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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美唯美另类经典歌曲集。《穿过骨头抚摸你》。

        碟的名字,蓝底白字,如暗夜里的花火,灼痛了眼睛。

        那些文字,那些歌,是无形的手,穿透肌肤,穿过骨头,直抵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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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完一章,吁---------(群人冲上围殴狂扁,就你这速度还敢吁.)

        头破血流,鼻青脸肿.

        "那个......那个......"

        “见面再谈吧,你好好休息,恩,再见。”

        语气轻柔地结束通话,搁下话筒,将面前摊开的文件夹猛然合拢,扔到桌上堆起的文件山上。俊逸男子轻哼一声,眼中闪过嘲弄之色,给他淡雅的脸庞平添一股阴邪气质。

        嘟——

        内线响起,修长有力的食指按下黑键,冷漠地问道:“什么事?”

        “执行长,有人找您。”

        “我不是说过下午三点以前不要打扰我的吗?”

        “执行长,那人说是您的管家。”

        威廉?他来做什么?一挑眉,对这个紧守岗位难得出门的御赐管家未通知来访有几分好奇,“……让他进来吧,带他到我的休息室去,我随后就到。”

        “是,执行长。”

        威廉打量着主子公司的专属休息室,暗叹一口气。这个隔间和少爷家中的书房没有多大的区别,阳光不充足,落地窗帘总是拉上一半,房间被光线分成明暗两个区,摆设简单,单一的银灰色调,名为休息室,却只比书房多了张宽沙发,丝毫没有放松的感觉。比起夫人东西越添越多的起居室真是差太多了。

        “威廉,这么远来找我,有什么事?”至少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到底什么事能让这位资深管家亲自登门上访。

        背后突然响起带点嘲讽的淡凉声音,威廉不见慌乱,转身见莫非斜靠在门框上,鞠一躬,“少爷,多日不见,您过得还好吧?”

        “恩……就像平常一样。”莫非径直走到沙发边,整个人放松地摊坐,占了两个人位置。听得管家问得奇怪,随口敷衍道。

        随着主子的移动转个方向,微弯腰,威廉继续问道:“少爷,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不错。”

        “您工作繁重,辛苦了,请您不要太过操劳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多休息。”

        等威廉一长段问候下来,莫非的表情已经称得上啼笑皆非了,随手拿起丢在地上的《财富》杂志,翻开,嗤笑道:“威廉,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啊,是……”  脑子里突然响起低哑的嘱咐声:千万别说是我问的,我怕他闲我烦。正直的管家拗口地转开话题,“是厨房新来了一位糕点师傅,做了些异国的点心,夫……我想少爷大概会因为不按时用餐,所以小的便自作主张,送到公司给少爷品尝。”

        “是吗?”对于管家反常的举动,莫非有些诧异,威廉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十几年从来没见他这么温情过,他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对他这个硬塞给他的半道主子问寒问暖起来了

        “味道十分不错,请少爷务必尝尝。”边说威廉边把手上一直拎着的红漆食盒摆上桌,一层一层呈到莫非面前。

        食盒一共有五层,每一层又分成四个小方格或者是三个扇形格,各式各样、色彩繁多的可口点心用糯米纸或小餐纸包裹好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小格中。威廉按照事前死记硬背下的清单,呈上食盒的同时介绍点心的名字。

        “这盒是煎烙点心,有韩式煎饼、姜味米饭仙贝和泰式椰子饼,这一盒是健康营养的点心种类,樱桃荞麦松饼卷、紫地瓜饼、香椿厚锅饼和豆渣松饼。第三盒是烤蒸煮点心,当中有马来西亚蜂巢蛋糕、越南绿豆椰子糕、墨西哥香辣鸡肉卷饼,第四盒是具有养生概念的点心,五谷米司康、红糖淮山玛芬和茯苓蒸糕。最后这盒是蒸煮的点心,紫米酒酿布丁,酒渍桃果,最后这个是抹茶芦荟羊羹。”

        “威廉,你什么时候成点心专家了?”瞧他眉头都皱起来的样子,背下这么多点心的名字够用心的。

        拿起筷子在点心上旋了一周,随意夹了一块,放到嘴里咬了一口,浓腻味中有一股奇异的清香。

        “这是抹茶羊羹吧,我招待客人时吃过,不过那个太甜,这个羊羹却有股清新味。”他本不好甜食,这位师傅的手艺却奇异的合他的口味。

        “那位厨师知道少爷不爱吃甜食,所以在做点心时都减轻了糖份,好象是用了她的自制调味,所以味道才与众不同。”

        “她?是位女厨师?”好心情地又夹起一块特意做得小张的厚锅饼送入嘴里,嚼了几下,浓度合宜的香味在嘴里溢开,莫非感觉自己的胃口被调了起来。

        “呃……是,点心合胃口吗,少爷?”

        “主家的膳食房什么时候改风格了,我还以为除了正统餐点那些人就什么也不会了。真是难得,是你让调过来的?”

        “少爷,这位厨师是……从外面临时请的。”细看的话,威廉的脸皮比往常绷得更紧,额角已经渗出了薄汗。

        瞟了一眼吞吐的管家,从一开始就觉得威廉的言行有些怪异,可他还是板着那张脸,具体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他在公司如果要用午餐的话一般会在一点左右,现在已经饿过了头,就算有几分胃口也用不下多少,把看起来合自己胃口的小点一样浅尝一番,一轮下来便有八分饱了。莫非停下进食,把黑色漆木筷放回弧形红色木托上。抽出纸巾拭去嘴唇上沾着的油腻碎屑后,捏成一团,手腕微使力,纸团在低空中划过一道白色弧线,掉进书桌旁的字纸篓里。

        “你不是一向从膳食房调人吗?怎么会想到请外面的人。”

        见主子用完点心,守在一旁的威廉递上沏泡好的大红袍,收拾碟筷,将食盒重新叠摞在一起,心里十分挣扎。他虽然能纯熟地应付自己职务上的事,可很少对主子撒谎,也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古小姐的一片关怀传达给主子,可左右衡量一下,担心坦诚相告会让心思难测的少爷不快,给古小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可难以招架任何怒气。从昨天准备材料到今天早上做点心,在厨房忙活了那么久,虽然有三个女仆给她打下手,可点心做完装盒,把清单扔给他后,古小姐就扶着腰回房躺在床上睡死了,连那套奇怪的体操都没有跳,他在楼下准备时,听不见按点播放的摇滚乐和蹦跳的脚步声还真有点不习惯……

        饮下色泽浓褐的茶水,闭眼品味,清气直冲百会穴,如醍醐灌顶般将工作的疲劳一扫而空,舌苔上古寺的厚重檀香回旋,甘津之气自舌下如绢流源源涌上,只是那深悠禅意入口不入心,一盏饮尽,凑近闻香杯深吸,幽兰的冷香萦绕鼻端,香沁入肺。

        再睁眼,那双黑眸中是不变的隔膜和冷漠。

        “……夫人过得还习惯吧?”也许管家的异常举动和他最近周遭的变化有关,说到最大的变化……就是突然多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主人吧。虽然还没正式行礼,可已经法律公证了,相关手续高寒都办妥了。他吩咐过威廉一切比照主人伺候,那个见钱就两眼放光的女人应该过得不错吧,她的适应能力似乎挺强的。想到那个红头发女人那日前一秒还为钱偷乐可接着又皱着脸签字的矛盾样,像是在签卖身契似的愁苦相浮现在脑中,莫非嘴角隐约挑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是,夫人的作息十分的规律。”自从妊娠反应消失后,古小姐精神了许多,宅里的人每天至少有一半的人围着她打转,原本因主人长期不在清冷的宅子一下子热闹起来,私底下的抱怨声也多了不少。

        “哦?怎么个规律法?”暂时不想回到繁复的工作中去,翘起腿,颇有兴致地打算听管家汇报“家常”。

        “呃,夫人早上大约8点起床,简单用餐后,就到院子里散步,到花房温室给她自己的园圃里的植物浇水,然后在温水泳池晨游一小时,10到12点她会和仆人一起做些手工。”

        “手工?”她还有这嗜好,真看不出来。

        “是,夫人设计图样,已经缝制了好几套小姐的衣服了,”还有堆积如山的抱枕,贮藏室已经塞不下,因为少爷很少回去,只有暂时转移一部分堆在他的书房里等待处理了,“中午用餐后她会小睡一小时,因为医生的建议,下午三点她通常会进行运动,”伴着电台的排行榜TOP10曲子,“做些低耗的体操活动身体保持体力,之后她会坐下来听听舒缓的古典乐,看看书,”夫人让人从书店采购回许多德文或法文厚部头书自己看,不知道为什么还一定在肚子上盖一本童话书,“至于晚上夫人会一直看电视,”上去察看时,就见她一个人守在电视机前,一边吃水果一边看幽默剧,笑得前俯后仰。“11点左右夫人会上床,看一会书便休息了。”

        “就这样?”看她那不甘愿的样子,他还以为她至少不会太老实。

        就这样。什么意思?威廉拧起了眉,不了解主子的话是什么含义,他是觉得古小姐无趣吗?想到挺着肚子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的娇小身影,威廉不自觉地维护道:“因为夫人不能出宅子,所以能做的事只有这些了。”

        “……她向你抱怨活动不自由了,还是你在不满我的决定。”声音不复闲聊时的轻松,莫非的声音冷了下来。

        老资格的管家不在意从小服侍到大的少爷的冷面孔,他已经习惯了。只是担心少爷误会了古澜梵。“小的只是提醒少爷,夫人有孕在身,能做的事情有限,前一阵子她的身体很不好,医生建议能有人抽空多陪陪她,让她放松心情。”

        “宅子里那么多人还怕找不到人陪她吗?”

        “少爷,我们下人跟你是不一样的,夫人在英国举目无亲,结婚后,你就是她唯一的家人了,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夫人似乎有些紧张,少爷陪她多说会儿话也好。”

        “……没事你就回去吧,下午还有一个会议,我要去准备了。”说完,莫非不耐烦地起身,通过侧门回到执行长办公室,门砰的一声把威廉隔在外间。

        见自己的劝说没什么成效,看着紧闭的门,威廉叹了口气,少爷的脾气不是一顿点心就能改变的。本想拎起食盒,可又觉得莫非没动多少就这样带回去,让古澜梵看见了会难受,便把漆盒留在桌上空手离开了。

        待莫非晚上八点结束冗长的会议,放归备受折磨的手下回到办公室,觉得饥肠辘辘,突然想起那些好吃的点心,有点后悔自己没吩咐管家把东西留下。当时不算饿不觉得,真正饿的时候空想起那些精致美味的异域糕点是一种折磨。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他推开与休息室相连的门,大掌按下电源开关,房间骤亮,寂静的夜晚,孤零零的家具,一室清冷,更觉形单影只。

        疲惫地扫视房间,却看见矮长桌上放着一个漂亮的漆木盒,盒面上用黑色和金色勾勒出华美的图纹,正是午时威廉拎来的那个。眉头顿展,几乎是雀跃地走到沙发前,一反平时的严谨样,腿一盘坐在了厚银色地毯上,很快地将食盒分家,连筷子也懒得用,直接用手抓起点心往嘴里塞,风卷残云,没多久五个盒子里就只剩下残渣了。起身冲了杯黑咖啡,靠在落地窗玻璃上无趣地向外观望。从这个位于大厦顶层的房间可以俯瞰大半个伦敦市区,夜幕降临,地面车水马龙,灯火点点,天幕暗沉,倒像是天下繁星坠落人间一般,路灯织成条条光带在城中蜿蜒,霓虹灯在大厦的玻璃上反射互映,热闹非凡。把这一切踩在脚下却没有多少实在感,远离得让人空虚。

        ……那个女人……会紧张吗?为了他和她的婚礼,还是为这段婚姻?

        “你这蠢女人。”

        镇定若兮的俊容微显苍白,淡薄的唇轻蠕吐出剔透的狰狞,他周遭的男女皆浑身一震,脊梁发寒,想逃离核弹冲击波却又没胆子自行撤退,只能一边哆嗦一边做事,明明是春和日暖的好天气,这个房间却如置冰窖。

        唯二没被这个男子制造的森冷气压吓破胆的人,鬓角微白的中年男子张罗女仆端药添被后拨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和医生低声交谈着,面上的焦虑逐渐缓和。而另一个被搬上床后,乖乖地躺在那里,脸偏侧隐在阴影中偷偷翻了好几个白眼。现代人,神经纤细的现代人,整整一屋子。

        得到医生的保证和建议后,威廉挂上电话,转身,见少爷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尾,双手叉在下装口袋里,隔着五米的距离仍然能感觉得到平静外表下的怒气暗涌。一切只是因为……他不应该替夫人隐瞒的。

        接近中午,莫家厨房又化为演示场,只要是手里暂时没活的全都挤了进来,进不来的还端了凳子垫高了看。

        “本日招牌菜——喝!拉面。”拍案叉腰吆喝一声,古澜梵挽起了袖子,肚子已经明显大了起来,这一个月时间肚子就跟发酵的面团似的增速膨胀,长了一倍有余。她的行动迟缓下来,尤其是走路时笨拙得像只摇摇摆的肥企鹅。可即使如此,一到厨房她又威风凛凛,把当年四处打工时偷来拐来的绝活亮了出来,每见到别人崇拜的眼神,听到捧场的叫好声,她更是心花怒放,满意地把肚子腆得更高。为了她方便,女仆还给她量身订做了一件连身围裙,腰围处有个圆兜,刚好把她圆圆的肚子给套住,看上去有些滑稽,可古澜梵却很中意,到厨房都要穿上。

        面案上已经准备好了表演工具:上好的麦面粉,古澜梵薄板一划一推,将面粉分成两堆,先在其中一份中和入适量的盐水,面和好以后,拿起刀甩个刀花,在众人的掌声中以指为尺极快地把面切成小节,又搓成  30  厘米长的粗条,盘在净白大盘子里,抹上清油,盖上湿布醒剂子。等待的同时又把另一份面粉和好,没有“蓬灰”只能掺专用和面剂。20分钟后,这边面醒好,十指灵动如蝶戏花舞,将搓好的粗条拉成银丝细条下入开水锅烫煮,待煮熟后,筛笠一抖,捞出放在凉开水中过一下盛入盘内,拌上炒好的菜,放入醋和辣子。一盘拉面完成,手一揽招呼围观的人分食。

        “怎么样?好吃吧?有嚼劲吧?”肚子又腆高几厘米。

        “恩…唔…”

        抢得盘子的几人呼噜呼噜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夸赞一番。吃不到的人眼睛瞄准了剩下的那团面,“夫人,这团面你准备做什么?”

        “哦,这是给你们家少爷准备的,家常的东西拿不出手,给他吃的拉面一定得用拉的,多余的我做盖浇面和炒面给你们吃,闪远点,留点空间给我。”轻吁一口气,额头已经冒出细汗,有点担心自己的体力和体型能不能一次完成。

        抢食的女仆退让开来,屏息等待。古澜梵用力在面团上捶了几拳,使出十二分力气开始捣、揉、抻、摔。她这招还是在大学时跟后街一家兰州拉面馆的白案老师傅赖来的,那个师傅技术一流,一次可以拉十几公斤面。她的结实肌肉练成归功四件事:扛面粉袋、工地推车、攀墙爬窗以及拉面。拉面技术,对臂力、腕力和体力都有很高的要求,兰州牛肉拉面讲究“三遍水,三遍灰,九九八十一遍揉”。其中的灰,实际上是碱,却又不是普通的碱,是用戈壁滩所产的蓬草烧制出来的碱性物质,俗称蓬灰,加进面里,不仅使面有了一种特殊的香味,而且拉出来的面条爽滑透黄、筋道有劲。她做的拉面只有加人工的和面剂,也没工夫揉上九九八十一遍。

        猛吸一口气抓起三四公斤的大把子面,面团在手中晃来晃去,啪啪作响,双臂轻盈,动作和诺,姿势优美,杂耍般将拉面上下抛弧飞舞,不过三、五分种,一块面团竞成数百根银丝飘飞入锅。“好!!!”“再来一次。”“好看吧,厉害吧!”  自出国留学后打工种类趋于柔和,肌肉强度逐渐减退,胳膊不再硬邦邦变得有弹性了。事隔多年还可以一次成功,某女一边庆幸一边飘飘然,果然宝刀未老,小古一出手,技艳群芳,哈哈哈哈。

        莫非将下属狠狠压榨一番,提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自己开车回到了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情形:正厅内冷清清,偏屋的厨房里人声鼎沸,下人围成一团吆喝助威,女主人套着滑稽的粉蓝围裙在厨房里表演面团杂耍。每抛一次面还得弯一下腰挪开大肚子让面荡过,可笑得要命。仆人一个个看得兴高采烈,却没人注意她额头上满是汗珠。

        那天以后两个星期时间,隔天就会有家里的仆人把点心送到公司,那从来不重复,品式精细,花样百出的点心原来都是这样来的,一群领薪的仆人看热闹,让大着肚子的女主人累死累活的做出来的。冷眼扫过赶来的威廉,这就是他从外面请来的糕点师傅!

        “你在做什么?”没等威廉驱离众人,莫非提高了嗓门,冰冷的声音在兴奋的人墙后响起。站在凳子上的是门房人的小儿子,因为母亲生病近日才被接来暂住一段时间,听见莫非的话,转头一看,正好和莫非的眼睛平视,整个人如同掉进燃烧着火焰的冰池中,被那两团黑焰的冰冷灼伤。尖叫一声,身子一歪失去平衡,从凳子上重重摔在地上。所有人停下了呼喝,看向厨房门口,排在后面的人一见是主子吓得散个干净,让出一条道来。

        手酸腰酸,但因有人捧场,拉面条跟耍流星锤似的甩得呼呼生风,把案板上砸得砰砰脆响,虽累犹乐。正欲使出秘技乾坤大挪移——即为了将面条抛得更细更长,拿拉面当跳绳,不沾地自脚底过,绕身飞越头顶,舞甩成一个浑圆,故自命名乾坤大挪移——之际,听得那惊天动地一摔,自然视线跟旁人一样往厨房门口,当她跃起,左脚悬空时,看她耍拉面杂技的人向两侧散开,人墙分开处只有一个人留在原地,很久没见的莫非。

        跟那个少年一样,古澜梵的眼不经意地对上了那双带着煞气的冰冷黑眸,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也在那个燃烧着火焰的冰池里给狠狠浸了一下,就这短暂的一瞬,大脑空白,身体僵硬。于是乎右脚没有跟上左脚的动作,绊在甩到脚边的面绳上,重心不稳,看着莫非因惊恐突然睁大的眼,直挺挺地扑向厨房坚硬的地板。

        “好……好险。”汗珠吧嗒吧嗒地落在纹理交错的柚木地板上,罩着蕾丝边粉蓝围裙的圆肚子和地板亲密接触贴在一起……也仅仅是贴在一起。双手吃力地支撑着自己臃肿沉重的躯体,因为适才的疲劳和身体的重量不住地发颤,放下悬空的膝盖,就地侧身仰翻曲躺在地,闭上眼心有余悸地喘息着。

        冲过来的莫非矮身半跪,将躺在地上的古澜梵半扶起来靠在他怀里。脸色极为难看地看着怀中的女人紧闭着眼,急促地喘息着,状态似乎十分糟糕,焦急无措地轻抚她的肚子,掌下却感受到来自女人腹中强烈的一震,心中更是惊乱非常。用掌轻拱她的红烫脸颊,睫毛忽颤上扬,黑中带棕的明亮眼眸惊魂未定。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就这么没有防备地摔在坚硬的地上,他以为会流血。

        “好……好痛。”  直接触地受的冲击震得她掌心发麻,颤巍巍地举起一看,已经红肿起来。

        “很痛吗?你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语音隐约有些颤抖,双臂一使力,抱着受到惊吓的女人站起身来往外间走去。下人让开道又胆战心惊地尾随在他身后,个个祈祷夫人不要有什么大碍才好,否则以他们今天的所为必定会遭到少爷和仆役所的重惩。威廉见势急忙拨通内线,让正烧制自家午饭的司机先去车库把汽车开到正屋前。

        医院?不用吧,用冷水浇一浇去了淤肿就好了。脑子逐渐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正被莫非抱着往外冲,心知他误会自己撞到了肚子,在出大门的一刻眼明手快地抓住了门扣柄止住了冲势。见面上苍白的男人焦急疑惑地看着她,忙虚弱一笑道:“我不去医院。”

        “这时候别闹脾气,快放手。”

        被当作是耍性子的女人一听不但没撤手反倒拽得更紧,竭力坚持道:“我不去,好好的去什么医院?!”

        “你摔在地上,还说没事?”

        “我说没事就没事,我是摔在地上,可没摔伤。”

        “我没时间和你争论,放手,到了医院再说。”

        “不要,”人干脆半巴在门上。这样子去铁定闹笑话,被嘲笑了这男人肯定会把气撒在她身上。“我真的真的真的没事啊。”

        一连串的“真的”让莫非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仔细看了看半身壁虎的古澜梵,见她似乎真的不像是有事,盯着她的肚子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明明看见你……”

        “我用手撑住了。”还好手比肚子长那么一点点,要是肚子再大点,她刚才就改表演弹球了。“没伤着孩子。”寒,这可是这家伙唯一的孩子,要被她这么折腾命丧厨房,他非用拉面穿了她的琵琶骨,然后把她烧成蓬灰。

        站在莫非身侧的威廉从来没有看见过主子有过这样的表情。先是错愕,反应过古澜梵所说的话的含义后,大概是知道自己误会了那句“好痛”,为着自己的大惊小怪白皙的脸上浮上一抹暗红,接着恼羞成怒,做出不像自己会做的事,他本人比其他任何人都要不能接受。

        眼角不觉有些微湿,他第一次看见少爷有如此符合他年龄的模样,如果不是见到少爷直接表露于外的多变表情,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内敛的孩子即使是一家之主,是莫家的主事人,是跨国集团的执行长,今年也不过刚二十出头。

        同样的表情落在古澜梵眼里,她只注意到恼羞成怒的部分,暗叫倒霉,巴门的手改为巴人,胳膊紧搂住对方的脖子,生怕某人一个不高兴真把她给扔地上。头自发地靠在僵硬的肩膀上,哼唧两声,有气无力地说道:“哎呀,不知道是不是落地时给震到,我头有点晕,啊,好晕。少爷,你能不能送我去卧室?我想休息一下。”为了在场所有无势弱群体着想,在这位少爷溶浆喷发出来以前赶紧给他个台阶下,否则她的乾坤大挪移岂不是成了生死大挪移。

        虽然想就这样把怀里的女人扔到大门外,可八爪鱼的缠功和顶在他胸口的肚子让他又把手紧了紧,冷哼一声,移驾二楼客房。身后缩头缩脑的仆人逃散,只留下负责古澜梵日常起居的几个人,威廉眼一扫,只能苦着脸也跟着上了楼。

        手臂紧绷动作却柔缓地将古澜梵放在床上,拉过一旁的鹅黄色贡缎提花薄被给她盖上,莫非便一声不吭地站到了床尾,除了残留的一点苍白外,他已经恢复了淡漠的神色,卧房里静悄悄的,同在房中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唯一称得上反抗行为的也只有古澜梵侧掩躲在被子里偷偷白眼和腹议。

        沉淀下纷乱的心思,莫非看着床上眼珠骨碌碌转的女人,心情有点复杂地问道:“那些点心都是……你做的吗?”

        “……点心?什么点心?”不想继任LISA成为那个所谓的“唯一”,某女立刻装傻。

        那毫不作伪的单纯问话让莫非怔了一下,觉得心里一下子少了点什么,“威廉最近常送点心去公司。”那些……不是她……他以为……

        “真的?哇,威廉对你好好,我听说你的公司离这里很远的,”带着不明讯息无比幽怨地关照了管家一眼,“我都没这个口福,真是大小眼。”的确那些惹人口水的点心没一块进了她的肚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别人对她的手艺都赞赏有佳,可她就是不喜欢自己做出来的食物,“别人做的比较好吃”就跟“别人的东西比较好”是同一个道理吧,她做出的食物从来惹不出自己的口水。

        “夫人……”威廉诧异地低呼道,他实在是弄不懂夫人的想法,既然少爷已经看到了顺势说出来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还要继续隐瞒呢?少爷虽然个性冷淡,可他不是那种会践踏喜欢的人的真心的人。

        “少爷,少爷一直没回来,夫人很担心你的身体,”撇开脸,避开那双连连眨动的慌乱双眼,“那些点心全部是夫人亲手做了,让我送去公司的,那些问候也是夫人交待我问的。”说出真相,他吐出一口气,他顿时觉得浑身轻松,暗笃自己以后绝对不要夹在这对夫妇间当双面谍,压力太大,对心脏不好。

        冷眸刷地扫回那个说起谎来面不改色的女人,提花薄被一点点的扯高,阻隔了他的视线。

        “那么,‘夫人’还说了些什么?”玩味地说出那两个字,从上衣口袋里取出烟夹,本要打开,可想到什么蹙眉将烟夹捏在掌心把玩。

        “呃……”大家都知道少爷个性的难以捉摸,怎么能把真话说出口呢?犹豫了一下,威廉措辞十分委婉地说出古澜梵“赠花献佛”的原话。“夫人说……她怕少爷你为她的事分心,所以点心以小的名义送去。”

        “她还真的是善解人意。”冷飕飕的几个字化为冷箭支支命中从头到脚都用被子捂住的人。

        好冷,不至发抖可觉得阴风阵阵,虽然没有惧怕的理由,可身体自发萌生的物理反应她阻止不了,唯一可行的就是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藏在被褥里。这人还是不要见的好,每次来都刺激她的神经,要是很他朝夕相对,她肯定生个小苦瓜出来。

        “你想捂死自己吗?”凉凉的声音近在耳旁。被子又缩紧了紧,她是连尾巴都藏好的鸵鸟。“

        “少爷,夫人她……”一向开朗的人被吓成这样,威廉有些后悔自己的直言,余心不忍想开口替古澜梵解围,却被莫非皱眉打断:

        “都出去。”接连被冒犯的不悦显露于简短的命令。

        惟恐自己劝解不成反而会激怒主子,咽下到嘴的话,威廉微躬身体,示意女仆们一道离开。临走前留下的是他担忧的视线和女仆们同情的目光。比起脾气暴烈的人,少爷这种冷冽静谧更让人毛骨悚然,能让他们都感觉得出他的不悦,就是说他已经不是一般的不高兴了,娇小的夫人要一人承受他的怒气,觉得她好可怜可是又很庆幸,因为这样一来落在她们身上的责罚大部分被夫人给担去了。

        居……居然给她落跑,这些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吃人嘴软”吗?枉费她在厨房大跳大肚舞,挖空心思做出来的点心全都喂狗了。还有这个莫非,给他吃的不说谢谢就算了,还阴阳怪气的丢冰块砸她,太没礼貌了,小孩子像他就糟糕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摸不清眼前人的心思,口气隐隐焦躁,在床沿坐了下来,伸手拉开了鸵鸟的防护罩,暗红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鹅黄色的枕头上。

        闷死人了,贪婪地呼吸新鲜的空气,吃力地抬起腰,解下围裙丢了出来,身上是全棉的宽大套衫,脸上项背上布上了一层密密的汗珠,用手扇扇散去团绕在身的热气,迎上那双泛着浮躁的冷眸。清冷的雅容上眉头轻蹙,心头的不截让修长的手指伸出缠绕上她的柔韧长发,没有辫成辫子,头发变得直顺,不像之前见到的披散着也是是弯弯曲曲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拽着,像是无意识又像是威胁着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没什么啊?能有什么?”想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头发拉回来,却没有成功,不想拿自己的头发当拔河绳,只能放手由人把玩,“闲着没事就去厨房溜达,然后顺便做点小吃,那不小心做多了想着大家分着吃,就给你送去喽,威廉回来说还合你的胃口,那我就继续做了,反正……我无聊,闲着也是闲着。”总之不是特意做给你吃的。

        “那为什么不直接说是你做的?”彼此心知肚明那个威廉杜撰的  “分心”,他们之间是不可能出现的。

        眨眨眼,决定不把LISA大小姐的  “遗嘱”给抖出来,免得旁生枝节。反转手背交叉,胳膊用力拉直,“我不是担心你‘恨屋及乌’,讨厌我的人连带我做的东西也不顺眼不顺口,败了你的胃口嘛。食物是无罪的。”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视线落在了莫非没拽她飘逸长发的另一只手上,惊呼一声,猛地打挺却因为腰部乏力又嘭地仰翻回去,只得像只翻肚乌龟似的,两脚瞎蹬,两手瞎捞,垂涎地盯着白皙大掌里的东西叠声叫嚷:“那个,那个是你新买的?哪买的?给我看看!”  这家伙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玩意,好精致,好有特色,好流口水,好想据为己有,抢过来,抢过来……

        轻拈的手指僵住,缓缓对上古澜梵亢奋垂涎的臻亮双眸,从估量变成不可置信,有点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闷声道:“别人送的。”

        “送的?”这么好康的事,这么慷慨的人她怎么遇不到。摆动的乌龟转转转,转了小半圈,手指碰到便不由分说一把抓了过来,美滋滋地开始品玩。

        亲手触摸更觉得这个烟夹精致美奂,手指细棱慢捻,感觉上面微凸的浅雕,凑到眼前细瞅,光线反射一片白光,想是掺了锡的关系。微斜,一只悍兽浅影跃于平面,惊叹地轻嘘口哨,好精细的活,大概是三维雕法。翻转过来,反面同样有雕纹,不过却是钩刺蔓藤之类的植物,藤叶蜿蜒交缠延伸至另一面将走兽团住,这只猛兽倒像是丛林异兽一般……等一下,这只怎么越看越眼熟?好象是……偷眇一眼莫非,清清嗓子,问得迟疑:“这上面雕的是……睚眦……吧?”

        微一挑眉,看她的眼光多了点惊讶和赞赏,没有出言直接回答,却算是默认,“你认识?”

        “诶?啊呵呵……”干笑两声,赦然道:“偶……偶然见过类似的……图案。”  怎么说也是跟她本行相关的玩意,留法后专攻西方,好久没涉及中国古代部分,有些生疏,但不至于会忘记,多看几眼就想起来了。

        “是吗?知道它代表什么吗?”

        “不知道,”头皮一麻,摇头,“看起来好凶悍,”根本就是凶残。雕什么不好偏雕这个“睚眦必报”的睚眦,希望不是以人定图才好,就像是假如她有这么个烟夹,要选九子雕其一,肯定是好险的嘲风。所谓“龙生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二子睚眦嗜杀喜斗,刻镂于刀环、剑柄吞口,他用这个不会有什么特殊隐意吧?狐疑地又偷瞄一眼,依然是样板脸,见莫非没有继续的意思,松了一口气。如果是以图定人就好了,她希望这是一只囚牛,完全没有杀伤力,多好。嗤笑一声,轻晃脑袋,甩开胡思,继续欣赏。烟夹是长方形的,恰好比西装上袋小那么一点,明显是为男士量制,依重量应该是银锡合金,不过这种色泽应该是银多锡少,虽有亮泽却是暗泽,亮而不耀,这种暗沉的光亮给烟夹笼上一层蒙蒙的神秘古息,这也是让她一眼惊艳口水泛滥的原因,她对这种有古味有神秘感的东西很没有抵抗力。指一掀,里面是全绒,猩红的细绒上平铺着一排香烟,十二支白色,三支黑色。满意地颔颔首,她喜欢这种凹陷式样的,那种有弹性细带卡烟的反而觉得会破坏整体美感,突兀地□□了和谐的静谧,就像机器人跑到了18世纪。

        莫非见古澜梵爱不释手地将烟夹翻来覆去,又看又摸,完全沉陷其中。每发现一处出彩的细节,双眼便亮上一分,嘴角弯弧翘上一分,脸上粉致红晕浓上一分,用眉飞色舞来形容她也不为过。她当真是喜欢这种东西了,嘴角随之轻扬,安素的脸庞柔和了三分。突然忆起几个月前带到曼城旧宅准备送给风叔却无故遗失了的锡银烟草盒,他想他知道那件小玩意的去向了,毕竟遗失的时间和这位调酒师消失的时间完全一致,都是在那晚以后在他眼前失去踪影……

        “……莫非?莫非?大少爷?”  想问问那个“别人”本尊为何,连喊数声却没得到回应,纳闷地把目光移到莫非身上,却见他静静地看着自己,手里还缠着她的可怜头发,再低喊一声,还是没动静,仔细一看,漆黑的星眸悠远涣散,已然神游,神色柔柔的,像是在回忆什么……

        当真是“目中无人”。

        戏谑地挑起一边嘴角,这位绵里冰针先生居然也会有这么像人的一面,太让人胃抽搐了。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好事了,还是说想到什么人了?恩……能让他这般柔情三分——绝对达不到“万种”标准——的人……啊!对了,曼城那一位。唯美激情□□女角,为醉而酒,喝了不少威士忌的有夫之出轨妇人,说起来,她丈夫好象挺在意她的,呀——,真是有魅力的人啊。据多年观察,很多男人都是由怜生爱的吧,走娇怜放荡路线那女人至少是三星,自己交过的(以心理性别而论的)女性朋友都不是这款的,走受伤待愈、强悍暴力、刚柔并济路线的倒占了大部分,少数有放荡却绝对没那份娇怜,再有机会见到那位,可得细细琢磨一番,所谓人生百态,一人一样……也许她可以写一篇“当代女性出轨心理行为初探”,好久没做脑力文字激荡了,不知左脑退化了没有?要是知道她过了这么久“不学无术”的日子,教授大概会痛心疾首加痛哭流涕,每天早上六点跑来用拐杖砸她的大门吆喝着让她闻鸡起舞——读原著做笔记写心得,然后周末踢她去主持小组交流发言……好象有点想那个凶巴巴的小老头了……

        莫非看着呆呆发怔的古澜梵,他从那晚的记忆回神过来,看到的就是一脸幽思的她,一手摩挲着烟夹,一手轻搓着嘴唇,前一刻的飞扬遁失无踪,不知怎的看上去竟然觉得有丝不和谐,像是这个房间突然换了个样……还是人突然换了心思。垂下眼帘,掩去黑瞳中的不快,手指又在长长的红发上绞绕了几圈,搓捻着顺滑却极有韧性的细丝,有些用力。

        白皙的掌心中,那道被发丝割破的伤口早已愈合,却留下一道细长线痕,就划在掌纹上,那道原本淡淡的短短的感情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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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