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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也许是50年代末期,在威斯康星。爱丽并没有按照预期的计划,没有及时到场,所以那个人着急了,亲自跑过来找她。过去在威斯康星的时候,这样的事不止一次地发生过,那时那人经常跑出来,到处找她。

            也有人告诉埃达,有一条消息深深地隐藏在超越数里面,可是他听到的讲述,不是说π,也不是说自然对数的底。,而是爱丽从来也没有听说过的一类超越数。由于超越数的无限性,他们回到地球以后,永远也无法确定,究竟应当去检查哪一个数。

            “我极力想留下来,就这个问题研究下去。”埃达语调温和地跟爱丽说,“因为,凭我的感觉,如何考虑他们没有遇到过的解码问题,这方面,他们是需要帮助的。可是我以为,对于他们来说,这涉及一些私密化、隐私化的内容。他们不愿意让别人参与。而且从现实考虑,我们恐怕也并不是多么聪明,能够给人家提供什么帮助。”

            他们也没有解开π里面的密码消息?这个总站的管理大师、这个临时看守者(保管者)、这个新星系的设计者,对于就在他们手头的消息,已经历经了星系的大回转完整的一次或者两次,竟然还没有计算出来?难道这个问题真的就那么困难?或者是……是他们……?

            “到回家的时间了。”爱丽的父亲温和地宣告。

            这是一场往复的争夺与较量。爱丽不愿意走。爱丽还想继续看守着那支棕搁叶。爱丽还想问更多的问题。

            “你说‘回家’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们将要从太阳系的一个什么地方,重新冒出来?我们怎么能够回到地球?”

            “你马上就会知道,”他回答,“很有意思的。”

            那人用手搂住爱丽的腰,把她领到打开的气压密封闸门前面。

            就像睡觉的时候那样。你可以撒娇,你可以耍小聪明,你可以问一些聪明伶俐的问题,你可以问一些毫不相干的问题,也许大人们就会让你多待一会儿,晚一点儿睡觉。这种办法经常有效,至少会起一点儿作用。

            “现在已经与地球链接上了,是吗?双向通道。如果我们能够回家,你,一眨眼的工夫,也就能够到达我们那里。你知道吗,来到这里的那趟路程,折腾得我们真魂出壳。你为什么不把这条链路,干脆切断?我们把它从这儿带走。”

            “对不起,宝贝。”他说,就仿佛爱丽已经耍赖皮拖长了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他是对睡眠时间说对不起?还是因为没有把隧道入口安排妥当,迟迟不能进入隧道,而说对不起?“至少还要等一会儿,它就会打开,只开通返航的路线。”他说,“可是我们这里的人,从来也不指望使用这条航线。”

            爱丽喜欢把地球与织女星隔离开。从而当地球上出现无法接受的行为时,她宁愿让惩罚性征讨来临的时刻,延缓五十二年那么一段时间。这条黑洞的链路太不舒服了。他们几乎可以转瞬之间到达,或许仅仅是在北海道,或者地球上其它的任何地方。这只是一个过渡期,过渡到哈顿称之为微观干扰的状态。无论他们做出什么样的保证,他们对我们的观察,终究比以前更为直观、更为具体、更为详细了。再也不会每隔几百万年,仅仅为了漫无目的地看望一下,而再次造访了。

            爱丽进一步地思索,为什么自己如此地不安。那里怎么会变成……那么……神学化的……一个境地。在这里,生灵们生活在天空之中,生灵们拥有丰富无比的知识和强大无比的威力,那些生灵们关注着我们的生存,对于我们应当如何生存和作为,这些生灵们充满了期待与瞩望。他们能够对地球上这些渺小微不足道的居民,清楚地辨别是非善恶、能够公允地实施奖励和惩罚,能够让谁死亡,也能够让谁生还,然而他们并没有这样做,他们自动放弃了承担这种角色的权柄。

            爱丽扪心自问,为什么呢?为什么与我们的那些人出现这么大的差距?那么大的反差?难道是来源于古代的宗教吗?由此,立即提醒了她,有一件重要的事:最重要的在于提供证据。证据就在她的那些录像带里,就在大家获得的那些数据里,这些是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存在有一个中央总站,证明有关在那里进行的种种事端,证明有关黑洞如何作为运输系统。而且这是五份相互独立、相互印证的讲述,各自都具有令人信服客观实际的物理证据。这是事实,既不是道听途说,也不是随意戏说。

            爱丽转身,面向着那人,棕搁叶掉落在地上。那人默默无言弯腰拾起来,把它归还给爱丽。

            “你那么宽宏大量,毫无保留地回答了我提出的所有问题。你有问题需要我回答吗?”

            “非常感谢。昨天夜里,你已经回答了我的所有问题。”

            “是吗?对于穷乡僻壤地方的来客,没有什么命令?没有什么指示?”

            “那样是毫无意义不起任何作用的,宝贝。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你要有主见,要相信自己、依靠自己。”他把头略略一偏,微微一笑。

            爱丽扑进那人的怀里,眼眶里再次充满了泪水。长时间的拥抱。最后,那人轻轻地温柔地解开了爱丽的手。那是上床睡觉的时间,爱丽又想象自己,举起一个手指,要求再多待一会儿。可是这一次,爱丽不想让他感到失望。

            “拜拜,宝贝。”那人说,“替我向你妈妈说,我爱她。”

            “多保重,”爱丽低低地说了一声。

            爱丽最后张望了一下银河系中心的海滩。一对海鸟,也许是海燕,正悬浮和翱翔在上升的气流之中仍然高高地没有下落,不时坚定地扇动一下它们的翅膀。

            就在气压密封闸门的入口处,爱丽回转身来,向他喊道:“你们的大消息隐含着什么意思?就是那个π里隐含的意思?”

            “我们不知道。”那人回答,蕴含着一丝悲哀与心酸,紧接着,向爱丽走近几步。“或许只是统计意义上的一种偶然现象。我们仍然会继续努力。”

            微风再一次拨弄着、搅乱了爱丽的头发。

            “那好,有了结果,通知我们一声。”爱丽的声音飘逝在空中。

        第二十一章  因果律

            我们之与诸神,恰如飞虫之与顽童——

            他们杀死我们,只不过是为了嬉戏。

                    ——威廉·莎士比亚①《李尔王》第Ⅳ幕,第1场,36。

            他威力无边,他必然害怕所有的事情。

                    ——彼埃尔·高乃依②《西拿》,第Ⅳ幕,第ii场(1640)。

            【①  威廉·莎士比亚(1564~1676),英国戏剧家。】

            【②  彼埃尔·高乃依(1606~1684),法国诗人、剧作家。】

            就要回去了,他们喜出望外。高声欢呼,兴奋得头晕目眩。他们爬过座椅。他们相互拥抱,相互拍打着后背。所有人的眼里都充满了夺眶欲出的泪水。

            他们成功了——不仅如此,他们胜利返航了,安全地穿越了一重又一重的隧道。

            突然间,在一片静电噪音之中,开始出现无线电广播的声音,报告大机器当前的状况。三个班周开始减速。

            从广播中传出的评论得知,很显然,工程指挥部丝毫也不了解已经发生的一切情况。

            爱丽很想知道,已经过了多长时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至少是整整一天的时间了,就在这一段时间里,把他们送进了2000年。恰到好处、恰如其分、恰逢其时。好了,爱丽心想,让他们等着听我们讲述历险故事吧。为了,已里踏实,她拍了拍随身携带的提包,那几十盘录像带就在里面。当他们把这些盒带,拿出来一放,这个世界将发生多么惊人的变化啊!

            当各个班周之间和班周附近重新加压,慢慢恢复到常压。气压密封闸门打开了。通过广播,大家在询问他们的身体状况。

            “状态良好!”爱丽冲着麦克风大声呼叫,“让我们出来。你们简直难以相信,我们经历了什么奇迹。”

            五个人,一个接一个地从气压密封闸门里现身,快乐、兴奋、满怀深情地千恩万谢他们的同志,那些齐心协力建造、运行和操纵大机器的所有人员。日本工程技术人员向他们致敬。工程指挥部官员拥上前去。

            戴维对爱丽悄悄地说:“我怎么看着,所有这些人的衣装打扮,个个都和昨天一模一样。你看,彼德·瓦缬润那个让人难堪的黄领结,今天又戴上了。

            “哦,他总是穿戴那些过了时的、古旧的东西,”爱丽应声回答,“那都是他的妻子给他的。”

            时钟的读数是15:20。昨天下午启动的时刻,几乎就是下午三点钟。所以他们这一趟刚好二十四小时,稍微多一点儿……多……

            “今天是几号?”爱丽问。

            别人看着她,莫名其妙。难道有什么事不对头。

            “彼德,凭上天的名义,告诉我,今天是几号?”

            “你是什么意思?”瓦缬润也莫名其妙。“你说今天?星期五,1999年12月31日。这是新年的除夕之夜。你问的是这个意思吗?爱丽,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唯慨正跟阿坎捷尔斯基说,让他先抽一棵烟,然后再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