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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西出潼关遇故人



                                            月稀星移,时间很快过去,吟霜的情况依旧凶险无比。

        冰儿默默的看看房里面的人又第n+1次把饭菜拿了下去,心里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她送上了热了n次的饭菜,但是没有人动过。

        明素一直维持着刚才初见舒璟瑢的样子,根本无心用饭。一双眼茫然的看着一盆一盆血水出来,一堆一堆药材进去……

        其实她也要崩溃了。

        她痛苦的揉揉脑袋,恨不得自己也能晕倒算了。

        最近麻烦事不断。前线消息,北方又被攻占了两城,军粮吃紧,将士死亡人数居高不下,后线却没有足够的力量补充。偏偏这时侯,明煦又以“武帝”墨羽16岁出征创下非凡战绩的实例,请旨出征。

        大理来的紫馨公主原要在2日后嫁给他做妃,被他这样一闹,只好不咸不淡的还挂在行馆。这也就算了,最倒霉的是,那日紫馨一见他之后,惊为天人,竟说,今生今世,非明煦不嫁。天晓得那圣旨都已经发到他家,叫他先玩婚再出征,他却一再表示“男子汉大丈夫要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死而后已,绝不能被儿女私情所牵绊”。

        她私底下去劝说,这小子竟然以死相抗——他找不到那什么洛吟霜就终生不娶,了不起是一个死,宁可战死沙场也要公然抗婚!而且当天晚上就直接溜去了北方前线。

        本想来找舒璟瑢谈谈前线的军情,看看能不能让“他”立刻找机会过去,让久经沙场的封夏顶上,保住明煦的小命。却不知那边的麻烦还没解决,这边舒璟瑢又出了大问题!

        唉,怎么最近自己就没接到过一个好消息?明素越想越觉得头痛欲裂,一时觉得自己十几年来在皇宫里堆起来的耐心都要不够用了。

        难道天要大胤完蛋么?!

        明煦有没有想过抗婚的后果呢?还是他明知道如此,还是愿意为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所有,干脆扔下所有的麻烦让她来扛?!难道那个新来的不能明白皇室成员的苦衷么,竟然要在这样敏感的时候来一出“不爱江山爱美人”?

        这边奄奄一息的舒璟瑢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万一……封夏要是不能带着得悦阁的骁骑赶到北方,有生之年自己还能看到这失而复得的胞弟么?

        几番滋味同时涌上心头,她毫无征兆的猛吐一口血,接着,如愿以偿的软倒在了尚躺着舒璟瑢的血床上。

        所以,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身后郁琰那如影随形的目光,隐忍却又含着深深痛到心底却无能为力的无奈,当然她也没有发现,一向稳重可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郁琰抱起她的时候,双手抖得像筛子一样。

        郁琰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很无能。想他10多年来苦心练剑,无非就是为了守护这个启国的明珠,但现在她被内忧外患击倒,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却无计可施。想起自己对她的作用还不如床上躺着那个半死不活的“舒璟瑢”,他就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什么都会的通才,而是一个只会握剑杀人的蠢材!

        但是他生气又有什么用呢?明素的心里在算些什么,他不知道;舒璟瑢能不能醒来,他也不知道;明煦到了前线,会不会真的马革裹尸还,他更加猜不到!

        嘭!郁琰一拳头杂碎了一张桌子,也把前来报信的小厮吓了个半死,一急之下竟然忘了自己到底要来说些什么,就连滚带爬的逃回了家。于是,郁琰他们错过了很重要的一个消息。(这是后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京城那边的强力猪脚都晕倒了,也就没什么好戏看了。我们先略过不说,于是各位大大请跟我来看另一边。(镜头切换ing~~~)话说碧落这边,堂堂的雍王为了逃婚,一找人问清楚北方的情况以后,就星夜轻装出逃。

        仗着自己武艺过人,又骑了雍王府新进的一匹好马,碧落已经2天3夜没有停下来休息过了。不是他不想,而是这张脸实在太招摇了,走到哪里都会引起骚动,像他这样逃出来的人,又怎么能到处乱晃呢?

        听说最近失掉的两座城池都是建在沙漠边缘的,他几乎是爽利的绕了远路,而宁愿弃官道于不顾。这样一来,一方面要打听前线的情况,另一方面,也防止有人阻截他,又方便沿途补充物品,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虽然他不是这个时代长大的人,但沿途打听到的消息还是让人郁闷,却又无可奈何。一个王朝走向衰落是历史的必然,这句话放到哪里都是正确的。这个由墨姓的人统治了700多年的大胤王朝,似乎已经是一个到了暮年的老人——朝廷腐朽,民不聊生,外面战乱不断,京城里党争不休……这一切的一切,都急速的消耗着这个年迈国家的精力,加速了它的败亡。

        还有那些持续落入敌手的城池。

        本来偏僻荒芜的地方驻军就少,也没个什么像样的人带兵,找的都是当地的土老百姓,朝廷不重视,后勤又不是很好。这些地区的统一问题就是,缺粮少马没技术——连件像样的的盔甲都没有,更不要说大将之风,指挥若定了。

        真要打起来了,大家有不少都是拿着平日农耕的器具去和北方的游牧名族个军队战斗,木棍对铁枪,能有几分胜算?再加上此时沙漠里多有风暴,敌方有彪悍的骑兵,风一样来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我方呢?大家仓皇的从土房里面钻出来,身上穿的是破破旧旧的布衣,手上拿的是修修补补的耙子,不用打也知道谁会赢啊!

        随着他脚下跨过的路程越来越多,周围的景观也渐渐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负责守护映雪大人的时候,他根本没离开过帝都,后来追随大人直接去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山谷,也是和沙漠无关的“鸟语花香”,再后来遇到吟霜了就更加不用说了。

        以前从没有来过沙漠,所以碧落对于这种地形和气候的印象只停留在21世纪的和吟霜一起卡不过的电视电影里面出现过的那种“天地一色”的黄。此出潼关,启国最后的国土和“补给站”也就要离他而去了,远方迎接他的,正是西北大漠日落时分的广袤苍凉和前路未知的寂寥。

        比起刚才关内那些耸立在粗大沙粒中的城郭和山峦,出了关以后的场面显然更具视觉冲击性。碧落开始明白明素死死活活不惜软禁他也不让他来的原因了——对于这样的“前线”,来了就是等于送死啊!当然,亲身体验过“塞外风情”的他开始忍不住敬佩之前听过的那位封夏大将军了。能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和设备下打胜仗再扳回城池,对方的意志力和谋略要有多惊人啊?!

        一阵风沙正好经过,掀起半人多高的沙浪,远远近近的把人包了个严实,用个“遮天蔽日”一点也不过分。原来潼关之外是一片惟余莽莽,顿失滔滔的黄沙。碧落眯了眯眼睛,只见远处的景象正是应了那句著名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眼前除了一个即将跌下地平线的大太阳,剩下的就只有那纯粹的,无边无垠的黄色……

        在铺天盖地的黄沙下,天与地的界限,在这一刻忽然变得不那么分明了,就像很多恩恩怨怨,被沙漠里迎面而来的,携着黄沙的风一吹,似乎也就这样散了。

        他觉得在这样广阔的沙海面前完全可以把什么都放下。时过境迁,那些人和事都已经不再,世界上除了那个傻傻的女人就再也没有他放不开的事了吧?

        明素的消息还没传来,凭她的实力都找不到吟霜,不知道那女人跑到哪里去了?

        自己这一次无奈逃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还是,天地无情,那人出了意外,自己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呢?

        正想着,一阵欢快的驼铃打断了他不祥的猜测,原来是一支路过的商队在沙漠中排成一根黑线逶迤前行。对方不知是哪国的人,大家统一将自己的货驼在骆驼上,而将自己的脖子和脸等□□部位用一块黑色的长布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双眼睛,可是双方实在离得太远了,即使以碧落的目力也看不出人家的眸色。

        正在想要不要迎上去问问,对方带头的人已经向他打了个招呼,示意对他没有敌意,请他过去看看聊聊。

        沙漠之中在没有什么比团结和好的向导更重要了。碧落自问有了地图他也找不到那些城池的方向,不如就跟着他们一起去好了,也省的自己慢慢的找。

        心意已定,他也学他们撕下一块布头遮住暴露的部分,只留出两只眼睛,遥遥的拱手问好,得到对方回礼以后才徐徐策马相迎。靠近了看,却见那领头的有几分眼熟,还没发话,对方已经一口标准流利的启国话问候了起来,“6公子好,想来这一次也是顺路,不如我们结伴一起去吧?”

        “……”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挑明自己的身份,呆了半天的碧落这才想起来眼前的人就是自己那天在太和殿上见过的6名新科举子之一的杜峻辰,当时由于他长得比较阳光开朗,自己还多看了几眼,难怪会有印象了。

        碧落一笑,想着对方明显是有意提醒他,也不多言,径自跟在他们后面加入了商队。商队里的人基本都是有武功的,身份也比较复杂,好在此次杜峻辰假托自己“奉老爷之命”要运一批东西到关外,加了个路上监督的“6公子”碧落,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大家对碧落也挺客气,一路上人人讲话交流都隔着脸上的黑布,加上碧落行事低调,也不怕别人注意到自己,看到自己的长相。大家又说又笑的行在漫天飞舞的黄沙里面,其实也颇有几分异域情趣。

        倒是年轻的杜峻辰时常拿出自己阳光好奇的一面,在碧落眼前抓着一剑一鞭前前后后跑来跑去的跟他炫耀自己的武艺,又对着他问东问西的说大丈夫要怎么怎么报效国家,抗击外敌,闹的碧落也没什么心思烦恼到了军营里自己该怎么办,一路上就这么笑笑的看着他,直到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冒出了一个小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