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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关静和李为这些警察对此都哭笑不得:本来这种传闻根本就和他们没关系,但现在似乎人人都把这传闻当做了事情的真相,甚至在回答他们的询问时也用这样的话来回答。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在一定程度上对他们的侦察增加了难度。而且面对这些不以此为怪的现代人,李为和关静都有“有心无力”的无奈感——人类总是喜欢与众不同的东西的,哪怕是死亡也一样。

        之所以关静和李为都有些无奈,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死者刘强的身份确实有些不尴不尬:这家伙是个无职业者,专以打牌赌钱为生,家里除了一个老父,什么亲戚都没有,有过一个老婆,早就离婚带着孩子另过了。而且,关静和李为都苦笑:这家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他们的熟人:他对于这个城市的黑暗面的信息总是比较灵通,换句话说,他算一个线人。

        一个没有什么正当职业,没有什么收入,却又可以合理存在于这个社会的人,这本身就是对这个社会的一种嘲讽。然而关静和李为都理解,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永远不可能只有光明而没有黑暗,所谓消灭黑暗,换世界一个光明,只不过是小说之言,实际上,就算在那些衣着光鲜的金壁辉煌之下,也一样隐藏着最腐败的毒瘤暗疮,一点不比社会的底层逊色。

        彭队已经和ktv的高层谈过了,这间ktv实力如此雄厚,当然得益于过硬的后台,因此这件案子绝对不宜张扬,不过彭队毕竟是彭队,以此为条件,向他们要来了在这间ktv调查一切听自己安排的交换权。对方一点头,彭队马上要来了ktv内所有监视器当晚的录像,重点观察了大门、厕所门口等几个点,厕所内,很遗憾,没有装监视器。

        “这三盘就是大门、消防通道、厕所门口的监视器分别录下的,从今晚开始营业到事发的11点半之间的录像。”彭队把李为和关静都叫到了ktv的监控室,一起观看录像。录像不是专业摄像机拍的,都有些模糊不清,但总算还能分辨出人的样子。从监视器上,可以看出死者是在11点差3分的时候进入ktv的,而且是单独一人,他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子,似乎是找不到该去的地方,然后接了一个电话,接下来,他直接往ktv内走去。

        “没有走道内的录像么?”李为看到这里便问了一句,彭队笑了笑道:“不需要,因为他马上就去了洗手间。”他说着将另一盘带子推进机器,一会儿,屏幕上跳出了厕所的门前,关静看到自己摇晃着扶着墙走到了厕所门口,停了停,李为回头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那一眼里说不出的庆幸却让关静心动——是的,原来自己曾经如此之近地与死亡擦肩而过。

        录像带播到那男子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彭队停下了机器,他问李为:“发现他跟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有什么不同了么?”李为仔细看了看,才道:“嗯,他戴上了面具,我刚才只顾着看他的衣服,没注意。”彭队赞许地点了点头,才笑说:“是的,从大门口到厕所这段路程并不长,虽然有几个拐弯,但都有侍者站着,他们都没有看到他跟任何人有接触,换句话说,这面具是他自己带来的。”

        然后屏幕上重演了关静被他撞的一幕,接下来,男子进入了厕所,期间男、女厕所都不断有人进出,不出十分钟,关静从女厕出来,脚步稳健地离开。过了三分钟,男厕的门被那个发现尸体的男服务生推开,不到半分钟,便见他跌跌撞撞地拉开门,面上表情惊恐至极地朝外喊人了。录像到这里结束,关静和李为都看得差点透不过气来,有种看恐怖片的感觉。

        监控室的门被推开了,同事送进来一份资料,是关于在男子进入厕所后直至发案前这段时间内所有去过男厕所的客人的口供。其中有四个人的口供算是有价值的:一个是一名中年男子,他看到了死者进入厕所,因为在厕所还往脸上戴面具,他多看了一眼,死者很粗暴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径直走进了最后一个格间,连门都没敲,仿佛知道里面没人一样。

        另外两个是大学学生,两人一起在洗手池附近洗手的时候,听到了那个男人在哼歌的声音,曲调粗俗,两人吃吃地笑了,惹得死者骂了一句,由此可以知道,至少在进入了厕所五分钟以后,死者还是活着的。最后一个证人是个青年,他证明当自己上厕所的时候,还听到死者在大声地打电话,但没注意听他讲话的内容,他就匆匆地出去了。

        根据录像显示,在该名男子之后,除了发现死者的服务生,没有人进入过男厕所,那么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究竟是什么力量使得一个五大三粗,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寻死迹象的男子竟被一节拖把柄戳穿了头呢?关静百思不得其解,等到李为再一次拿着厕所门口那盘带子放来放去反复查找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惊叫起来。

        “我想起来了!”她奔到李为身边,操纵着机器看了半天,停下机器指着画面道:“你们看,从发现尸体往前五分钟,我从厕所出来,之后几乎都没人进过厕所。我在厕所的时候,还听到了这个男人在笑,还说……还说什么‘好香’呢。”李为和彭队几乎同时皱了皱眉头,李为首先问:“你的意思是,凶手不是从ktv内部动手,而是从外面进来的?”

        “我估计是这样,我看过厕所的格局了,窗户都开着,而且对着一条小巷子,那边到了这么晚几乎没有人走动,便于隐匿踪迹,而且厕所和小巷那边都没有监视器,是个死角。”关静振振有辞地说着,“至于那阵香味,我怀疑是凶手的味道,正因为那阵香味,才……”关静忽然不说话了:老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最后听到的笑声,根本不是笑声?

        “关静?关静你怎么了?”李为见她忽然停住不说了,脸上渐渐地露出越来越害怕的表情,自己也不知怎么地跟着恐惧起来,害怕关静有什么不妥,连忙出声问。关静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地道:“没有什么,我只是忽然想到,我听到的死者的笑声,可能……可能不是笑声,而是……而是……而是那个拖把柄穿过他头的声音。”

        第四章  Greedy  贪婪  第三节第四章  greedy  贪婪  第三节

        足足有一分钟之久,监控室里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静得几不可闻。谁都可以想象得到,关静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时那种心情和感受。过了一会儿,李为伸过手去,紧紧地抓住了关静已经冰冷抖得不成样子的手,他的手也在微微地发抖,可是那种属于男性特有的温暖和干燥在一定程度上传达给了关静急需的信心和力量。

        监控室的门上又传来了敲门声,被憋得有些受不了的彭队仿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咳嗽了一声,大声说:“进来。”门开了,一个法医科的同事手里举着一个证物袋,透过半透明的塑料袋,关静他们看到了一部手机在里面晃着。“彭队,在后面巷子里发现了与死者联系过的手机,上面除了一张神州行卡,什么都没有,连指纹都没有留下一个。”

        手机是二手的,陈旧的外壳,刮花的屏幕,nokia8210,很老的款式,显然,这种手机在地下二手市场上花两、三百就可以买到,神州行卡的销售范围则更大了。这么看来,这个凶手——暂且这么说吧,至少是一个有些反刑侦手段的老手,而且,可以想象对方是多么的残忍冷酷,将一个直径4厘米的拖把头活生生地塞进一个人的口内,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当关静和李为他们询问完最后一个服务生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隐隐有些鱼肚白透出。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然而关静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了,李为在剩下的时间里一直陪在她旁边,并且极尽察言观色之能事,弄得所有的同事都察觉了,知趣地不上来打扰他们,却又偷偷地在一边谈论着。对于见惯了生死的警察来说,也许只有尽力不去想死亡,才会好受得多。

        “累了吧?”彭队站在ktv的门口,望着疲劳的众人,一丝颓态在他的脸上闪过,却被关静敏感地捕捉到:毕竟,他也是40的人了啊。一个人最怕的不是没有雄心壮志,而是雄心仍在,却年华老去,体力不再。关静正在胡思乱想,听得彭队叫自己的名字:“关静,你和……李为,你们俩今天辛苦点,调查一下刘强的社会关系,看看有什么线索。”

        李为开着车,满南城绕了半个小时,才算找到了刘强家住的那条破烂小巷子。关静走在起伏不平,到处积水的麻石路上,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呆过的那个处处透着奢华的ktv,心里忽然有些感慨起来:这个世界上最让人觉得不公平的,也许就是贫富的差距了,同样是人,也许只因为一时的运气不好,一些人可以挥霍无度,另外一些,则必须挣扎度日。

        刘强的家在一栋二层小楼的底层,进门总共才三间房,一间做堂屋,左边转进去一间大而杂乱的房间,算刘强的卧室,右边一间又小又黑的小房子,堆满了杂物的,则是刘强老父亲的房间,堂屋后面一间小小的房间,破烂不堪,则是刘家的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