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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入伙



                                            第十四章          入伙

        从一踏进明府的大门开始,小白和男装的许心湖就迎接着来自众人的奇异目光。小白心里忐忑,赶上两步道:“心湖,这样妥当吗?”他毕竟是个陌生男子啊……

        许心湖边走边自信满满道:“当然妥当,只说你是我的先生。”

        “好是好……”应着,小白若有所思,“可是我并不想做你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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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观完偏厅陈置,小白坐定下来,十分崇敬般道:“江南商会首推明家真是名不虚传!”

        坐在一旁的许心湖可不这么想,轻轻摇了摇头。

        “真是壮观,”小白打开话匣子开心地用扇子边在厅在指点边仔细介绍起来,“古木精龙雕梁、西域国窖烧瓷、冲云血玉壁挂、八将彖屏、金丝凫绣帐帘,还有这副半堂顶梁裱字画,且不说它笔踏云母单径大长风,尽游金丝镜潭古墨,出裱金丝云龙宫纸,单是这上面的两句草字这份洒脱便已是难求——‘西湖素畔天外天,灵犀卷袖里鲜,不爱龙竞端邱,明潭越姬请醉仙。’”

        小白欲罢不能,许心湖对他说的毫不感兴趣,直到见了妙允引茶而来,才提了提精神。

        妙允轻步来到两人面前,道:“少奶奶,公子,请用茶。”

        “有劳。”小白还未抬头看妙允,便被她侍茶的动作吸引了去:只见妙允一顺柔指轻轻提起茶杯,将手一拖,稳稳提起,又在他手边两寸许缓缓放下,茶杯落桌不带一点声响。小白好奇地抬起头看看妙允,忽然他眼前一亮,却不敢多看怕对方感到不自然。

        小白提杯之际,许心湖向妙允道:“妙允,这是我在苏州的先生,姓白,这阵子先生从苏州来看我,所以会住上段日子。”

        妙允轻笑应道:“是,妙允这就去为白先生打点。”

        看着妙允远去的身影,小白不禁黯然叹了口气,这口气却落在许心湖的耳朵里:“叹什么气?”

        小白前思后想,这才缓缓问道:“这位妙允姑娘可是你明府的侍女?”

        “是啊,”许心湖似乎嗅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怎么?”

        “这位姑娘先前侍过何人?”

        “你的问题真怪,”但她还是会回答,虽然并不情愿,“本是这位大少爷的侍女。”

        “难怪,”小白若有所思道,“不是个简单的富少。”

        “你是在夸明如许吗?”许心湖莫名其妙。

        “心湖不要误会,我自是向着你的,不过……”小白颠颠扇子,继续道,“不过,近身侍女取放轻稳,行步端淑,眼神真挚,应对流悉,那她服侍的人……”

        “未必,”许心湖回敬道,“妙允只不过在明府侍奉不到一年,就算妙允德行端淑,也绝不是拜明如许所赐。”眼波一转,见小白饮茶,许心湖别有意味地道,“小白似乎对妙允特别感兴趣啊……”

        “咳~”小白差点呛在当地,便赧笑澄清,“误会,误会。”

        许心湖自然知道小白并不作此想,只觉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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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饮茶过后,妙允在前引领二人穿过中园去厢房安顿。一路上小白见到一处好景致便即刻吟诗,悠哉自在的程度简直像游山玩水。

        “莞莲微风遥,若絮凭镜染。扶柳轻云近,涟粼歆湛远,清,澈,浅。”白扇轻点,白衫在微风中轻摆,加上白衫少年的自在舒缓,这几句诗自他念来就凭地添了许多闲云气息。

        “白先生的诗真好。”妙允忍不住用佩服的目光回身笑道。

        “姑娘过奖了,”小白仍然陶醉在这院内各处清浅景致的幽雅之中,“是府上的优美景致令人叹服。”

        才听到这里,许心湖在微风中笑得更加悠然,“妙允,你可是白先生的第一位支持者哪。”

        妙允有点吃惊地道:“白先生文采风流,怎么会没有人赞许?”

        “因为白先生啊,满身的铜臭。”许心湖笑看着这位白先生,而当事者则含蓄一笑回应,既不点头承认也不摇头反对,只是他的笑却令妙允疑惑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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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入夜,小白房间的桌上已经摆满了纸张,只见许心湖又重复了一遍这纸上的几个字之间的关系,小白终于有些按耐不住,有点为难地打断了许心湖的“演说”:“呃……心湖,我已经了解……”

        小白缓缓舒了口气,从这些叠叠折折的纸中两手各提一张,看了看纸上的两个人名复述道:“‘明如许’,明府现下当事的人,府中所有人都唯他命是从,霸道嚣张;以将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为乐,实属难以忍受之极。”

        “倒是明……总管……”看着右手所提之纸上的“明XX总管”字样,小白有些困惑地道,“深受明府上下倚重,得天独厚;抛开在明大少爷身边如此长久且忠心,单就如此年轻便管理一府上下如此井井有条来讲,确为难得之人……那么……”

        看小白停下来有些想不通的样子,许心湖抬头充满疑惑地看着他道:“怎么?”

        小白有些不愿承认地看了看许心湖,将左手之纸上的三个字放到许心湖面前的桌上,道:“……或许可以说,明少爷是难以应付之极之人吧……”

        ——难以应付之极?!别开玩笑了!

        “绝对是难以想象之卑鄙的人。”许心湖盯着自己面前纸张上的“明如许”三个字道。

        小白慢慢坐了下来,看着这个从前即使是逃婚都是在快乐地笑着而现在却在微微沉默了的人儿,试探着道:“心湖,你发觉自己改变了吗?”

        ——改变?

        “我有改变吗?”许心湖十分不解地看着她的这位老朋友,问道,“我哪里有变?”

        “心湖从前不曾如此在意下人或者丫鬟的想法,今日你与妙允姑娘也有说有笑,而谈起明总管来眼神满是担心之色……”

        许心湖不以为然道:“他们和那个混蛋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听完她的精辟见解,小白轻轻叹了口气,不免困扰道:“真是麻烦。”

        “我麻烦?”许心湖如此认真地对他说自己的想法,他却说她麻烦?

        “不不,心湖,我怎么敢说你麻烦?……”小白说完后发觉被一双大眼瞪得更紧迫,便满头大汗地更正道,“你的麻烦便是我的麻烦,你来找麻烦我无荏欢迎。”见她面色稍舒,小白这才“敢”放心说:“麻烦的是明少爷。”

        许心湖在等他的下文,终于等到小白慧黠目光中的一句:“心湖,这么说来你的改变都是由明少爷引起的。”

        ……什么……

        许心湖被这句话困塞住了神经,整个人顿时魂飞魄散似的呆坐在那里……

        “而且无论提到什么,似乎都和明少爷有关。”小白似乎还没有注意到……

        ……会吗……

        “许小姐从前无论遇到什么难事都会不失条理,这趟却好象只要是与明少爷有关之事,便毫无章法应对,也常常簇起眉头。”小白好像就快没几句台词了般不顾一切一往直前分析道。

        ……有吗……

        “照这样分析的话,心湖你应该是对明少爷——”小白的眼神闪烁,好像马上会迸发出来什么惊人的结论般——

        ……难道说……不会吧…………

        “——恨”

        “——之”

        “——入”

        “——骨。”小白下定结论,十分郑重地道。

        “——啊?”不知道小白有没有注意,许心湖的表情非常崩溃……

        “……哦。”许心湖慢慢点了点头,迟钝地作着反应——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呢……

        将这些纸重新排排座平置桌上,随白扇一一点过,小白继续道:“‘妙允’,这位我已经见过,秀外慧中,诚恳可靠;‘XXX讨厌鬼’?……‘明XX总管’的弟子,忠于其师,多半也对明少爷忠心耿耿,好逞口舌之快,但肯为师父背负杖责,应该不会不通情理,所以……”说着说着,小白看见许心湖越发头疼的样子便停了下来,“心湖,你没事吧?”

        “就快听不懂你说什么了。”许心湖混沌的思绪从刚才便再也聚合不起来。

        小白担忧地看着许心湖,慢慢道:“天色也差不多了,就此作罢也好,免得招人闲语。”

        “不会的,”许心湖勉强地笑道,“许久不见叙叙旧也是当然的事吧。”

        小白只得笑笑回应。

        “虽然有时候不是很可靠……”

        “啊……什么?”

        “但是小白是我在苏州最好的朋友。”许心湖看着小白委屈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呢,夜深后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好地方?”——什么好地方?明府不是都绕的差不多了吗?……还是夜深之后……小白干干地眨了眨眼,还真的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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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许心湖由前小心引路,小白与她二人一路摸来到一处良宵美景面前,一边踏上湖心木桥,许心湖一边沉浸在这似乎许久不见却依然美丽如初遇的那夜一样的人间幽境一边笑颜开展道:“怎么样,很美吧?”

        小白接收眼前所有景致不觉有些失神,一时却说不出话来:“这……”

        轻风中伴着娴静风吟:“真的很美吧?可惜这里属于那个混蛋……”

        矗立在徐徐夜风中的许心湖和小白皆是轻扶着桥栏,辽阔的繁星簇拥着的一轮明月在距离两人最近的湖面上洒下它柔和的光辉,波光闪烁,映射在这一青一白两个美好身影的四周,湖中的莲花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宁静,将叶瓣舒展得更加开来……

        ——这里便是湖心畔。

        不多时,小白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似乎他也融合在这片幽幽仙境中,轻扇扶起,悠然中小白禁不住赞美起来:“一荏百晓红叶,玉鳞萍莲涵镜,明月影许也将映月明……”

        听得他的联句,许心湖青纱掩埋的笑容更加美丽,淡淡地,她也似乎被感染到了试着解联道:“红叶……镜……明月……”

        ——“三更半夜霜天,白衣碧罗偎亭,湖心畔可不是盼心湖。”

        ……很工整啊……

        ——咦!什么?!

        这句下联被一个沉稳如风又有些挑衅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不远处传来令二人不禁有些呆住。

        小白和许心湖回头之时,小白的手中轻扇停止了运作,而许心湖只是呆呆看着来人:褪去白衣的少年在如同这黑夜一般的黑缎子的映衬下似乎是临风而来的鬼魅般令人窒息;淡淡笑着,和着这阵幽风,持着悠哉步子缓缓向两人走来,只是很随意地看了看这与自己妻子立在桥边赏月的白衣少年,这具鬼魅在许心湖的呆楞下步进亭子提衣而坐。

        将将能够得到些许空气的许心湖微微感到心寒和气愤,只为他刚刚那句联:三更半夜霜天,白衣碧罗偎亭,湖心畔可不是盼心湖。这就好象是在说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半夜幽会,还不请自入到他的地盘——最可恨的是他为什么可以对的这么快?

        “……兄台对得好工整。”小白十分认真的又默述一遍,然后似乎注意到什么目光闪烁请礼道,“不过在下只是许府上的教书先生,今日刚刚到访……”

        “先生不必解释,既然这里不欢迎,走便是了。”许心湖现下不想与这个悠闲坐着的少年多说半句,提步便走。

        “心……明夫人……”小白还在迷茫着许心湖的气怎么来的这么快,便来不及细想就跟上她。

        “先生留步。”小白的步子被少年的轻唤止住了。

        许心湖也不得不停下来,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亭中的明如许,她的眼睛不敢离开他,直觉告诉她他叫住小白绝不是为了请他举杯吟诗……

        “虽然天色已晚,有些唐突,但听得先生刚才联诗句子,十分仰慕,想趁诗兴把酒畅饮一番,不知先生意下如何?”缓缓起身,缓缓说完,明如许过分完美的脸全部映在了有点惊讶的小白眼里。

        ——咦?不是真的吧?!

        “不好!”许心湖总觉得对他说的任何一句话有所回应的话都有可能是一个自己在给自己辛苦挖着的陷阱。

        “哪里不好?”明如许退一步问道。

        “先生累了。”许心湖坚持道。

        明如许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淡淡的,许心湖却感到沉默中的暗礁。

        “既然娘子这么说,”明如许又坐了下去,索然道,“就不勉强先生了。”

        “呼……”得到微薄放松,许心湖在心里喘了口气,总算胜了他一回吧……

        “不勉强的,”这位白先生忽然打破了平衡,一个很重要的平衡,用着有些欢快却很清晰的声音说道,“在下也正有此意,只怕唐突之余打扰到兄台的雅兴。”

        “小白……”许心湖在心里痛扁了他无数次,碎碎念道,“居然在这种时候……”

        微微笑了一下,明如许盛情道:“白先生请坐。”

        “多谢。”小白谢过,愉快地在亭中坐了下来,毫无杂念地朝着明如许笑了笑。

        “等、等一下……”许心湖急切地想把小白拉回来,于是快走转回亭中,还不待她说些什么,便被明如许抢先一步用温和的口气道,“还要麻烦娘子亲自走一趟灶房了。”

        ——娘子?……啊这个人不就是……小白有些惊讶地看着明如许。

        “为什么?”许心湖想也来不及想便反驳道。

        “有劳。”明如许继续温和地看着许心湖,这种温和——在许心湖的眼里一瞬间全变成了寒冰……

        又是一阵沉默,小白只是奇妙地看着两个夫妇相称的人互相对视着,却没有注意到许心湖有些不稳的呼吸……

        “……好,”许久,许心湖转头对小白微笑道,“先生先和相公聊,我去去就来。”

        “心……啊不,明夫人,不必……”不等小白把话说完,许心湖已然转身离去;看着她纤柔的背影,小白不免有些疑惑起来。

        “恕我冒昧,白先生家乡何在?”明如许简单问道。

        “啊,失礼,”小白这才把集中在许心湖身上的神经都拉了回来,道,“家居扬州。”

        “才子之乡,难怪先生好文采。”明如许微笑着看着这个只是在单纯地不好意思笑着的白衣少年道。

        “在下只是一介书生,明少爷谬赞了。”小白请礼道。

        “似乎是谬赞了。”明如许看着他回答道。

        “恩,……恩?”小白以为自己听错了。

        “应该说,”明如许缓缓展开扇子道,“白先生的确有比之作为书生更为有意义的才能。”

        小白听他说着,看着他的眼神,有一刻居然深深地感受到那种犀利的锋芒,便苦笑两声无奈道,“完全……听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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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端着放置着美酒和精致金玉酒杯的酒盘,许心湖边走边将怒气发泄在这可怜的酒瓶上。

        总是让人觉得很生气——

        早上送那些“佳肴”到明如许的书房时,以为那是至少第一次的胜利的她,却又一次……

        “一天不算计别人,日子就没法过了么?”

        “正是。”

        “那要怎样算计我?”

        “这一个月内的膳食,就麻烦娘子亲自操劳了。”

        “你——”抬起头来看着近在眼前的这个几乎完美的脸,许心湖几乎一句完整的可以争辩或愤怒的话都找不到——他的眼神里,充满着无关紧要,甚至像是一种讽刺被他耍弄的人的漠不关心。

        “你这次失算了!因为我绝对不会任你摆布,我要解约!”许心湖生气地大声说道。

        “呼~呼~”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夜风的声音。

        僵立在凭栏边的许心湖,果然只是无奈地加了一句:“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然后慢慢地走向湖心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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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许心湖来到湖心畔的时候,远远地只看到一个白衣人影坐在亭中看着手中的折扇发呆。

        “小白?”听到熟悉的声音的呼唤,小白迟钝地转过头看着缓缓走来的熟悉身影,只是象征性地笑了笑,没有做出过多的反应。

        “怎么了?那个……家伙呢?”许心湖排斥他的名字。

        小白作出的回应很慢,但终于还是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令她疑惑的话:“心湖,我觉得……好难过。”

        许心湖觉得小白的样子似乎受到了什么莫大的打击,坐了下来,将酒盘轻轻放下,然后在眼前这个白衣闲士的眼中发现了他少有的动摇。听到他的这句话,许心湖觉得他一定深受了明如许的迫害——虽然只是短短她离开的一柱香时间,而已。

        “那个家伙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不要理会他。”许心湖缓缓道。

        “可是真的……有点难过啊,”小白叹了口气,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他眼里美丽的人影,终于淡淡开口很认真地道,“原以为心湖的相公无论再怎样像他们描述的出众,也不会有我这么帅吧……”

        “……什么?”这次换许心湖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是,真的有点难过,为什么明少爷会长得那么帅……”

        “你在说什么?”许心湖似乎听不懂他的话。

        “这确实有点打击信心啊,”小白笑得有些无奈,但仍然继续道,“不过我会有比他帅的地方的。”

        “小白……”许心湖已经完全听不懂了。

        “……应该会有吧?”小白加了一句。

        “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面对有些语无伦次的小白,她觉得他的意识已经被明如许那个家伙夺走了……

        但被夺走意识的他,居然又接着加了一句奇怪的话:“果然不是简单的富少而已。”

        ——用她完全没有见过的闪着狡黠光辉的眼神和完全陌生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