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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是否男儿多薄幸



                                            结束六个月的苏丹任务,张楠下了飞机还没来得及好好呼吸祖国的和平空气,就马不停蹄地被派往边境某基地,参加由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召集的针对“反恐”武器伤害研究特殊交流培训。张楠这次属非常规人员调动,直接听命于军区李贞少将,算特殊行动。

        在培训营里,张楠每天面对着现代战争最残酷的部分:化学武器伤害、生物武器伤害、已经出现的贫铀弹、但愿永远不要出现的辐射伤、射速越来越高的枪,钻地力越来越强的弹。信息时代的实战军医医早从万金油变成了交叉学科的领域,武器研究与防护救治永远魔道相长地砥砺而进。

        那天稍有闲暇,张楠坐在自己宿舍里疲惫的想:救人的技术永远追不上SHA人的手段。人啊,千辛万苦、耗财无数地钻研最新武器来毁灭自己同类鲜活的生命,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万物之灵的天敌就是自己?

        越想越烦,随手往音响里面塞了张光盘,丝弦轻转,有旦婉唱,居然是一折京剧《春闺梦》:“毕竟男儿多薄幸,误人两字是功名;甜言蜜语真好听,谁知都是假恩情。”  戏里的张氏婉转低眉声声怨,说尽闺中无限事……张楠几乎恼怒地闭上了眼睛,轻声曼句的唱词儿仿佛凛冽刀锋划过心里一块最脆弱的地方。

        四年了,以为已经痊愈的伤口,原来,还是会慢慢流出血……袁朗,虽然那天你突然出现,可我还是不敢和你联络,因为张楠在你心里比不上太多东西重要。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再为了什么放弃我,我只知道我再也受不了被你放弃。何况现在……长长地出口气,张楠对自己说:不如不想……干脆关了CD。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了敲,有个人头探了进来,是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少校安德烈,有点儿生硬的汉语:“张!这么好的歌剧为什么关掉?”张楠朝他笑:“请进来坐。”起身给他倒了杯咖啡。

        张楠和安德烈在苏丹的时候就认识了。安德烈是俄罗斯陆地航空兵的随军医生,主要负责战场快速救护运输,分级救治的行家里手。这次交流意外重逢,他们更成了谈得来的朋友。安德烈家里是所谓的俄罗斯新贵族,据说背景复杂,本人却非常优秀,穿军装,但是个被深厚俄罗斯文化熏陶长大的优雅青年。闲暇时刻,能和张楠切磋下芭蕾。

        安德烈开心地道声谢,抿着咖啡,好奇地问:“张,那个很好听啊,唱的什么?”张楠有点疲惫:“我们的传统故事,很久以前,张氏,一个美丽的小妻子。因为丈夫出征没有消息传回来,在伤心丈夫爱前途,不爱她……”

        安德烈插嘴:“张,和你一样对么?”仿佛被当众揭开血淋淋伤疤的狼狈,张楠猛然转头瞪大眼睛看着安德烈,嘴唇抖了抖。

        看着美人过激的反应,安德烈想:她敏感的样子,美丽又可怜。姑娘,谁忍心让你变成这样?微笑下,很无辜:“她是张,和你一样对么?”张楠低下头,尴尬地笑了笑:“是啊,我们都姓张。”安德烈不赞同地摇摇头:“无论为什么,男人抛弃美丽的妻子都是罪过的。”

        异样的情绪在胸口涌动,张楠有点儿手足无措,敷衍道:“也许男人有更重要的事情。”安德烈笑了:“不过按照俄罗斯的习惯,张,这么美丽的女人该再选一个珍惜她的男人……”看着张楠玫瑰一样的唇,安德烈突然想怜惜她,温柔地扣住张楠的肩,缓缓地吻了下去。

        愣愣地看着安德烈的面孔在自己眼前放大,张楠忽然明白过来,一个侧翻躲了开去。虽然避开了,可心里分外委屈,眼睛里瞬间蕴满了怒气,瞬也不瞬地看着安德烈。

        失去目标!陆地航空BING气馁地笑了笑,虽然意料之中还是满怀失落。张楠还没来得及发作,安德烈却突然转换话题,很严肃:“张,你参加培训以来越来越不开心。为什么?”张楠犹豫了下,试探着说:“安德烈,你觉得,我们这次交流培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安德烈眯眯眼睛:“你说呢?”张楠若有所思地偏了偏头,言辞非常谨慎:“防治现代战伤,不过人体创伤数据用途很广泛。你说呢?”安德烈笑了:“我们的安娜.巴甫洛娃擅长演出白天鹅奥杰塔和黑天鹅奥维莉雅,所以她是芭蕾女皇。张,武器研究与创伤救治,本来就是天鹅的两种颜色……”看着张楠美丽的侧脸,吞下一大口咖啡,安德烈下定决心:“张,你非常聪明,你在刺探我,你猜对了,我也是TJ的一部分……”张楠紧紧抿住嘴。

        这时,扬声器里基地总指挥李贞少将平稳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尴尬的沉默:“指挥中心呼叫,指挥中心呼叫,紧急战区航空救护任务!紧急战区航空救护任务!”安德烈和张楠对视一眼,整装奔了出去。

        李贞将军的命令很简单:“该坐标有有蛇毒伤患,启动飞行医疗,要求二十分钟赶到现场。”

        张楠当时要命也想不到,二十分钟后,自己居然和袁朗碰上了,而且是货真价实的“碰”上。

        那次对袁朗来说本来是诸多实战任务中的一次,没什么特别。边境上设伏围剿武装押运毒品的犯罪团伙,本来一切都很顺利,黄昏要收网埋伏的时候,铁路大队长出了点儿意外状况,拉开隐蔽位置失当的新兵时被毒蛇咬伤。

        袁朗虽然紧急用止血带扎住他的静脉,可眼瞅着铁路的腿肿了起来,心说:情况危机。埋伏在山下的军医没有抗毒血清,袁朗紧急呼叫医疗救援,半分钟后,总部通知袁朗,“附近医疗研究基地起飞了一架载有军医和血清的救护直升机,代号救护阿尔法。”并且征求袁朗意见:“救护阿尔法询问把军医投放到离你们最近的降落位置,还是你们直接把伤员送上飞机?”

        袁朗看看铁路的腿:“鉴于地形复杂,又随时可能成为战区,直升机降落地带在山顶,担架不容易上得去。我们主张军医下来。”  又看看地势陡峭的伏击地点和日落后昏暗的天色,心里替要航降的军医捏把汗:“军医下来有困难么?”总部回答的很干脆:“没有困难。”

        WU装救护直升机来的很快,不久伏击地点背后山峰隐约传来马达声响,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铁路睁开眼睛:“袁朗,齐桓!去接应一下。这里有我。”袁朗和齐桓点点头,向约定的直升机起落坐标处迎了过去。

        将到约定地点的,已经可以听到直升机掉头飞走的声音,袁朗心说:麻利啊,航降成功了。此时夜幕已渐渐降临了这片不友善的丛林,袁朗和齐桓的在绿荧荧的夜视装置辅助下快步前进。

        突然,左侧树丛有异动,距离太近了,对方隐蔽的很好,造成袁朗少见地近距离发现情况,对手几乎就是碰到自己身上,袁朗习惯成自然地刁毒出手:横扫、过肩、反踹。对手的反应也很敏捷,侧让、顺势翻滚、肘击。旁边的齐桓瞬间错觉:袁朗VS袁朗。不过还是真袁朗技艺高强,一个利落锁喉,把对手压在了身下。

        一上一下的两个人,呼吸间,都能体会到那样的熟悉,久违的感觉已在四目相对前辨认了彼此。可当袁朗真正对上对方眼睛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低声叫一句:“楠楠!”

        对视了大概30秒,张楠咬牙努力地呼吸着,压下几乎喷涌而出的复杂情绪,侧过头,公事公办地汇报:“报告ZHAN地二号,救护阿尔法,到达指定位置。”

        乍然相逢,晃若隔世;月下美人,娇艳依旧。本该有千万言语要说的时候,张楠骤然冷淡的态度,让袁朗有种百尺高楼,脚下踏空的感觉,心一翻,空落落……

        感受到氛围地诡异,齐桓救场地咳嗽了一声。袁朗有点儿悻悻地放手,让张楠起来,侧头低低的回答:“战地2号明白。”就再没有说话。

        三人成列,军医照例走中间。袁朗有意在最后,因为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张楠:瘦了,但是更加利落,负重走山路脊背也是挺直的,而且步履轻盈,几乎落地无声;装备也不一样了,合身地野战服袖子上带了醒目的红十字臂章,斜挎防卫武器是84□□,医药箱也是最新式的。人还是无可争议地美人,但是气质变了,以前的她是玲珑剔透的琉璃,天生地就的一段聪明机变,光彩闪耀;现在是灵湖深藏的玉璧,经过水涨潮落洗练打磨,已经锐气收敛,精光内含。如果可以忽略此刻故做镇静地僵硬,那还真就完美了。袁朗有点儿悲伤地想:这四年的里,我错过了你的多少经历?我的楠楠啊,长大了。

        走在前面的齐桓突然举起手表示停下,袁朗顺着齐桓的手势蹲下观察:路边灌木处被踩断的树枝,很新鲜。有攀缘高手渗透!一定是直升飞机的声音把他们吸引过来了。

        正思量着,突然张楠一声轻呼,袁朗只觉得背后恶风急起,本能地低头避让,贴身格斗突如其来。袁朗和齐桓瞬间各自接上了一个对手。来人不是善茬,袁朗余光扫到一条高大黑影扑向张楠,看路数功夫似乎是这三个家伙之最。袁朗刹时惊心动魄,再不犹豫地扭身拔出匕首,寒光到处威猛无筹,同时不忘扫着张楠的处境,还好张楠身手灵活,可以勉强支持,但是吃亏在力量比那家伙差太远,周旋中一不留神被压翻在地。那人好象突然感到张楠身体异样地柔软,才反应过来黑暗中的对手是个女人,就着月光低头看。

        袁朗心里一紧,手下猛地发力,感觉刀尖割断了对方喉咙的柔软,顺势回身。那时,袁朗看到了他认识张楠以来最诡异的一幕:处于劣势的张楠,毫无惧色地对上那人的眼睛,挑唇一笑,媚色流转。那人一愣之间,张楠脸色不变,摔倒时扣在掌心的□□扳机扣动,“砰”地一声,敌人尸体栽倒。冲上来的袁朗只来得及捂住张楠的眼睛:“别看!”

        还是晚了一步,张楠看到了,身上还无可避免地飞溅了鲜血和脑浆,当医生的分外知道那是什么,张楠脸色瞬间苍白。

        袁朗帮她推开尸体,张楠仓皇起身,本能地躲到袁朗侧边,抓住他的衣摆,瑟缩一下。袁朗反手把她掩在身后,拔出□□,警戒周围情况。

        这时齐桓也解决了战斗,搜索观察一下,没情况,跑过来问:“没事儿吧?”袁朗看张楠,张楠定定神,有点儿跟自己赌气地放开袁朗,抬头看齐桓:“没事!走吧。”

        张楠没想到:再见铁路,是个有趣的经验。在老A  预设阵地的后方,安全死角里,袁朗齐桓跟铁路报告了响枪的原因,铁路派几个人再去搜索。

        对上眼神儿,铁路和张楠都有点儿尴尬,好在有伤口是个共同语言,张楠询问中毒经过,辨认了下儿被打死的毒蛇,再低下头仔细观察铁路的伤口,判定不是血循环蛇毒。

        开始清洗,抬头观察铁路气色的时候,发现他疼得直皱眉,手指感觉他肌肉也比较紧张。张楠想想,突然对铁路笑靥如花:“特疼是吧?”铁路有点儿生气,沉脸:“张楠,你什么表情啊?幸灾乐祸呢?”张楠坏笑,满意地感觉他肌肉放松下来,手上不停,划十字刀,同时对铁路说:“天生笑脸,现在是表情严肃呢。”满意地看他被掖的没话,低头麻利地开始引毒。然后瞬间抬头,笑得五官挪移:“这才叫幸灾乐祸!”说着,一针抗毒血清扎了进去。铁路被她气得头晕,还没明白过疼来,张楠已经处理完了。

        铁路了然地点头:“行,丫头,功夫在技术外。是个好医生。”张楠又给铁路服了抗□□,这次正常地笑了:“铁队,跟您开玩笑呢,您别生气。现在暂时不要移动,明天换药就行,放心吧,不危险了。”

        一边儿的负责警戒的薛刚看张楠辛苦,顺手递给张楠盒热乎乎的番茄鸡蛋方便面,说:“埋伏着,没好的,大夫你凑合吃点儿吧。”

        谁知道张楠看见番茄面,低头再看看自己前襟上的鲜红凝白,脸色猛然惨变,呕的一声,回身大吐起来。铁路关心地抬起身:“张楠,怎么了?”张楠正呕的顾不过命来,回手一指帮自己顺气的袁朗,意思你问他。

        谁知这一举动引发了老A们空前丰富的联想,薛刚盯着干呕的张楠和帮她拍背的袁朗,崇拜地说:“看咱队长这战果扩大的速度……”袁朗愣了愣,提脚就踢。张楠本来吐地稍好了一点,呆一呆,明白过来,瞬间脸涨的通红,岔了气儿,又开始猛咳。

        袁朗冷冷横了薛刚一眼,端起自己的壶喂张楠喝水,很细心地控制着角度,声音温和:“慢慢儿喝,对,慢点儿,别理他们。”

        张楠莫名放松了些,就着袁朗的手喝了几口水,才稳当下来。虽然始终没有再说话,袁朗觉得,张楠和自己之间,好象不那么别扭了。

        微微的有点儿欣喜。突然耳机里齐桓的声音响起:“指挥二号注意,目标呈攻JI姿态出现。”

        本章后记:关于一笑杀敌的问题

        结婚以后,张楠同志就搏斗中对敌人笑得很暧昧的问题,向上级领导即袁朗同志进行了充分解释:“虚则实,弱而强。美丽可以成为灾祸的诱发因素,它也可以成为WUQI的组成部分呀。这绝招是我在维和受训的时候发明地。”然后非常骄傲地说:“只此一家,别人不好使。”

        袁朗乐,跟她打赌,这招自己也能用,张楠不服。转天张楠偷偷列席老A训练,袁朗朝格斗时压在自己身上的薛刚嫣然一笑,薛刚毛骨悚然,随即非人尖叫,腾跃而起,落荒而逃。徒留众老A面面相觑,袁队长得意洋洋。只有齐桓知道,那回之后,张楠洗了一个月衣裳;薛刚做了一个月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