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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三十六、那时



                                            坐在新教室里,我努力让自己平静,装作无事地与原来认识的同学打招呼,:/

        教室终于安静,我和顾念虹挤在一处,顾念虹用纸写道:“玩笑开大了吧?”

        我不理她,只把理化书轻轻放到地上,把陌生的历史政治书翻出来,满目的字让我有些头晕,玩笑的确有点大。从小到大背东西的记忆都非常差,别人两遍能记住的,我要花个十遍,长大后,对那些大篇的字更不敢兴趣,就越发的记不住了。

        我望着书里的字迹深深地叹了口气,桌面被人轻轻一敲,又吓我一跳,视线之处熟悉的蓝色外套,不用看就知道是从今往后的老大朱攀了,他怎么走路总跟猫似的无声无息?“要叹气,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说话声很轻,但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的响,我仰头望着他征询的目光,赶紧摇了摇头。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朱攀走后,我在历史书,政治书扉页上都工整地写下这句话,一笔一划用尽全身力气,仿若要把今晚所有的情绪都写到纸上。从此以后,便是断了“早恋”,不是吗?从此以后,学习不好,也与我无关,不是吗?从此以后,我也不用担负着“你的女人”的笑名,不是吗?

        下了自习,我拉了顾念虹就跑,连让她收书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几乎是第一个冲进宿舍楼的人。顾念虹喘着气说:“你疯了,有鬼追你不成?”

        “没鬼也差不多。”我回望着远处依旧人声鼎沸的教学楼,我知道他定然会在某处默默地看着我,虽然我不看,但是我能感觉到。可是,正如老周所说,早恋,是毒药,我们这么年轻何必自杀?

        我不知道朱攀是怎样跟老周说起我转班的事的,第二天早上下自习,我便看见老周站在走廊上,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我在他的逼视下,慢慢走近他,弱弱地叫了声:“周老师,对不起。”

        “哼!”他哼了一声,转身大步而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下,撇了撇嘴,不管怎样,他也是为我好吧!

        “洛心,你还敢来找老周,不怕他吃了你?”陈耕升猴子般蹦到我身边,长睫毛扑扇的让人很想扯。

        “我为什么不敢来,转个班而已,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说话间我的眼睛忍不住向窗户里看去,程海云的影子一闪,我知道他要出来了。

        “唉,你不知道,早上老周发了好大的火,吓的我们都不敢吃早饭了!”陈耕升的夸张让我心情松了许多。

        “不敢那就别去!”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饭卡,“看你说嘴。”

        程海云此时也走了出来,站在教室门口,嗫嚅着想说话又说不出来,陈耕升一见,抢过自己的饭卡就跑,“我还是吃饭去好了,呀,今天天气不错!”

        我对他的俏皮见多了,也不在意,只问程海云,“有事吗?”

        “那个……洛心,我……”程海云结巴着,眼底的黯淡掩饰不住,疲惫涌在眉头。

        “我什么我!”我跺脚,“说不出来以后别找我说话!”

        “不是的。”程海云向我走近一些,望了望那头我的教室,无赖地笑笑:“是周老师说你昨晚搬走的凳子是我们班的,要我……要回来。”

        “啊?”我扯了半天嘴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还真是老周的好弟子,好班长!一个破凳子,他让你要你就来要了?”心底的悲伤就这样毫无来由地涌了上来,原来在他心中我也不过如此,亏我还相信他那些纸条不是他自己交给老周的,亏我还想离开他远点,让他好好学习!亏我……

        我越想越气,气到极点便冷笑说:“行行,还你凳子!省得你做不成五好班长!”说着风一般闯到教室抱了凳子又冲出来,往他面前一丢,“给你!”

        “洛心,你别生气,真的,一会周老师来看到了凳子后,我就给你送过来,好不好?就一会!”他拉着我的袖子解释着。

        我甩开他的手,“少拉拉扯扯,叫人看见了又说闲话!我可当不起‘耽误’的罪名!”说完也不看他,仰头就走。

        教室里稀落的几个人,顾念虹先拿了碗去排队买饭,我也没心思呆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抬步便下了楼梯。偌大的校园,上课时间没到,到处都是人,喧闹的,嬉笑的,甚至花园里的读书声,总之,就是一片凌乱的喧哗,让人更烦。

        我记得那晚去找朱攀时路过几棵杏花树,种在老师住的几排房子边,所以较少有学生去,于是便往那里走去。

        可惜,记忆中雪白灿烂的花,已经凋零一片,雪白的花瓣孤零零地落在泥土里,说不出的可怜寂寞,心情没好起来,反而越发的失落了。患得患失的情感让我恨恨地踢了几脚杏树。

        “洛心,你踢树干什么!”

        老周凌厉的叫声吓了我一跳,我仓促转身便看见老周站在一个门前,向我吼着,“我……我找朱老师!”对于老周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一张凳子,他那么大个人,值得与我计较吗?踢学校的树,又不是他家的?于是也不管他还要说什么,便向后排房子跑去。

        转眼便跑到了最后排房子,老周的嗓音犹如夏日的蝉鸣,让人烦躁不安,我低着头无聊地踢着水泥路上的小石子,打算绕过这条路拐向食堂去找顾念虹。几步之后便走到了朱攀门前,我不由停下了脚步,细听了下,果然有细碎的女子笑声,那笑声隐隐约约,清脆入耳,给潮湿的清晨平添了几分爽快。我不由暗笑几声,女朋友?女人的八卦无处不在,好奇心驱使我轻脚走近了大门,将眼睛探向门缝……

        遗憾的是什么都看不见,只依稀见到院子里石板缝中几颗青翠娇嫩的小草倔强挺立着,昭示着春天的到来,屋里的笑声似乎瞬间消失了,我侧着耳朵听了半天都毫无动静,我不由咬唇,想找点八卦也不容易!话说由于分班,我对朱攀的消息听的也多了,作为一个年纪如此轻的老师,书教的好,人长得也不错,又是单身,那八卦就在所难免。“听多是非事,便是是非人,我还是安心读书吧!”

        我退后一步,耸了耸肩,嘀咕着,不妨身后有一级台阶,我脚步一跄,就向后跌了下去,“咚”一声膝盖磕到了地上,与水泥地亲密的接吻声大的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该死的!我恼怒地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好丢人,有人看见吗?

        眼睛刚扫了半圈,便定在了某处,正前面直挺挺地站着一个人,抱着手闲适无比地看着我,似笑非笑的嘴脸让人觉得很欠揍,可是……我不敢!

        又是朱攀!猫一样走路的朱攀!

        “怎么,早操没出够,在我门口玩起体操来了?”朱攀向前一步,便站到了我面前,眼底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但脸上却使劲憋着。

        “朱老师,你想笑就笑呗!”我赌气地噘嘴,“不就是摔跤嘛,没见过!”

        “哈哈……”朱攀终于笑出声来,镜片后的眼睛眯起,有点迷离的感觉,“见过人摔跤,没见过这样摔的!”

        “怎么摔啊?不就是没看见嘛!”我回答的满不在乎,越发觉得他不像个老师,难怪第一次见他,我叫他大哥,“又不是我家,我哪里知道这里有台阶的?”我这时才觉得膝盖火辣辣的疼,忍不住龇牙哼了一声。“老师,我走了。”瘸着腿就要走。

        “就这样走了?”朱攀声音依旧有些闷闷的,“你趴在我门口看了那么半天,不是来找我的吗?”

        “啊?”我顿时停下来,他又看见了?我讪笑着,“我、我是来问老师,我什么时候可以有自己的桌椅啊!”我眼珠子一转,谎话自然地就溜了出来!

        朱攀掏钥匙开门,“你是转班生,没有你的座位,你就将就走凑合吧!”

        “那怎么行?”我不由叫了起来,在老周面前的乖巧和规矩,在朱攀面前完全消失了,“我就要桌椅,不然怎么上课啊?”

        “嗯,这样吧。”朱攀开了门,转身打量着我,严肃了脸斟酌着口吻说:“你也知道,学校向来以成绩来分人的,你要是成绩好,我自然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座位,要成绩不好嘛,桌椅的事就自己解决!”

        翻脸无情,果然是传说中的一样!我心中不屑地哼哼着,“老师,这学期我们还学理化的,我成绩哪里会不好?”现在分班,不过是分重点培养对象,理化课我们也上,不过减少了,老师也换成此等的,不过只要是算在考试成绩里,我绝对能在班里排个一二的!

        “我是说文科成绩排名!怎么样,我给你安排桌椅,你期中考试能考个第二名么?”朱攀的口吻里满是挑衅。

        “考就考!”我看着他眼角的寒光,就不由生气,“谁怕谁啊,不就是政治历史么!”

        “行,一言为定!”朱攀满意地点头,眼底顿然涌起一片得意之色,我看着那丝得意,顿时哑然,激将法?“发什么呆,还不回教室?”

        我被朱攀的提醒惊醒,后悔已是枉然,跟老师斗气,看来我永远都是输者,就如同老周的怄气,从理科班决然出来,倒是是我赢了还是他赢了?那个时候,我的世界里的输赢,就是自己心中的高兴悲伤为标准,此时我觉得愉快,觉得自己理所当然,便是赢了。可是很多年后,我再回想这些事,依然敢如那些年轻岁月里一样,大声说“我赢了”吗?

        如果生活是一条河,那么此时我已在河边缘,渐渐走入更深的水渊,却不知道危险已近,还犹在幸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