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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不甘示弱



                                    曹军这头,由于荀彧的计谋大为成功,不仅顺利夺取了津口,由于计谋成功,更使曹营上下士气大振,对此役的把握,顿时大增。

        曹操于众将士面前大大赞赏了荀彧一番;这回能够顺利渡河,荀彧自然居功厥伟,受了曹操厚赏。荀彧拜谢,谦虚的道:“此回计谋能成,不单只是彧之功也。子孝、妙才二人诱敌夹击,致使马超耗损气力;公明、文和二人渡河坚守,使咱们得以引兵反击;朱灵将军骁勇善战,三回迎敌;曹休、曹真将军领虎卫军,西则阻绝庞、侯二将,南则以箭擒杀李堪;仲康武勇过人,足令西凉军未战而胆寒;丞相对彧深信不疑,令彧全心全意统帅三军,这回战果,实乃诸将之劳,而功尽归丞相所有,彧又有何功劳可说?”

        曹操大喜,拍着荀彧肩头,“文若过谦了。”于是大宴诸将,犒赏三军。

        酒宴罢,荀彧引着贾诩、荀攸,来见曹操。“丞相,吾计已成,现下丞相大可听从先前文和所言,进军潼关,则逆贼可擒,关中可收复也。”

        曹操允之,遂又起用贾诩,行其计策;贾诩不由得嗟叹,“荀令君其才不可得,其德更若高山流水,不可攀也。”亏他先前以言语相激,不料荀彧全然未放在心上,反而举荐他,令他有机会可戴罪立功;往后与荀彧共事,亦是谦和以对。

        贾诩朝曹操献计,只言:“现下已得蒲阪津,马超、韩遂已遭咱们围困,做困兽之斗矣,丞相只消派人于河西修筑甬道,待到了渭水,以浮桥渡河,立营垒御之,并断其粮秣,不出一月,西凉军必降,潼关、长安可收,凉州可平矣。”曹操认为此计甚善,欣然从之。

        修筑甬道的过程极其顺利,西凉兵马多次打算引兵偷袭,却总是遭到了荀攸以计退之;不出十数日,曹军便推进至渭水北岸。

        但此时,曹操这才真正遇着了麻烦。

        河岸多沙,曹军多次渡河,欲立营垒,却总是失败,加之西凉骑兵骁勇,来回冲突。曹军无险可守,造成兵力白白耗损;曹操望着近在眼前,却有如咫尺天涯的潼关兴叹。“莫非真无方法了吗?”

        此时荀攸再度献计,“丞相,既然河岸多沙,无法立起营垒,那何不就地取材?”

        “公达的意思是?”

        荀攸拱手行礼,缓缓的提出应变之道来。“筑沙垒。”

        *

        “筑沙垒。”静韬轻挥羽扇,指着渭水沿岸说道。

        听见她的计策,跟在身后的所有将领全都开始议论起来。“军师,咱们占尽地利,曹军每每遭到我们的骑兵冲散击败,要筑营垒的是他们才对,怎么反而是你叫咱们筑起沙垒来了?”说话的人,乃是先前驻守蒲阪津的梁兴。

        “就是说啊,张先生。我们现在坐困愁城,还是得想个办法,寻求主动进攻才是啊。”程银这番话,顿时博得不少人赞同。

        藏在布巾底下的唇儿紧抿,她扬起一掌来;跟在身旁,依然是伤口未愈,却是坚持同行议事的庞德。“诸位将军。”他提起嗓子,要诸将稍安勿躁。“军师的话还没说完,各位若有疑问,也得先等听完了,再做商讨。”

        马超、马岱横向众人一眼,那些个多话的将军,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筑沙垒确实是为防守,这作法虽然显得有些过于谨慎,但是也可替咱们至少守住一条退路。”静韬虽然不想明说,但现下情势确实对她们不再有利,她们最好狡兔三窟,将退路先想妥了再说的准备。

        一听见“退路”,底下又有人开始鼓噪,她无奈的掀了掀唇,继续说下,“咱们只是未雨绸缪。而且筑沙垒,亦是个以退为进之道。诸位将军没忘,前些日子曹军是怎么样让我们中计,而后夺取津口的吧?”此语一出,令还有意见的全都闭起嘴来。

        “筑沙垒不仅利于防守,也可使曹军更难渡河;咱们反而可以借着沙垒掩护,转守为攻,踏上河西。”这是第一个目的。

        “诸位将军应该很清楚,曹军虽然占了津口,但东边的大寨仍然留有曹仁、夏侯渊二将,两者相应,互为犄角;只是这两处相隔甚远,彼此之间需要以飞骑传递消息,这正巧给咱们利用的机会。”

        “军师的意思是,咱们抗击北面的曹军,实际上却要攻打东边的大寨?”果然不愧是受她“熏陶”过的马超,反应比其它将军都快上一截。

        静韬眼儿弯弯,以扇指了指他,“将军说得没错。”

        这便是声东击西之计。曹军那儿纵有三位谋士,前一回交锋,她虽落居下风,但她张静韬绝非那种挨打不还手之辈,这回,她肯定要扳回一成才是。

        所有将领都因为马超这句话而豁然开朗起来,对于筑沙垒一计,也就显得欣然接受了。议事结束后,韩遂命先前还未出战过的马玩、杨秋前往河岸边筑沙垒,而马超为了确保自己的沙垒坚固妥当,亦是命马岱拿着静韬所给的布署图,领着四千将士赶往河岸,挖沙筑垒。

        “静韬。”庞德唤着她,令走在他前头的小姑娘回过头来。

        “令明将军,有什么事么?”

        庞德看着她,张了张唇,竟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迟疑了一会儿,这才开口,“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他说得含蓄,但依静韬的聪明才智,应该懂得他在问些什么。

        静韬闻言,推开房门,“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儿,将军指哪件呀?”她取下面巾、纶巾,一脸莞尔的瞧着他。

        “我……”庞德缓缓合上门扉;她滑溜的将问题丢还给他,令他有些不知所措。“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妳不高兴了?”

        静韬先是睁大双眼,而后竟是噗哧一笑。“将军多心了,方才我向诸位将军言说计策时,将军还帮衬着我呢,我向你道谢都来不及,又哪里敢不高兴呢?”她唇儿挂着笑,但那双眼却是不着痕迹的敛了下来;她没招呼他,径自来到桌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是这样吗?”庞德往房内走进几步,那双深邃的眼眸就钉在静韬的面容上,一瞬也不瞬。

        这小姑娘虽然表面上看似平常,但他隐约察觉,这些天来,她对他的态度,倒是不像先前那样热络,反而时常有意无意的要来避他;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但症结究竟在哪儿?

        “难道不是吗?”静韬喝了一口茶水,“将军你的药差不多该换了吧?”她利落起身,从柜子里取出药箱来。

        总是这样。庞德叹了一口气,他这些日子来好几回想问出个结果,可无论他怎么询问进逼,这淘气的鬼灵精总能避开;他撇了撇唇,走到桌案前,露出臂膀来,让静韬替他换药。

        打从他受伤以来,这工作她每天都做。某一回宋群送药过来,看见静韬包扎的熟练手法后,不禁叹笑,“我那儿挺缺人手的,军师要是有空,不妨也过去那儿帮帮……”他话还没说完,他的佩剑就已经不听话的出鞘,架在他脖子上了。吓得宋群连滚带爬逃出房外,这几天在营里见着了他,总是退避三舍。

        笑话。先不提静韬的军师身份,光说她是个姑娘,要在那群将士里穿梭,他第一个不认同。

        “好了。”当他神游之余,静韬已然利落的将草药给换过了。

        庞德动了动胳臂,这段时间,托静韬细心照料,他的伤好得顶快,兴许再过十多日,便可不用这么麻烦了。“多谢了,静韬。”他微微一笑,向她点了点头。

        不料静韬只是一脸似笑非笑的,一双眸子凝睇着他;他回望着她,只觉得她的眼神专注,令他有些发窘,“静韬,怎么了?”

        她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事儿。”她掀了掀唇,将药箱搁下,“我肚子饿了,想去吃点东西。”

        “想吃什么,我去给妳拿来。”庞德自告奋勇,就要替她跑腿。

        “不用了。”她素手扣住他的肩头,反要将他这个伤者压下。“你歇着吧,我自个儿去。”静韬没多看他,戴上纶巾、蒙上脸面,饶是身后庞德叫唤亦是不理,三两步便奔出了厢房。

        她关上门板,一双柳眉登时垮了下来;她望了门板一眼,低低的道:“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么……”眼眶有些微热,她低头拭干,扬起衣袂,往城楼底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