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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明月不谙离恨苦(下)



                                            我心下思量一番,拉千重坐下,示意齐朔坐到另一边。酒逢知己千杯少,待齐朔先行不支告退时,我,千重,楚鸿亦已大醉,竭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我抓住楚鸿手腕:“楚大公子,听你言谈之间对男女之情很是开明,为何遇着我与千重,却一反常态,一味劝他离开?连城敬你是一方之主,诚心相求,可否告知?”

        他却推开我,抓住千重的手,断断续续说道:“洛兄……莫强求……楚某有奇遇……伤人伤己,早作了断……洛兄……连城……何忍伤之……”我用尽力气推开他,抱住千重,小声道:“千重你莫听他嚼舌!”千重亲吻我的额头,低声说:“连城,莫想了,我送你回房。”他抱起我,跌跌撞撞走向小楼,锦瑟她们要帮忙,都被他不声不响地推开。

        身后,楚鸿大叫一声:“洛兄三思啊!”接着轰然倒地,我无比气恼,叫嚷:“锦瑟,拿凉水泼他,泼他!看他还敢不敢放肆!”“是,小姐!”锦瑟应着,却未动半步,我胡乱挥着手臂,终是醉晕过去。

        酒喝得急,醉得快,醒的也快,睁开眼,惊讶叫道:“千重?”千重静坐在床边,几近痴迷地看着我。我坐起身,慢慢抱住他,头枕在他肩上。千重轻声道:“连城,你为凰,定翔与九天。千重也要去做一些足以与你匹配的事。”

        我暮然心酸,一下一下敲打他的肩,哽咽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是吗?”千重不辩解,十指轻梳我的发,叹息一声。我道;“你去哪里,萧家吗?萧家人孤傲难驯,你万事小心。以你之能,不日便可名动天下,那时,那时……”我说不下去,小声地抽泣着。

        千重推开我,擦拭我的泪,小声哄着:“连城莫哭,你哭得我的心好疼!”我一撇嘴,欺身吻上他的唇,狠狠咬了一口,半低下头,喃声道:“你会回来找我的,你舍不得我,我知道。”千重轻笑,搂我入怀,道:“沐家人事复杂,连城切忌掉以轻心;宁家倾城,怕是沐花卿下一个要周全的人,连城早作提防;沐小楼自小娇生惯养,必不肯善罢甘休,连城不妨小惩大戒;楚鸿心思难测,不必亲近亦不必疏远;惊寒已自闭房中数日,你且饶了她吧,我以后不再私下同她见面便是。剩下的相信连城心中自有主张,总之,万事切莫强求,珍重自身才是正道。”

        我抚着他的脸,蹙眉道:“千重,你怎么办呢?你还未走,便如此挂念与我。两日见不到我,岂不要相思成狂?”千重眸中涌现雾意,轻吻我的唇角,柔声道:“连城忘了,山腹之中静候你踏月而来……”我心中酸楚,堵住他的唇,一时痴缠,千重的呼吸渐渐急促,他强迫自己抽身,拇指轻抚我的唇瓣,谓然一叹:“我走了。”

        他起身离去,我怔仲相望,半晌,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下床披外衣追出去。皓月当空,千重急急而行,他似乎料到我会出来,回身一笑,拂袖,扬花散落,细密地遮住视线。我跑过去,花朵成烟,亦不见了千重身影。回望,小楼寂静,两盏宫灯高挑,如同一只潜伏的巨兽,双目如炬,要将我撕裂。

        心下烦乱,第一次推开院门,齐朔静立,见是我,单膝跪下,呈上腰刀:“齐朔办事不力,请小姐责罚!”我厌倦一笑:“你与小楼青梅竹马,虽无情亦狠不下心肠,江浙楚家,能豢养杀手无数,自也能求得能人异士,放楚鸿进来也怪不得你。以后不要随便向我请罪,连城从不妄动杀机,一旦动了,这天下怕也要血流成河。”

        他默不作声起了,我回转院中,池边,惊寒静候,见我双唇红肿,嘴角泛起讥笑。我无心理她,只说了一声:“睡吧!”从她身边走过。径自上楼,去千重房里,点燃蜡烛,地上有一些纸团。打开,写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画了一个叉,批一行小字:胡说八道。我不由失笑。

        走到案前,移开面上白纸,下面是我的一幅小像,千重的一幅小像,细细摸索,叹一声:“千重!”便觉身心俱暖。回房睡了,千重自是入梦来,梦中却是我拂袖划下深渊,将我与他隔于两旁。千重看我的眼神似悲切又似陌生,我想叫他,又喊不出声,急得泪下。楚鸿却突然出现在千重身边,猖狂大笑,拉着千重便走。

        我厉喝:“楚鸿!”猛然从梦中惊醒,一睁眼,楚鸿正坐在地上,一臂搭着床沿,错愕地看着我,半晌苦笑:“连城如此恨我吗,梦中也叫的这般咬牙切齿?”我多少有些不悦:“你怎么在这儿?”他一反手,捧出一束野花,露珠滚动,笑嘻嘻道:“去送给美人!”门开,筝儿,离离进来,惊叫:“楚鸿!”跟进来的却是惊寒,面色一凛。楚鸿想必也是知晓她一剑怒伤齐朔的事,将手中的花向我怀中一丢,向前翻滚,穿窗而去。

        收拾妥当,下楼,檐上两盏宫灯已不在,院中桌上碧玉小刀压了一张纸,龙飞凤舞地写着:“连城美人,后会有期!”我拿起小刀,端详,花纹质地分明是昨日的碧玉盘,不由失笑,这楚鸿也真是不拘小节。

        饭后,兰晓飞鸽来报,庄中安好,母亲已渐有笑颜,软罗亦有担当,协助明老爷子将庄内事务料理的井井有条。想在若耶山庄的十六载光阴,欢快无忧,难免怅然。后又接到华潋传书,说他已到江南,祈我一切安好。

        午后,沐小楼又到出云阁外大闹一场,锦瑟得了我的授意,推开门斥道:“沐小姐小心杞人忧天,你不想嫁,楚家还未必想娶呢!”哭闹几日,沐小楼早已憔悴不堪,闻言,一个巴掌甩过来:“大胆婢子!”锦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越发冷斥:“身为沐家的小姐,自小锦衣玉食安享荣华,如今要为家族做点事,就如此哭闹,不识大体,真让人笑话!”

        沐小楼神情一滞,挣开手,转身离去,身影摇晃,如同一朵要凋零的花。一声轻笑。沐花卿从墙外略进,手中花瓣不时抛入口中,笑道:“连城未生一丝恻隐之心吗?”我笑道:“四郎不知吗,一斛泪珠相聘,五百将士逼庄,连城比她要不忿的多。结果怎样,还不是巴巴地来到沐家,日夜战战兢兢,看人脸色。”

        他坐到我对面,意图揣测:“这世上真有让连城不忍之人吗?”我掩面轻笑:“四郎尚有眷顾之人,连城又岂能免俗。若不是不忍若耶山庄朝不保夕,毁于一旦,我又何必一路颠簸,让四郎尽享齐人之福。”

        沐花卿轻拈一枚花瓣:“小楼如花,父亲亦不忍逼迫,连城呢?”我道:“我同四郎一样。”“如何?”他兴趣盎然。我笑道:“花开花落的权利不由我,我不是度它的佛。”沐花卿面色一凛,揉烂手中的花瓣,道:“如若可能,我定对若耶玉家网开一面,也请连城对倾城手下留情!”我点头应允:“四郎坦诚,连城多谢!”见我面色不豫,沐花卿撩起衣襟,擦净手,一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