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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李为的声音严肃起来:“刘克民指给我看的,就是那张当年报道了秦敏章案的《城市晚报》,在报纸的背面,刘强还写下了三个人的名字,在名字旁边还写了个字‘钱’。当年秦敏章一案刚传出来,社会上就有人传说,他的出事是因为内部有人透露了他的事情,现在看来,这个传言未必就是空穴来风。”

        “所以刘强才有可能威胁当年的那个人?刘克民其实早就知道对方是谁,他不告诉我们,是因为他想从对方身上捞些好处?”关静的脑子像转圈一样动起来,然后她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李为,那三个人是谁?”李为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关静有些急了:“说呀!”李为这才道:“那三个名字,一个叫黄青河,一个叫彭自强,还有一个,叫关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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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静呆呆地坐着,手机慢慢地被放到了一边,李为在电话那头叫了几声,得不到回答,想是知道她的心情,便不再叫了。从听到那三个名字的那一瞬间起,她的耳朵、嘴巴和脑子一起罢工了。不,与其说是罢工,不如说短路来得贴切。黄青河,彭自强,关明山,这三个人关静都非常熟悉,熟悉到几乎一听到名字,眼前就会浮现出他们各自的容貌来。

        关静闭上了眼睛,黄青河瘦削的、泛着一些不健康的黄色的脸,那双闪烁着机灵光芒的小眼睛,彭队过早衰老的脸和满头半苍的头发,高高挺立的鼻子,还有关明山,自己的父亲,那张总是慈祥地望着自己的长圆脸,以及后来因为病痛而经常紧紧地闭着的嘴唇,交替地在关静的眼前晃动着,交叠在一起,然而每一张脸,却又显出了不同以往的诡异神情来。

        不可能的,一定是李为弄错了。关静想起了黄青河给自己上过的关于尸体常识的课,想起了彭队那困难的家庭,想起了自己父亲的早逝,她霍地睁开了眼睛,一定是弄错了,也许,刘强写下这三个名字,本来就是为了迷惑警察的视线呢?对,肯定是这样,故意写下当年三个处理此案的警察的名字,好掩盖他真正要敲诈的人名,这个刘强,算他厉害。

        “吱呀”一声,关静又是吓了一大跳,她一回头,便看到一角飘飘的衣摆,浅蓝色的丝绸料子,上面手工细细地绣了几朵血红色的罂粟花,关静在这个时候,涌上脑海的第一念头居然是:白兰虽然看不见,手工却好得不得了,这几朵花,根本不像是一个看不见的人做出来的。然后下一个念头又跑了出来:天气已经很凉了,白兰怎么还穿这么轻薄的料子,不冷的么?

        “是关小姐么?”白兰站在门口,身上是丝绸的睡裙,肩上披了一件毛编的开襟衫,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背后,她没有举灯,只借着门口的昏黄灯光,和不远处惨白的路灯,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她说话的声音是没有温度的,冷冷的,带着些微的金属味道,在这样的夜里,这样的听起来,关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全身抖了抖,竟有一些害怕起来了。

        “呃……”关静嗫嚅了一阵子,竟说不出话来。该怎么跟她说呢?说自己看到的那张纸条,还是说……关静住了嘴,索性不说了。白兰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关静,在没有听到关静说话之前,她就已经准确地锁定了关静站的位置。“……还是进来说话吧,站在外面,很容易感冒的。”顿了顿,白兰才悠悠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进了店面里去。

        不一会儿,店子老式的窗纸上透出淡黄色温暖的灯光来,关静望着那泛黄的光芒,心中百味杂陈,从理智上来说,她坚信自己的怀疑绝对有接近事实的地方,这个神秘的白兰和她卖的那些所谓的香水,肯定有不对的地方;然而换个角度,从感情的方面来说,她又绝不愿意怀疑白兰,甚至连想都不愿意去想,这究竟是为什么呢?连关静自己也觉得奇怪。

        关静踏了一只脚在门内,另一只脚却仍然站在门外的青石板上,她斜靠着门,隔着琳琅满目的货架和各式各样的玻璃瓶,静静地看着白兰。轻柔地倒水,喝水,然后又准确地将杯子放下,杯中剩的半杯水一滴也没洒出来。白兰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抬头望着门口,呆了一会儿,微微一笑,又往关静身边走来,不知为什么,关静觉得这一次,她比开始温和多了。

        “心事太多,睡不着?”白兰“望”着关静,那双空洞的眼里居然透露出一些怜悯来。“人不是无底洞,有填满的一天的,该放下的就要放下。”关静盯着她的脸,企图从那上面找出一丝蛛丝马迹,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白兰的话没能触动关静的心思,现在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来找白兰是为了什么?她也早已经忘记了。

        好一阵,两个人就那么站着,连话也没有说一句。白兰静静地望着关静,她在等,关静心里知道,她在等自己先说话。关静的手指在口袋里翻着那张早就干透了的纸片,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白兰仿佛知道她的心思,说话的声音又冷了起来:“关小姐,如果你半夜来这里把我吵醒不过是为了站一站的话,恕我不奉陪了。”

        白兰说着,转身便要走,关静连忙拉住了她。一伸手,把口袋里被自己捏得仿佛要出水似的那张纸片递给了她。“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白兰停住了身子,手指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关静递过来的纸片,苍白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抚摸着,半晌,她将纸片递到鼻端闻了闻,然后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好浓重的血腥气啊,这上面,有死亡的味道。”

        关静呆了一呆,这才说道:“我在一个案子的受害人身上找到了这个。上面写的是……”她话还未说完,白兰打断了她:“贪婪。这是我配置的香水,每一款我都记得。这上面有贪婪的味道,很浓,很重,很悲哀。”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倒让关静一时反应不过来,直等她停下话头,微微地喘着气,关静才接道:“可以告诉我买货人是谁么?”

        白兰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却不是以往的平淡,而是略带着嘲讽的。“关小姐,你在说笑话,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我是个瞎子。”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白兰脸上竟然露出一些狠狠的意味来,把关静吓住了,一时里说不上话来。白兰却又独自笑了,她根本没把关静的反应放在心上:“我要休息了,关小姐,你还是走吧。还有,破案是你们警察的事,不要老是来找我。”

        这话是明显地下逐客令了,关静却还要装做没听见,她急急地对着白兰道:“请你一定要告诉我……这里面,牵扯到我的父亲……”眼见得白兰不管不顾就要关店门,关静急得不顾礼貌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角:“白兰,请你一定告诉我,真的,请你。”她的口气是那么的卑微,白兰忽然停下了脚步,半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转过了身来。

        “事不关己,关心则乱啊。”关静隐隐约约听得她低声地说了一句,正要再问,白兰却已经抬起了头来,她的看不见的眼睛清澈得如两汪黑水,紧盯着关静,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不用担心,逝者已去,过去了的事情,是挽回不了,也不能再重演的。”关静对她的话莫名其妙,正要请教,她却又道:“你要把握的,是现在,是正在属于你的东西。”

        “正在属于我的东西?”关静对白兰不着边际的话根本无法理解。白兰只是笑了笑,仍继续道:“一切的事情都有根源,就好象你来找我,是因为这张纸片一样。用你自己的思维,好好想想,在这件事上,根源究竟在哪里?根源,到底是什么?”关静细心地咀嚼着白兰的话,仿佛捉摸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那飘忽地线索,再要问白兰,她却已经关上了店门。

        根源是什么呢?刘强的死,刘克民的死,根源在于他们要勒索某个人,而这个人,当年参与了轰动一时的“秦敏章案”,而且很可能,在那件案子里犯了什么不能被坦白的错误,这才被刘强抓住了把柄,也直接导致了他的死。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呢?关静忽然拿起手机,她现在需要联系李为。手机响了很久,李为却没有接听,他在干什么呢?

        关静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在小巷内,李为的手机一直是通的,可是他就是不接听。关静急躁地挂断了,又拨了一遍,他在搞什么呢?不是在局里找资料么?响了接近两分钟后,终于接通了,关静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话筒里传来李为的声音,那么虚弱,仿佛不是他:“关静……快……”话未说完,电话断了。关静呆住了:李为是不是出事了?

        第四章  Greedy  贪婪  第七节第四章  greedy  贪婪  第七节

        “您拨叫的号码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关静一遍又一遍地拨着李为的电话,然而传来的只有冰冷而机械的女声,李为关机了。关静的心中升腾起越来越重的不安,她不断地告诫自己,李为也许只是太累了,也许只是手机没电了,也许……可是他之前说的那个快字,和那虚弱的声音,只会让关静越来越害怕,越来越不能平静,关静敏锐地感觉到,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