏锐的洞察力,她和她父亲一样,对优秀建筑的识别,鉴赏力是与生俱来的优异.这样的人,不鸣则已,一名惊人!他觉得之依是一个有待挖掘的宝藏,一旦寻到开启的钥匙,则势必会发出万丈光芒!
欧阳想到这里,心里头涌出一丝惊喜.
可是,决赛迫在眉睫,之依的潜力能否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内爆发出来,这,又是一个让人踌躇不安的因素.
欧阳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摆踱,他一会惊喜,一会不安...而这一切,皆被门外的一双慧黠的眸子尽收眼底!
欧阳在惊喜与不安中徘徊,当他转过身,目光不经意间斜睨到门外的峻时,他惊愕的止住了脚步.今天是假日,他为何来到学校?他一向都不遵守正统的规章制度的啊?
峻邪邪的笑.欧阳的六神无主可是他诈得真相的最佳时机!
"曦择峻?"欧阳愕然万分.
峻神色自若的跨进门槛,在离欧阳最近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欧阳目瞪口呆的打量着他,对他的玩世不恭依然无法适从.
他是老师,他是学生,他站着,他坐下.世界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我没有请你坐下来吧?"欧阳愠怒.
峻不踩欧阳的怒火,径直端起欧阳搁置在桌子边上的茶杯,嗅了嗅,可能因为不合他的味道,他没有喝又放下来.
欧阳深皱眉心.
峻的嘴角掠过一抹迷惑的笑.深不可测!
"人没有请我坐下,椅子却主动向我招手.你说我不该坐吗?"峻慢悠悠的说.
"椅子向你招手?"欧阳气得瞠目.堂堂才子,竟然如此蛮横无理,欧阳暗讨道.
峻讥笑:"我读不懂人的心,却读懂了物的心.这个世界,原本物就比人简单."
物心简单,我心复杂,欧阳脸上浮现一抹痛苦:"你要知道,人心不同物,人的心,会随着环境的变化,世事难料而发生适应性的变化."
欧阳的眼前浮现出不堪回首的岁月.
峻暗自惊奇,难道欧阳和他一样也有一个不可告人的苦衷吗?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峻换上了一脸天真无邪的稚气.欧阳哭丧的脸让他收敛了不少.
"哼,你嘴巴不说话,眼睛却在说话.你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我的怨怒."欧阳忿忿不平道.这家伙一踏进门槛就带来一身锐气,像他欠了他一条命一样,现在却不说来意,只来消遣他,叫他怎么不气他?
"你可看清楚了,我的眼睛里真的是怨怒吗?"峻修长的食指指着自己的眼睛,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欧阳重新审视了一下峻,深不可测的黑瞳漾着一潭澄净的清水.
"也许不是怨怒."欧阳缴械.
"那是什么?"
"不知道."欧阳开始像孩子一样使性子.他最近够烦了,才没有心情来和这家伙得过且过.
"哈哈..."峻狂妄的笑起来.看来今天来找欧阳真是老天开眼了.他一定要好好利用 欧阳难得松懈的时机榨取一点秘密出来.
欧阳气乎乎的在峻对面坐下来.这家伙可真烦神,和他对话,得全力警惕,费心得慌.还是早点赶走他比较明智.
"快说,你来这里做什么?"刚坐下来,欧阳就迫不及待的问.
峻凝思半晌,揣测着欧阳的耐性还剩多少.
"你不是暗指我的心复杂吗?说来听听."欧阳见峻不语,自己又接着找话说:"我确实不像你们,心通透得似一杯白开水."在欧阳看来,能简单的活着也是多么大的福气.
欧阳顿了顿,当他瞄到峻不怀好意的笑时,他摇头纠正:"不对,你的心比我更复杂."
峻微微一颤,眼睛瞬间潮湿.他的心复杂,是因为他有无法言语的忧伤.他刻意隐瞒自己,是因为真正的自己会伤害到所有爱他的人.
那么,欧阳的复杂所谓何来?
是不是和他一样,有说不出的苦衷?会是什么样的苦衷呢?
峻悄然的想着这些问题,他忽然觉得,欧阳和他是同路人!
"为什么你的心会那么复杂?"峻问.
欧阳扯了下唇角,预言,又止!
峻的这个问题戳到了他脆弱的心伤.十几年来,他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坚硬的战士,不轻易敞开心扉,只是一个人狂奔在战争的边缘.很多时候他都疲乏得想躺下,合合眼.可是他知道若是他倒下了,这场战争就将以欧阳,林家失败而告终,而这场'正不胜邪'的战争将永远羞辱着欧阳,林两家的子孙,令他们抬不起头做人...
"你眼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