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激动的怒吼道。
“你怎么可以这么怀疑峻呢?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兄弟连起码的信任感都没有呢?”我声嘶力竭的谴责道。却愈来愈底气不足。
“林之依。”翼抓住我发抖的肩膀,声正严词的吼道:“峻恢复记忆那天,我亲耳听见他喊林晨曦的,亲眼看见他不顾一切跑到学校来找你,难道你没有印象了吗?那个雨天,你为了峻和凌雪打架;那天,景默默的守护着你;那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你都忘了吗?你难道都没有察觉到峻对你的前后态度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吗?”
那天,记忆犹新!
峻第一次拥抱我,我怎么会忘记呢?
我骇然失色的滑落在地上,冰凉的地,冰凉的人,谁也给不谁温暖。冷冷的僵硬在那里,等着肉体软化。
“你信了,是不是?”
“所以,你去找他,是去找他算帐的吗?”
两个人,并排坐下来。先前的剑弩拔张消耗了我们所有的力气,剩下的只有虚弱的对话和问答。
“我原来是打算找他算帐的,打算给他一拳,再问问他为什么忘记了我们的兄弟之盟。我们定下盟约,兄弟之间应该没有欺骗,没有隐瞒,为什么他却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那为什么没有给他一拳呢?”
“他身体状态好象不太好,他流鼻血了。”
“所以你放过了他?”
“只是暂时的。”
“峻,就是有这样神奇的力量,他能够将别人的冲天愤怒化解为零,让战争变得安静。”
“是的,我原本对他充满怨恨,可是面对他的时候,我依然不能发火。”
“所以就把这把火点燃到我身上,你焚烧不了他,就打算把我焚烧了?”
翼缓缓的转头,他终于意识到他因为冲动道出来的秘密对我而言是一个多么大的震撼。
“你没有事吧?”他问,声音在发抖。
“我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你截断了我所有的退路,你让我无地自容。”
“你….我…我…对不起。”
“晚了。”
[第二卷 缘之逢:第十一章 守望无痕空落泪(五)]
街灯一盏一盏的熄灭,天空被黑夜吞噬。我坐在街道旁的石凳上,傻傻的偏着头,一动不动,绿篱深处的灯光影射在我身上,我却没有任何知觉。
“回去吧,难道你准备这么消耗一夜吗?”翼坐在我旁边,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千方百计寻找补救的措施一样,焦灼又无奈,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
“是的,我要回去了。”我站起来,身体有些摇晃,翼慌忙扶住我:“我送你回去吧!”
“不。”我倔强的拒绝道。
我要一个人回去,去问问那个把我拉进梧桐的人,为什么他把我拉进火坑后就不试图把我解救出来。他的目的达到后,为什么就不管我的死活了?为什么,峻恢复记忆后却不告诉我?
我的眼睛潮湿了一遍又一遍,泪水却被我坚强的隐忍住了。
即使徒步,即使身体在摇晃,依然很快就回到了梧桐。毕竟,我呆坐了一个下午的地方离梧桐不远啊!
没有拐弯抹角,径直的来到爷爷的房间。轻轻的敲门声后是剧烈的拍门声:“爷爷,你开门,开门啊。”喉咙似堵,声音却铿然:“你起来,我有话要问你,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一路隐忍的泪水到这一刻却全部淅沥哗啦落下来。
门轻轻的动了,门面缓缓的滑翔着,他开这扇门开得艰难,和不情愿。
“之依,你进来吧!”面对我,即使我哭成泪人,他也没有一丝丝惊讶的表情,相反,出奇的冷静,好象他预料了一切。
他坐在红漆木做的椅子上,我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他望着我,神情里有些担忧。
“你知道拉?”他问。
“是的,我全部知道了。”我不停的抽泣,身体因为抽泣而颤抖。
爷爷闻言身体微微一颤,但毕竟他是走过大风大浪的人,稍微的怔忪之后又变得冷静起来。
“知道了就好,知道了也就好了。”他干燥无味的念叨着,重复着。
“茈峻哥明明有记忆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谴责道。虽然一个小辈这样的跟爷爷讲话很无知和无礼,但是巨大的震撼让我忘记了这些礼仪之便了。
“你….只知道他恢复记忆了?”才表现得出奇冷静的人这回却有些意外。
“还不够吗?这个消息足够击跨我了。我像一个没有自尊的人死皮赖脸的跟在一个自以为是亲人的人面前。殊不知,人家根本就不把我当一回事。即使天天见面,一起吃饭,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丝毫没有一丝亲情…….与其这样,还不如当初不要见面,起码,心里还保留着一份最真的美好。现在见面了,反而失去他了。”失去了他,我这么久背负的侮辱又算什么?自作多情?
“之依,你别怨峻,他也有….”不经意抬眼,却看见一双凄然的,真挚的眸子热辣辣的盯着他,在苦苦哀求着他。于是,他想到了上午的时候他对他说的话,他叫他不要再顾忌他,千方百计把之依拉出这个牢笼就好。于是,他话锋一转:“之依,对不起。我想我和你都犯了一个相同的错误。我们错把爱情当亲情,我们给峻实施了一个偷梁换柱的策略,用他的亲情取代了他的爱情。所以,当峻恢复记忆后他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妹妹是自己的爱人,自己的爱人被自己的妹妹挤走的消息,他采取了隐瞒真相。你,能原谅他吗?”
爱情,亲情?我全身一阵冷汗淋漓。这么久以来,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茈峻哥在一起的理由。我以为我们可以像小时候一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不管是不是亲兄妹,只要能生活在一起就好。而现在,我依然没有想过以什么身份和他生活在一起。妹妹,未婚妻,对我而言都只是一个代号,能生活在一起就好。
“之依,我们是不是都忘记了,峻不再是小孩子,他已经长大了,有权利自己去爱人,他需要的是妻子,只有妻子才可以和他永久的生活在一起啊。而不是妹妹。”
我站起来,头脑一片空白。为自己没有辨证能力而惭愧。也为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而懊恼。
“爷爷,我先上楼了。”这个时候,逃跑到一个自己的角落静静的思考问题对我而言是迫不及待。
“之依,你没有事吧?”看到我一副六神无主神采无色的失魂落魄样,爷爷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事。”我急急的离开爷爷的房间,迅速的奔跑上楼,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将自己抛在大床上,将自己扔在思想的海洋里驰骋….。
妻子?妹妹?
峻需要的是妻子和他守护一辈子,而不是妹妹?
爱情,亲情?
我绞尽脑汁的思索着,区别着这些字眼。时钟在滴塔滴塔的流走,我没有一丝倦怠,一刻不停的思考着,直到头脑发疼,天花板在我眼前跳跃,天空的鱼肚白飘进纱窗….很久,很久后,我觉得经历了几个世纪,走过了前世今生,掠过了高山大海….我终于有些明白了。
我取代了心雅的位置,是一个错误的抉择。我在宁静的森林里开了一响枪声,扰乱了他们的狂欢,扰乱了他们的和平,带给他们了悲剧,让他们挣扎着,矛盾着。
峻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孩子,所以他不愿意让陈锐枫的女儿难堪,他选择毁掉自己的幸福来维护我小小的尊严。
是这样吗?哥?陈茈峻。
所以,我该离开,对不对?
把我带给你的纷扰统统带走,我从你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你会不会就会跟以前一样,幸福快乐顽皮的活者?
对啊,你是顽皮的,第一次在梧桐见面,你被十几个家丁压在下面,你跟爷爷撒娇,跟他使坏,那个时候,你浑身是快乐的精灵。可是,自从我来后,你变得愈来愈忧伤,你的玩世不恭,你的放荡不羁愈来愈受束缚,是这样吗?峻?
梧桐很奢华,可是属于我的东西很少很少。一个皮箱,将我所有的家当全部带走。不留任何痕迹。
皮箱轮滚动的声音被我尽量压低,经过峻的房间时我将皮箱提起来,防止它发出任何不悦的声音。
“咚咚咚….”叩了三下峻的房间的门,屋子里有起床翻动的声音。极低。还伴随着一声咳嗽。翼说,峻最近身体不好,看来是真的了!我的心剧烈一疼,不知道我走后他可会好好照顾自己?
脚步声向门边慢慢移来。我一慌,情急之下紧紧拉住把手:“峻,你不要开门。”
拖鞋移动的声音在门边就消失了,我能感受到峻在门的那一边呼吸。
“你不要说话,听着就好。我只说几句。”我的眼泪簌簌而下,声音哽咽着有强迫出的流畅:“以前,你不是很关心我那个失踪的哥哥吗?…..现在,我想告诉你,路好长,我找了他好久,好久…….久到我疲倦了,久到我心灰意冷了,所以,我现在宣布,我彻底放弃寻找了。可是,我还是希望以后在天涯处,能听到他的消息,他健康着,幸福着,快乐着…这些消息如果能飞到我身边,比我天天守护在他身边烦着他好上一百倍,一千,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