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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天下谁人不识君(上)



                                            闲说几句,楚鸿识趣地扛起洛大公子告退。藕衣女子送来饭菜,见到惊寒,微惊,转身掠去。我让惊寒自吃着,去厨房烧水。水开后,惊寒自去沐浴。藕衣女子再度掠进,送来瓜果点心,一套新衣。见她双眼微红,分明哭过。

        惊寒换好衣服,我帮她擦干头发,商议了几句,眼下倒不急着回沐家,沐青云如此不近人情,也修怪我让沐家失尽颜面。惊寒一路走来,所见所闻都在议论我与沐花卿的婚事,尤其经江南水患,华潋,沐俊卿有意无意提及我的名字,再加上原本玉家连城,美人如玉的声名,如今玉连城之名早已传遍神州。

        街头巷尾,茶楼楚馆,开口即是连城,有一些孤傲之士原本将沐家的请柬置于一旁的,此时也纷纷拾回,策马赶往猎玉城,只为一睹我的芳容。我倒要看看,婚期那天,沐家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若耶山庄虽毁,但玉家散布各地的势力未伤分毫,尽可飞鸽命他们去寻找娘与软罗的下落。我是想着去找千重,但惊寒未提,我着实不好先开口。惊寒一眼看透我的心思,道:“你先陪我去一处,我再陪你去找洛千重。”“好啊!”我欢喜应着,惊寒冷冷瞥我一眼,吐出一句:“不知羞!”

        惊寒带着我轻而易举地飞掠出庄,这山庄建在山腰,占地宽广,从远处望过来只一片郁郁葱葱。大门上置牌匾,写着“草色山庄”。惊寒勾指放到唇边一吹,唤来白马,我与她共乘一骑,沿着山路,向更深处奔去。

        路两边多合臂粗的大树,野花招摇。奔了两个时辰,下马,喝水,略作歇息。前方已没有路,杂草丛生,有半人高,边缘锋利如刀。惊寒拍拍马背放它自去,带着我又飞掠了盏茶功夫,终于到了一处断崖。崖边白云丛生,踢落一块石子,良久,也未听到落地声。

        我苦笑:“惊寒,你让我如何下去?”惊寒抿嘴一笑,让我又上前一步,蹲下身细看,这万丈悬崖竟被生生凿出一级一级的台阶,如一条巨蛇盘旋而下。我心下惊叹:“不知何人留下这鬼斧神工之作?”惊寒冷了神色,讥笑一声:“自是一代奇侠夜如初。”

        她从腰间解下绞丝绳,分系于我和她的腰间,中间余出丈长的一段,她先欺身,背对这崖体,踏着台阶,一级一级向下爬。我跟着她下去,置身于云中,只看得清脚下的几级台阶。我虽一向大胆,此刻也不由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

        不知向下爬了多久,额际汗水滴落,滑到唇边涩涩的。双手红肿,似已没了知觉。仰望,白云横断,向下瞥一眼,云中隐见惊寒的面容。我顿心神俱裂,浑身力气都似被抽尽,手足死死地抵着几级台阶,仍觉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跌去。

        闭目哀叹:“吾命休矣!”耳边一声轻笑,一臂揽住我的腰,辗转跳跃,最后落在一块实地上。我急促地喘息着,微睁开眼,四周白云横生,脚下却是几张宽的一块凸出山壁。我跌坐在地,又向山体挪了挪,连连摆手道:“我不走了,你自己下去吧!”惊寒摘下水囊,湿了帕子,敷到我脸上,笑道:“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你当真不走?”

        我闷笑两声,娇声道:“不走,就不走了,惊寒你把我扔在这好了!”“胡说!”惊寒轻叱,将水囊递到我手中。歇了一会儿,惊寒道:“现在还好,石阶干燥。若是赶上雨天,湿滑的紧,给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下来。”

        我扯下帕子,喝了两口水,问道:“你所图何事?”惊寒轻描淡写:“找几味药。”我心思暗转,轻声道:“是给我找药吧?”惊寒不做声,我又道:“惊寒,我到底怎么了?”惊寒闷声道:“不知道。洛千重不肯说,只让我找这几味药给你。”沉默,耳旁,风声呜咽。我咬咬下唇,强笑道:“惊寒,我不会有事吧?”惊寒望我一眼,突一把抱住我,低声说:“没事!”

        收拾心绪,又向山下爬去,山势渐缓,顺当许多。当脚踏上崖底青草,我双腿一软,顺势倒下。再看崖体,恍惚有万钧压面之感。惊寒跟着跪坐在我身边,帮我往双手上细细涂抹药膏,自己也粗略涂了一些。

        此时,日已西沉,顺着河流走了一段,摘些野果果腹,最后寻到一间茅草屋。柴门紧闭,我和惊寒推门进去,支开窗,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做了十六年的娇小姐,今天算是第一遭吃苦。

        早早睡下。次日清晨,吃了些野果,装满清水,野果再度启程。这悬崖之下别有洞天,数目繁茂,山势起伏,随处可见溪水涌泉。走了小半日,歇到溪尾,惊寒飞掠而去,寻那最后两味药。我就着溪水,洗净手上药膏,双手完好如初,湿了帕子,擦擦脸,溪水中忽多了一抹暗红,一股血腥味跟着涌来。

        我起身望去,上游漂来一名黑衣男子,搁浅在一处浅溪,他胸前撕开几条刀口,只扯了衣角草草包扎,此刻大半散开,血水渗出。他俊美面容因失血过多而泛着苍白,头发业已散开,左耳出被削去一大段。

        我久候惊寒不归,索性过去撕开他的上衣,撩溪水清洗伤口,敷了药,从裙角撕下几条,帮他包扎,又喂了他一丸伤药。他终于慢慢醒转,眼神如刀扫过我的面容,他小声□□着,强撑着坐起,这人身上有一股遮掩不住的霸气与杀伐之气,我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一点。

        方待站起,他捞起一节树枝,锋利的一端值点在我的咽喉。我被迫微微向后仰头,他目光中的戒备之色未退,轻笑道:“你是何人?”我也冲他一笑:“农夫。”锋利软剑跟着从后面横在他颈间,我向后挪了几下,站起。

        剑尖上挑,他被迫向后仰头,惊寒突调皮地朝他吐了一下舌头,屈指一弹,他一头载入溪中。惊寒瞪我一眼,我忙过去,拉着她的手道:“找到了?”惊寒点点头。看天色不早,便要回转,天边突浓云漫卷,顷刻遮蔽日头。惊寒打眼一扫,一指右边十几步远的洞口:“去那里等我,我去拣一些树枝。”

        我瞥一眼溪中男子,他胸前伤口再度裂开,染红溪水。惊寒冷哼:“被蛇咬了一口,还不知引以为戒吗?”我笑道:“他若还有这等胆子,就再将他扔回这荒郊野岭。可他刚刚若只是一时糊涂,我们弃之不理,岂不是可惜了我那丸伤药?”惊寒道:“自己拖他进去。”说吧,自去拾干柴。

        我无奈,折了一段粗树枝,将男子推到上面,我拽着树枝,勉力一点点向洞口挪。惊寒捡了树枝,拢起火,见我弯腰喘息着,狠狠凶了我几声,方才拎起男子,抛入洞中。方坐下,外面豆大雨点落下。

        洞内还算宽敞,并不潮湿,我与惊寒靠在一处烤着火。想我连城,往日万般荣宠,前呼后拥,如今只落的惊寒一个,风云凄迷,栖身山洞,不由心有戚戚然。惊寒哪里不明白我的心思,将那几味药摊在我面前,嫣然一笑道:“会好的,我还要陪你一起去找洛千重呢!”

        我身心一暖,靠在她肩上,连声叫道:“惊寒,惊寒,惊寒!”惊寒不应也不恼,将药收了。看外面,漆黑一片,早分不清时辰。对面男子再次醒转,捂着胸口,坐起,扬眉一笑:“多谢!”我学他那时质问我的语气,轻笑道:“你是何人?”

        他目光如炬,盯着我看了几眼,整个人松散下来,全身重量都倚在山壁上,笑道:“在下狩玉城人氏洛寒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