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扔掉打空了的步枪，一头钻进了丛林。
山坡上，唐小楠扯下一支衣袖扎住伤口，步履艰难地走着，阿香气喘吁吁地追上他，一把搀住：“来，我背你！”
唐小楠甩开她：“我能走！”
猛地一脚踩空，摔倒在地。
阿香扶他起来：“别逞能了！——快上来！”
阿香小小的身体竟是那样的有力，背着唐小楠消失在黑暗的夜幕里……
黎明的晨曦里，阿香背着唐小楠在山坡上艰难地前进着。
流血过多的唐小楠变得十分虚弱：“阿香，让你受累了！”
阿香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继续前行。
突然，空气中微微地一丝颤动。唐小楠立即警觉起来：“快放下，飞机！”
远处传来了轻轻地哨音，阿香一下子倒在地上。他们急忙在树丛里隐蔽。
咻咻的哨音越来越大，一瞬间，涡轴发动机的轰鸣便震耳欲聋。
天光一暗。一架UH－1直升机突然从山谷里升起，旋翼卷起的狂风打的枝叶横飞。从树丛里望出去，机身下外挂的炸弹和火箭清晰可见。连炸弹上印刷的白色编号都清清楚楚。
扩音器响了起来，哇哩哇啦地喊叫着越语。
阿香一下子变得面色阴沉，抱紧了唐小楠。
唐小楠问：“他喊叫的是什么？”
“我们被发现了！”阿香说：“他们看见我们了。——你的枪呢？”
唐小楠拔出腰间的五四式手枪：“想用这个打飞机？”
“这飞机是防弹玻璃的，还有装甲。”阿香十分平静地说：“打死我，我不当俘虏！”
唐小楠伸头看看飞机：“我不杀自己的人！”
阿香急得掉下了眼泪：“求求你，快一点。——他们抓住了我，会侮辱我，把我折磨死的。——我的身子，绝不能让美国鬼子玷污！”
扩音器里又喊叫起来。一串子弹打在他们面前的树丛里。
唐小楠灵机一动：“你出去，对着飞机喊话！——快去！”
阿香有些奇怪地望着他，唐小楠做了一个鬼脸：“听我的。你出去，到那边空地上，装作投降的样子吸引他们——把手举起来！”
他举起手枪：“反正是死！我试试！”
阿香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爬起来出了树丛，来到林间的空地上。
扩音器里又喊叫起来。飞机下降了一点高度，机头转向阿香的方向。阿香高举双手，大声喊叫着什么。巨大的引擎声淹没她的声音。
唐小楠双手据枪，稳稳地瞄准飞机机身下的炸弹，准星对准炸弹的引信。突然眼前一阵发黑，他赶忙稳住身体，重新瞄准。
阿香看到了他，继续朝着飞机挥动着手臂。美军飞行员的眼睛在墨镜后面冷冷地注视着她——
唐小楠扣动了扳机——
“轰！——”
一声巨响，飞机顿时变成了一团火球，炙热的弹片和金属流四下飞溅。
唐小楠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正文 第五部：丛林硝烟 1
黎明，游击队的营地里飘着饭菜的香味。起床哨子声中，队员们纷纷来到小溪边洗漱。
有人唱起了歌，年轻的男女队员嬉笑打闹着。
阮文香拎着饭盒进了草棚：“该起床了！”
唐小楠趴在竹席上睡着，听到喊声，嘴里唔了一声，又打起了鼾。
阿香偷偷地笑了。她把饭盒打开，米饭的香味飘出来。
她打开另一个饭盒，里面是一只煮的喷香的山鸡。
唐小楠立即止住了鼾声，睡眼朦胧地爬起来，一直爬到饭盒前，小狗一样的吸着鼻子：“唔——好香！——有好吃的！”
阿香笑的捂住嘴：“快吃吧，特意给你做的！”
唐小楠举起双手打个哈欠，伸个懒腰，马上哎哟一声捂住屁股上的伤口。
“你看你！”阿香嗔道：“也不小心一点！”
小溪边，唐小楠哗哗地撩水洗脸，小鸟在树梢上鸣叫着。阿香在一边望着他。
卫生员背着药箱过来：“唐飞，该换药了！”
唐小楠一脸苦相：“唉——”
草棚里，卫生员给唐小楠清洗着伤口。他哎呦哎呦地喊疼。门口的阿香偷偷地往草棚里看看，捂住嘴偷笑。
伤口包扎好了，卫生员告辞。唐小楠立即恢复了洋洋得意的样子，点上一支香烟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摆弄地上的一堆电子元器件。那是他从那架被打落的直升机上拆下来的。有雷达、电台、雷达告警器、蓄电池等一大堆东西。他已经组装了一个奇怪的仪器，不时地发出怪叫。
阿香给他端来了茶水；“歇会儿吧。伤口刚开始愈合。你得注意休息，不要感染了！”
唐小楠摆摆手要她安静，细心地调试着仪器。
阿香用钦佩的目光注视着他，少女的心里禁不住浮想联翩……
仪器又一次发出怪叫。唐小楠大笑：“好了！成了！”放下工具。
他点上香烟，发现了阿香：“你还在啊！——去请你父亲他们过来。——打战略村，我们有办法了！”
“真的？”阿香双手一拍跳了起来：“太好了！”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堆放着一堆电子仪器。阮绍基大队长和一群游击队指挥员们在观看着唐小楠的示范。
唐小楠拿起那个树桩形状的传感器：
“这是美国道奇公司生产的KGG－56型震动传感报警器。它能感受到半径50米左右人行走时的震动。从而发射无线电信号。据点里的敌人爱把这种传感器布置在据点四周的秘密地点。我们一接近据点，传感器就会发出电波。据点里的接收器接到电波，就会发出警报。敌人就会做好战斗准备。——每个传感器发出的信号是不一样的。敌人可以据此判断我们的方向和速度。简单一点就是用火炮射击我们！”
阿香吧唐小楠的话翻译成越语，指挥员们认真地听着。
唐小楠打开传感器的开关，走动了几步。另外一个仪器立即哇哇地怪叫起来。
指挥员们频频点头。阮大队长说：“上一次，敌人想把我们一网打尽，故意放我们靠近。幸好我们及时发现撤退了。”
他问：“你现在想出了什么办法？”
唐小楠指指发出怪叫的仪器：“它只要接到电波就会报警。我养伤这些天，已经发现了它的工作频率和传感器编号的方法。用飞机上的电台改装了一台电波发射装置。”
他拍拍一个仪器箱：“就是它，能够模仿所有号码的传感器发出的电波信号。而且作用的距离更大一些。如果在空旷的地带或者放在山顶等高处，它的发射距离可以达到十几公里的距离。”
阿香费劲地翻译完他的话，众人费解地望着他。
唐小楠知道他们没有听懂，就换了一个说法：
“用它，在十几公里以外，就可以让据点里的报警器响起来。——一天晚上响上个十几次、几十次。把敌人折腾的睡不成觉。就这样折腾几个晚上，敌人会怎么样？”
没等阿香翻译完，阮大队长就叫了起来：“敌人会丧失警惕！”
众人懂了，一起鼓起了掌。唐小楠一下子蹲到地上：“哎呦，真是费劲！”
他按下一个开关，报警器哇哇地叫起来。
阮大队长叫来了游击队的报务员：“唐飞，你教他怎么用。我们立即出发打掉这个据点。”
唐小楠比划着：“打开这个开关，红灯亮了表示电源接通，可以工作了。打开这个开关，绿灯一亮表示发射报警信号了。开上几秒钟就行了。部队远一点隐蔽好，敌人说不定会用炮。尽量不要暴露目标。不要和敌人的交火。每天晚上折腾几次，折腾几天敌人就会习以为常或者关掉报警器。我们就开始行动。”
他说：“这玩意儿怕震动。——没有烙铁，线头和原件都是我用手拧上的。还有注意防潮。”
……
当晚，游击队出发了。营地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只有一个班的人员在营地留守。唐小楠和阿香也留在营地里。
竹棚门口点着驱赶蚊虫的艾草，阿香就着松明子缝补着唐小楠唯一的一条裤子。重机枪的子弹从侧面打进去，在他的屁股上豁了一道沟后飞走了。裤子上是一个烧焦了的口子。
唐小楠趴在竹席上翻看着一本从飞机残骸上捡来的操作手册。嘴里叽里咕噜地念着英语。每翻上一页，他都喊一声痛。
“你还懂英语啊！”
“哎呦，——痛死了！”唐小楠说：“学校学的呗！——我看我倒是需要学学越语了！”
“你学的够快了！”阿香说：“缴枪不杀，用越语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