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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吴丝慢5



                                            农历四月二十七。河沙派总会大厅,就是举行苏越三十七门掌门人聚会的地点。

        早在两三日,江湖豪杰都络绎不绝的分批到来。路上也熙熙攘攘都是闻讯赶来的戏耍与卖货的生意人,吵吵闹闹的声音挤满了河沙派门前的大道。

        有斯文的来客一边与小贩讨论着价格,一边悠闲的互相聊天。也有张扬跋扈的江湖豪客,快马乱鞭的冲过来,将人群冲得一阵乱。这么多人,当然也有冲突的时候,因为当地百姓和小贩们多半知道是江湖聚会,因此都绝不多事,只躲得远远的。而官府衙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正是四月二十七日清晨,天还刚蒙蒙亮,路上行人稀少。也有勤快的摊贩想占个好位置的,起个大早。因这几日热闹,虽然是早上,路上的人却也不少。

        清晨的还未完全散去,远处模糊中,传来一阵马蹄踏在石板路上清脆的响声。过了良久,两个人,两匹马才从雾气中走出来。

        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灰发长须,一身褐衣;少的清瘦高挑,穿的却是淡青色。都是一身练家子打扮,身负长剑。并没有骑马,只是并排牵着马,边走边聊。

        老者似乎说到什么江湖快事,似乎眉飞色舞十分得意,几乎目不斜视。直到两人走入河沙派的大门。他才一顿,脸色沉下道:“梁浅世侄,你都看到了吧?”

        青衣男子点头道:“寇世伯,外面到处都是埋伏。”

        老者正是苍南派的掌门人寇天钟,而他身边那个青衣少年,就是镇江派掌门梁寒云的儿子梁浅。苍、镇两门是世交已经多年,向来同出同入。这时携同而来,看到外面的人手安排不禁心下忐忑。况且两人均参与过七日前那晚对幽羽堂主的劫杀,此时不知是祸是福。

        但江湖人历来刀口舔血,此时两人索性心一横,装作不在意的走进去。早有家人接过两人手中的马匹,牵去后院喂草。

        河沙派的掌门燕蓟北已经迎了出来,却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保养的极好。穿一件蓝底滚金百福长袍,手上戴着硕大的玉扳指,摇一把折扇,俨然是个略有些书生气的富家子弟。

        寇天钟和梁浅却知道他这派奢烂迂文的样子,不过是给人看的。忙上前行礼,燕蓟北笑道:“老朋友偏来得迟,我本想你两人早来,能多叙旧几日,谁知人都快到齐了,你们才来。”又转头问梁浅,“令尊安好吧?”

        梁浅见问道父亲,忙站直身子,低头道:“多谢世叔记挂,家严还硬朗,在我走之前还叫我多问候世叔。”

        寇天钟却突然放低声音道:“外面都是些什么来头?”

        燕蓟北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比了一个“七”出来。寇天钟凛然道:“怎么逍遥门跟他们也能扯上关系?”想了一下,又问,“萧三公子来了么?”

        燕蓟北笑道:“你也知道悼红公子不到时候断然不肯出现的。”说着伸手往里一让,“咱们也别堵门了,群雄都在后院吃早饭,人来得差不多了,我给你们俩书房单独开小灶,咱们几个再说说话。”

        寇天钟点点头,携着梁浅跟上燕蓟北去了里间。

        梁毅随着阮绛来到河沙派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他满意的看了看四周围布的人,这才跟着阮绛走进河沙门,却听到身后一阵招呼声:“阮姑娘,人生何处不相逢呵。”

        阮绛和梁毅一同回头,梁毅先是在心中一惊:怎么是他?却也不好打招呼,只听阮绛奇到:“萧公子,这位是?”她本以为萧陌远并不会来,原来与梁毅所说不过是为了要他出人手的虚言。此时见了萧陌远,心下却真正诧异。她却知道旁边一人必定是楚若云无疑,只是看不出她如何装扮,心里也不禁暗暗称奇。

        萧陌远身旁,立着个月白衣衫的公子,身量比萧陌远略瘦小,一张脸清瘦却十分俊美,如雕刻一般。他见了两位,只微微一笑,道:“在下萧悠然,见过二位。”

        萧陌远笑道:“这是我本家堂弟,此时带他来,也算见个世面。”

        “哦?”阮绛轻笑一声,半晌才道,“不知我逍遥门聚会,与萧公子来的倒是不晚,那日一别,好生为公子担心。”

        萧陌远却不以为然,笑道:“多谢记挂,看来阮姑娘左右是无事了。不知这位官爷……”他的眼轻轻瞥向梁毅,梁毅的视线无处躲避,只得哼哼哈哈道:“哈,哈,人多热闹,大家一起进去好了。”

        阮绛轻轻一皱眉,心道:我逍遥门的聚会,与你悼红公子何干?却当着梁毅的面不好作难,只得抬手说道:“如此,请了。”

        几人从门而入,几个家人在身后将沉重的大门随即关上。显然此时人已到齐,他们正是最后的来客。

        楚若云漫不经心的走在最后,有些奇怪的打量着身旁的三人。萧陌远只说让她自己来看看再决定,却不知为何“从四品”也来了这里。正看着,“从四品”却也回过头来,打量了楚若云一眼,双眼与楚若云一对,却又施以温然一笑。楚若云却察觉他在转回头的一瞬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

        前厅已经坐满了江湖豪客。有带着兄弟徒儿的,浩浩荡荡一大群。也幸好河沙派的大厅宽广,竟坐了百多人还有余。众人按原来的门派实力大小分了高低坐好,只在上面留了两张椅子。一张主位显然是给阮绛,而一张客位似乎是给萧陌远。

        此时燕蓟北见来了四人,略有些尴尬,只得吩咐在旁边再添两张椅子。

        四人落座。阮绛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掌门人都在逍遥门下久历经年,应该不会不知道规矩吧。既然来了,就先办正事。第一件,交清册。”

        早有几个家丁抬了重重的五口箱子上来,依次打开,全是绢帛。阮绛随意抽出一卷,信手翻看,突然道:“染月门风凌越?”

        一个身材极其矮小的紫衣矮子闻声走了出来,楚若云忍不住想笑,原来他就是染月门门主,样貌好似土拨鼠,可是名字,却叫做“风凌越”。

        别人却没有一个笑的,只听阮绛冷冷的问:“二月初八,你在洛阳?”矮子粗声道:“是。”

        阮绛却冷笑道:“那么商丘章合云记下的,却是谁?”风凌越有些犹豫,却嘴硬道:“他定是记错了。”

        “记错了?这么说,如若现在章合云来,你便敢与他对质了?”阮绛冷声道。

        “怎么不敢?!”风凌越知道逍遥门的规矩,一年一度要交所有与自己有关的江湖人行迹的报告,每月还要交单独的报告,即是所谓的“清册”。逍遥门就凭着这些册子掌控江湖上所有人的动向。如若里面有任何造假,只要被发现,都会被施以非常严重的惩罚。因此他此时硬着头皮,绝不改口。

        阮绛也不与他争辩,只抬头朝厅外叫道:“既如此,章门主你且先进来。”众人视线看向厅外,风凌越也回头看去。只在这时,阮绛突然出手,一把长刀直取风凌越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