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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洛之隋坐在室内的茶几旁,他的脸颊略微发白,美目阴霾,一如雨前沉郁的天空。

            “过来。”他静静地望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眼神里那种萧瑟的沉寂,却似一张浸透了墨的纸,微微一动就要滴下水来。

            “哦。”我应了声,拖着刀向他走了几步,脚下却突然一绊,长刀脱手而去,等我稳住了身形抬眸一寻,才看到洛之隋原本发白的脸色,在面前桌几上晃动的龙纹长刀泛起的青光映射下,此刻更显阴暗。

            “太太太太太......太子,那啥,怕死我可不是故意的啊!”我哆哆嗦嗦地飘到他面前,讪笑着摸摸鼻子,小腿一抬就跳上了茶几,双手握上刀柄,吃力地拔出刀来后才又跳了下来,将桌上的脚印用袖子抹去,这才将刀放了上去。

            洛之隋一副牙痛的表情望着我,挣扎了两秒,终于望着我,就像放弃了般长叹了口气,俊美的脸上满是无奈,自茶几上端起一方小木盒轻轻打开,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以及一些干净纱条,精致的下巴示意着向身旁的凳子点了点,轻声唤我道:“小狐狸,过来坐下,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我歪着头看他一眼,确定空气里所有危险的因素全都消失后,这才笑眯眯地坐了过去,乖巧地而顺从地拂开碍眼的长发,又一次将伤口露出来赚人愧疚。

            “居然......”洛之隋深吸一口气,一股热气暖洋洋地随着他的呼吸喷薄在了我的脖子里,勾起一股痒痒的骚动。

            我被他语气的冷冽吓到了,莫非那剑上有毒?不该呀,我不是还活着么?右手下意识地就要往伤口上抚去,却被他出声喝住:“别动!”

            右手被他抓住,我又不敢转头,只能不明所以地问他说:“怎么了?”

            “为什么?”洛之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放开了抓住我的手,轻轻抚上了我的脖子,在我的伤口处有一下没有一下的轻抚着。

            “什么为什么?”微温的手指拂过我露在冰冷空气里的脖子,激起了一阵阵的寒颤,我纳闷至极,他这到底是想给我上药呢?还是想和我调情呢?

            “你不是怕死么?当时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留下来帮我?”身后‘啵’的一声,似乎是洛之隋打开了某个瓶子,一股香味传来,脖子就被抹上了一层啫喱状的东西,我脖子一缩,却没有感受到预期中的冰凉。

            洛之隋低哑迷人的嗓音随着一股喷出的热气拂过我的耳畔,“这金疮膏我已用内力烘热过了,还凉么?”

            “哦。”我笑咪咪地享受着她的服务,还真别说,力道正合适,这药膏也热烘烘的,原来是用内力烘......等等,他刚才说,用内力烘热的!

            我惊讶地回头,差点儿忘记了他才是所有人里受伤最重的那一个!铁林当时给他换药的时候,面前铜盆里的清水都被染成了诧异红色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他现在居然还随便动用内力?

            “你疯啦?!不许再用内力烘这该死的药膏了,凉就凉呗,你家小狐狸我顶得住!”失控地朝他吼了声,却在他冲我展颜的一刻愣住了,只觉得有万千蝴蝶自眼前飞过,一时间艳灼了人眼。

            洛之隋冲我拍了拍双手,俊美的面上竟带了几分羞涩的笑意,在看到我愣然的视线后,更是不自然地按住我的头,把我的头又转了回去,笑语温柔地说道:“已经敷好了,所以乖乖不要动,等我把纱条给你缠上。”

            我整个人背靠着他,半倚半靠地窝在他的怀里,心里涌上一股酸酸甜甜,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只觉得此刻被洛之隋用双手温柔的缠在我脖子上的不是纱条,而是一圈又一圈,名为‘情丝’的捆索。

            “你还没回答我呢。”洛之隋俊美的脸庞轻轻蹭上我的脖颈,绕开了我脖子上的伤口,温柔地,轻轻地,似蜻蜓点水般力度,带着无限眷恋地轻轻蹭着,“为什么当时不离开?你不是最怕死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敢回头,只静静地低着头,就这么依偎在他的怀里,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

            为什么不离开?

            我不是最怕死了吗?

            洛之隋,我也很想知道答案呀?

        第四十八章  化霜时节又逢君

            “我们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沉痛悼念我们最最敬爱的黄衣侯、洛国最忠诚的护国军统领,段孙顾大将军!在此次为洛、炎两国人民抗洪救灾,共同修建鸂溪堤岸的历史时刻,不慎因个人作风问题,牺牲了性命!他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句遗言就是:‘把我所有的家产都留给我的干女儿,这世上最纯洁善良,可爱无邪的柳怕死姑娘吧!.....”我挥笔舞墨,为段孙顾那个名副其实的‘死老头’写着唁文。

            “咳  咳......咳......”身边传来某人吃东西被噎到的呛咳声,打断了我下笔的思绪。

            “离远一点咳,不要把口水溅到宣纸上,我写得很辛苦你知道吗?”我不悦地转头,将目光瞪向此刻一手握着残梨,一手拼命怕打着胸口的上官飞燕。

            破你个西瓜,没有看到本姑娘正写得热血沸腾,下笔有如神助么?“喂,你这是在写些什么呀?”上官飞燕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伸手指了指我手下的宣纸。

            护住因为她说话带出来的气流而吹得左右摇晃的烛火,我笑嘻嘻地回她说:“写唁文呀,您看不见么?”

            想来这次出发前,我和洛之隋两个人狼狈为奸,为他们父子设下圈套的时候,就曾亲口答应过,或者说恐吓过,要为他们亲手写唁文,唱哀歌的说;而做为一个向来说到做到的好女人,怎么着,也要送佛送上天,才能够算得上是功德圆满吧?

            “废话!”上官飞燕白我一眼,一副很受不了的样子盯着我,“这我知道呀,可是如果没有搞错的话,铁林昨儿可是告诉过我,那段孙顾死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遗言——就只是那么‘啊’的一声而已。”

            她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宣纸上的字迹,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看着我道:“嗯,那些都是其次啦,我最想知道的是,你何时成了他的干女儿?”

            “唉呀呀,你明知道这是我在胡扯嘛。”我微微一笑,用‘朽木不可雕’的眼神望她一眼后,含笑摆了摆手,“你忘了今晚上洛之......  洛国祭师大人是怎么吩咐我的了吗?”

            “他就只是让你随便写写而已。”上官飞燕瞪眼看着我,回我一个完全不能理解的目光。

            “对呀,所以我现在就是随便写呀。”我笑容可掬地望着她,继续说道:“放心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姑娘最有爱心了!如果段家的财产真的全落入了我的手中,我会分出一大半用在此次修堤建坝的大事上的!剩下的一半,咱俩二一添作五,对分如何?”

            “白痴.......”  上官飞燕翻了翻眼皮,将手中的残梨一扔,很受不了似的将她漂亮的杏眼瞪成个鱼肚白送给我,“你没有发现铁林人不在了么?就是被你那亲爱的国祭师大人连夜派回国去,将昨日之事禀于洛帝,并且顺便查抄段府家产去了!”

            “什么?”我受不了的大叫了一声,“真的是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样做呢?!简直是太可耻了!”

            “哼,可耻的人是你才对!”上官飞燕站起身来,走到我的床旁,开始动手整理床铺。

            我惊讶地看着她,心中满是感动地摸摸鼻头,“虽然说我为了救你受了点伤,但是你也不用这样报答我啦,我只是伤了点点脖子,又没有伤到手,但你这样的举动,很容易令我觉得过意不......喂,你干嘛躺到我的床上去?”

            我瞪眼看着上官飞燕神态自若地窝进我的床,以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回答我道:“你今儿傍晚的时候踢坏了我的门,让你来修,你却在这儿写什么见鬼的唁文!莫说我是个姑娘,而这府衙里住着二百多个大男人,就光说这大冬天的,难道你还想要我开着门,敞着风睡觉不成?”

            我眯缝起眼,丝丝怒气自心底溢出,还未及发火,就听见她又似不在意般补了一句:“对了,忘记告诉你说我不太习惯和女人一起睡,所以你只能去我的房间了。

            ”破你个西瓜!你不习惯和女人一起睡,难道你习惯和男人一起睡么?!

            我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低喃,我要收回所有曾经说过这个死女人很可爱的话,她完全就是个混蛋。

            抱起桌上的火烛,我抄起自己的小包包,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自己挪到上官飞燕原来那间没了门的房间。

            寒风穿堂而过,我手中的灯烛左右一晃,就此熄火罢工。我无可奈何地走到床边,将熄灯的烛台随手摆到床边的几塌,刚想翻身上床,却被什么东西咯在腰间,令我“啊!”的一身痛呼出声。

            我捂着腰爬起来,就着窗外斜照进来的月光,终于看清了刚才咯到姑奶奶小腰的,原来就是这床上摆放着的一个小木盒。

            破你个西瓜,上官飞燕你阴我!

            我咬牙含怒,拾起木盒走到窗边,手一举就想扔出去。

            就在做势想甩的那一秒,我随意一看,却发现这盒子做得相当精致,于是想了想,把作势要甩的手收了回来,轻轻打开木盒,就着月光,看清里面放着的一张折成四方状的信笺。

            靠,收得这么仔细,莫非是炎玉写给她的情信么?

            想起那日在溪涧镇,水南宫向炎玉做汇报时提到过,上官飞燕曾替他在洛之隋面前打过掩饰,哼,想必那腹黑男也用对付我的那招,色诱了上官飞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