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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关静喘着粗气,一边望着管芳惊悸的表情,一边在心中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管芳,肯定知道些什么,而那个雷运升,也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在意雷鹏。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关静还没有开口,管芳就叫了起来,一副受惊过度的神情,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吸引得过往的人都转过了视线,有认识管芳的人,见状开始指指点点地议论起来,更有知道雷鹏之死的人,犹豫着往前走来,看样子若不是介意关静一身警服,恐怕就要上来发挥八婆的本能,名为安慰,实为打探消息来了。

        “你安静点,管芳。”关静一边尽力平息着管芳的恐惧,一边还要应付四面围上来的人们种种的好奇、探疑……她大力地按着管芳挥动的双臂,人在受了刺激的情况下果然是力大无比,关静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幸好管芳渐渐发现自己是在大街上,作为一个社会人的那种为自己盖上一层外衣的自觉,在理智一旦恢复后,便迅速地回到了她的身上。

        关静暗地里松了口气,管芳一安静,她的担子就松了好些。关静一边继续安抚着管芳,一边扶着她往路边的花坛附近走,那里有一张椅子,直觉告诉她,如果想从管芳这里得出什么消息,最好是能抛弃自己警察的身份,以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方式去谈。值得庆幸的是,管芳的平静不仅给关静一种信心,也间接地驱散了那些抱着各种心态想看热闹的闲人们。

        “管芳……”关静犹豫了一阵子,刚开口叫了一声名字,又突然停下:虽然自己和管芳一样是个女人,但自己连婚都没结过,而对方却是一个十多岁孩子的母亲,横跨在二人中间的是关静根本无法逾越的时间鸿沟,现在这种时刻,该说什么,才不会让刚刚遭受了丧子之痛的可怜女人感到反感或别的负面情绪,提供有价值的情报给自己呢?

        关静的担忧并没有维持多久,管芳忽然以一种不带任何情绪,却让人听得出浓浓的绝望的口气,自己谈了起来:“你很年轻,应该还没有结婚生孩子吧?”关静盯着这个女人,从她的眼睛里她看不到其他的感情,除了悲哀。关静轻轻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却又加上一句:“不过,我有一个母亲。”说完了这句,关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都是哪跟哪呀?

        管芳却没有意识到关静的疏忽,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也没有什么,女人嘛,都一样。看到孩子在自己面前,不管他做什么,你都会觉得可爱,都会觉得恨不起来,因为这块肉,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啊。”她轻轻地用右手抚摸着左手,眼睛无神地盯着地面,这样看过去,关静觉得她真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不过,”管芳忽然伸直了身体,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狠瞪着某处地方,心思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男人们可不一样。孩子对男人来说,有时候根本就是一种负担。任何孩子无意或不小心的调皮,在他们的眼里都成了讨厌的理由。男人的心太粗太硬了,有时候,他们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孩子,因为这样才不会妨碍他们的自由。你说是吗?”她忽然转问关静。

        关静吓了一跳。刚才管芳谈到男人对孩子的看法的时候,那种阴狠凶险的表情,那种怨毒的口气,让关静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人,这个女人一下子从刚才的慈母形象,变成了典型的怨妇形象。关静甚至在一瞬间起了一个念头:雷鹏的死,会不会跟这个女人有关系呢?然而不等她再问下去,管芳却站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慢慢地走了开去。

        关静望着管芳孤独的背影,仿佛忽然间,这个女人就被击垮了一般,那种无法掩饰的痛苦和沧桑,使关静立刻打消了刚才那个想法:一个女人如果真的像关静想的那样,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手的话,是不可能装出这种神情来的。关静转身望望走过来的李为,朝着他询问的眼神摇了摇头,疲惫地说:“没什么,看来今天白来了,回去吧。”

        回到家里天色已经半黑了,家中却反常地没有平时的热闹气氛。关静一打开门就感觉到了,冷冷清清的客厅里虽然一样亮着灯,虽然饭厅里一样摆着飘散着热气的饭菜,但关静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直到看见母亲李云芸慌乱地从她房内出来的身影,关静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少了母亲一贯的热情活泼的声音,关静忽然心里一沉:总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了。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李云芸满腹心事,仿佛负担很重,根本无心说话,甚至连关静跟她搭话,都回答得不着调。关静呢,一方面心中压着案子,一方面对母亲的反常又有些摸不着头脑,思索再三,自然也无心在饭桌上调节气氛了。饭一吃完,她就缩回了房间里,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手机响了,关静爬起来接通,只听到李为那头有些兴奋的声音:“快来!”

        第五章  Remembrance  回忆  第五节第五章  remembrance  回忆  第五节

        关静轻轻地拉开了自己的房门,客厅里亮着电视机反射出的光芒,李云芸坐在沙发上,两眼直视着电视,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也许真的是自己有些多疑吧?关静暗暗地松了口气,走出房门朝着李云芸轻声说:“妈,队里有任务,我要出去一下。”李云芸点着头,看到关静弯腰在门口换鞋,又不放心地加上一句:“小静,这么晚了,你可要注意安全。”

        关静忽然没来由地心头一热,虽然这句话母亲几乎每天都说,但不知怎么的,今天晚上听起来,特别地窝心。关静用手拂了拂掉下的发丝,掩饰住了想要去擦眼睛的动作,大概是因为李云芸这两天的样子不怎么对头,使得自己也有些神经质了吧?对于长久以来互相只有彼此的两个亲人来说,一旦对方有什么不对劲,另一方是很容易发现并受到些影响的。

        李为在街对面的车里等着关静,他的脸上是一种发现了有价值的东西的兴奋,甚至一开始,他都没有觉察到关静的情绪有些低落。“嘿,你绝对不知道我今天晚上发现了什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一边手舞足蹈地开着车,一边激动地说着,一转眼却发现关静沉默得不像话,这才有些平静下来:“小静,小静,你怎么了?”

        “我妈……”关静一开口,忽然又停住了,李云芸其实算不上有什么大事,而且自己也确实没发现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可能只是在工作上或别的事情上受了什么影响吧?想到这里,关静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反而转换了话题:“没什么。对了,你这时候把我叫出来,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一句话搔到了李为的痒处,他马上把关静的情绪忘了,高兴地问:“你猜!”

        “我猜?”关静忽然有些想笑,李为的思想跳跃不定她是知道的,现在没头没脑让她猜,谁知道他搞什么鬼?“喂,好歹给点提示嘛,大海捞针啊?我怎么猜?”李为却神秘地道:“嘿嘿,关小姐,我发现你现在不止是越来越笨,而且是越来越懒了,连这么点脑筋都不肯动?”关静不怎么生气地捶了他一拳:“我哪里笨了?谁知道你发什么疯,难道发现了凶手?”

        “哇,我认错,想不到关小姐这么聪明,一猜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李为假意害怕地嚷着。关静听得精神一振:“不是吧?这么快你就找到了?”李为摇了摇头:“这么容易,你当我是福尔摩斯啊?我只是发现了一点跟案情有重大联系的线索而已。”他忽然不说下去了,关静急得直拍手:“说呀,发现了什么?”李为道:“一会儿见了人,你再问吧。”

        车已经不知不觉开到了市五医院的宿舍区门口,李为和门卫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开着车在宿舍区里左绕右绕,最后停在了一栋房前。关静和李为下了车,直接从中门上了4楼,在一扇豪华防盗门前,李为按响了门铃。关静疑惑地望着李为的行动,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李为要带她来这里,医院的宿舍区内住的想必都是医生吧?这跟雷鹏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相貌堂堂的男人,年纪总有50岁了,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浑身透着股书卷气。看到李为,他平静地脸上起了一丝笑容,对着李为身后的关静眨了眨眼,开朗地笑道:“是小为来啦,来得挺快嘛。”李为一反常态地收起了那副常年挂在脸上的不经意的表情,正儿八经地站直了身体,低声说:“文伯伯,对不起,晚上来打扰您了。”

        “进来吧,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严肃。”文伯伯一边把他们往里让,一边笑道,“你阿姨今天有些不舒服,先睡了。我们就在书房里谈,怎么样?”三人走进布置得十分雅致的书房,李为问:“阿姨没什么吧?文俊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没说。”“她没什么,做了个手术,累了点。对了,小为你还没介绍呢,这位小姐是……”文伯伯说着,用眼瞟了瞟关静。

        关静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平常作为一个警察,她不知道接受过多少人的注目,但现在面对一个善良的老人的关注,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