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慕爱卿，此女了不得啊！”
看着眼前举止端庄，才貌双全的慕轻然，太后不停地点头，心中基本定下了孙媳妇的最佳人选。
“太后娘娘谬赞了，臣女这雕虫小技，跟自家妹妹比起来，不足一提啊！”
回想起往事，慕轻然脸上有些黯然。
事实就是如此残酷，虽然她酷爱古筝，可是苦练十几年，她的琴艺与从小在这方面有惊人天赋的轻泪比起来，仍相距甚远。
七岁那年，轻泪随意演绎的一曲《十面埋伏》，博得满堂喝彩，而她，只能孤单地瑟缩在角落里，看着她笑靥如花，那情那景，直至今时今日，她依然记忆忧新。
“哦，真有此事？那叫你妹妹也弹奏一曲，让哀家欣赏欣赏如何？”
太后也是懂琴的，听轻然这随意一说，好奇心起，目光略过吃葡萄吃得毫无形象可言的那抹红色，期许地注视着俏丽可人的慕轻烟。
好久没听过绝妙的琴音了，这个慕轻然的造诣，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能胜过她的，她倒真想见识见识。
跟随着太后的目光，众人也满心期待地望着慕轻烟，却见她久久无动于衷，一脸置身事外的样子。
“太后娘娘，您误会了，弹琴高手并非轻烟，而是轻烟失散多年，刚刚相认的二姐轻泪。”
意识到皇太后和众人的误解，轻烟甜美地一笑，把众人的目光引到一身火红的嫣然身上。
红色的裙子，红色的耳坠，红色的手镯，红色的鞋子，脸上红白一团看不清五官，恶俗至此，竟然会是慕府失散多年的二女儿，太后不自觉地蹙眉。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
太后的视线早已移向别处，好不容易从嘴里哼了一句出来，那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后，嫣然忽然发现情势不对，貌似，貌似她忽然成了焦点人物，只是那一簇簇的目光似乎并不友善，甚至有些讥讽。
没来得及抹去嘴角的油渍，嫣然赶紧好奇宝宝般满脸困惑地望向身边的慕名远。
“泪儿，太后叫你演奏一曲呢，还不快去！”
二女儿高深的古筝造诣，绝对勿庸置疑。
慕名远慈爱地笑着，以为爱女紧张害羞，点头给予嫣然无上信心。
“古筝？”
糟糕，难不成这慕轻泪是古筝高手不成？这下遭了，她真是骑虎难下了。
别说用古筝弹一首完整的曲子了，她根本连哆的位置在哪都不知道。
弹了，家人必会怀疑她的身份，毕竟没有人失忆会把自身才艺给弄丢的，而她早已把慕轻泪的家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相处得其乐融融，现在要她舍弃，她又不忍；
这不弹嘛，似乎又有欺君之嫌，这下如何是好？
“二姐，别害臊了，去吧！”
犹豫间，嫣然已被轻烟一把推了出去，立马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太后娘娘，臣女今日想换一个方式演奏这古筝，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急中生智下，嫣然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一个绝技，赶紧怂恿太后。
“愿闻其详！”这小丫头，八成是滥竽充数，她倒要看看，她能搞出什么花招。
太后声音已有了不耐，只希望嫣然的演奏快快结束，不要阻碍她为亲亲孙儿们物色妃子。
心中有了对策，嫣然淡笑不语，潇洒地坐在古筝前，却久久不见她把手摆上琴弦。
众人开始偷偷嗤笑，交头接耳，无不为慕将军府出了这么个其貌不扬，其艺不精的平庸女儿而感慨。
然而，下一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阵悦耳悠扬的琴声仿佛天籁，飘然而至，众人开始不自觉地放下酒杯，缓缓进入琴声所描绘的意境中。
先前觥筹交错的喧哗，渐渐隐匿在一片静谧中。
演奏者先是以一曲古朴淡雅，含蓄沉稳的《高山流水》，描绘出“巍巍乎志在高山，漾漾乎志在流水”的内心感悟，接着以时起时伏的音调自然地过渡到雄壮有力的《将军令》，将“军情急，军令至，将军点兵赴疆场，金戈铁马军威壮”的剑戈相搏，人呐马嘶惨烈而壮观的战场画面刻画得淋漓尽致，那铿锵的气势，豪迈的情绪，如万马奔腾，引人入胜。
一阵山崩海啸般的高潮后，琴音又回复了初时的浅吟低唱，如泣如诉，在众人意犹未尽，如痴如醉中，嘎然而止。
如果说慕轻然的琴艺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那么这慕轻泪的，绝对已经到了出神入化般洒脱自如的境界。
只是为何，她根本就没有动过琴弦，难道她竟然有高深的内力可以振响古筝，真是不可思议！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也是变三遍，从嗤之以鼻到难以置信再到现在蓦然神往，无不发出“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感慨。
这女人，为何会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一直只顾低头饮酒的江舟，手里把玩起酒杯，望向嫣然的目光渐渐有了欣赏之色，只是，淡然的脸上却隐隐浮现一丝困惑，让人捉摸不透。
“虎父无犬子，慕爱卿，好福气啊！”一阵沉默后，太后率先回过神来，带头鼓起了掌，一向精明的她心中也有了疑惑。
这丫头，绝非池中之物，今日这身装扮，莫非别有目的？
忽然有些想看看她洗尽铅华后的庐山真面目，会是她想象中那样的吗？
“太后过奖了，与若夕公主相比，小女这是班门弄斧了！”
慕名远虽然谦虚地回应，看向嫣然的眼中，却流露出为人父亲的骄傲和自豪。
“丫头，你这身绝技是如何学来的，为何不用抚琴却可以令古筝发出声音？莫非你会武功？”
太后一脸探究地望着嫣然，问出了大家心中的不明。
“太后娘娘见笑了，臣女这只是普通的民间口技，是臣女与家人失散后，一名民间艺人传授，并无特别之处。”
成为今晚的焦点，绝对不是她的本意，嫣然赶紧含糊其词地带过，脸也一直低垂着，只希望快快回座。
只是，有人却偏偏不如她所愿。
第二十四章 出水芙蓉
“琴弹得不错，就是不知舞跳得如何？”
一片赞叹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这才发现若夕公主缓缓步下台阶，朝嫣然的座位走去。
今夜的她，一身镶满金箔，色彩斑斓的鱼鳞凤尾裙，宛如一只高傲的孔雀，咄咄逼人。
“臣女不擅舞蹈，还请公主见谅！”嫣然已经紧张得手心冒汗了，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她看出端倪。
“果真如此？算了，还以为可以棋逢敌手呢，是本公主抬举你了！”
若夕公主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将嫣然打量一番后，冷哼一声，一脸得色地走回宝座。
这个女人，抢了本该属于她一人的风头，她必须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知道，今夜，谁才是主角。
“比了才知道呢！”
素来看不惯这小公主高傲、盛气凌人的样子，心中不满的轻烟一时口快说溜了嘴，虽然只是很小声的嘀咕，却半点不漏地传到了若夕的耳中。
“慕三小姐莫非有意与本公主比试一下？”若夕忽然一个回身，凌厉的眼神逼向因懊恼而掩嘴的慕轻烟，正大光明地挑衅。
“公……公主说笑了，臣女，臣女那是说我二姐。”轻烟自知闯祸，赶紧把求救的眼神望向嫣然。
从小她就是个不同于其他女孩的异类，琴啊舞啊，那可是绝对的一窍不通。
看来，只能找二姐做挡箭牌了。
“哦？可是慕二小姐不是说自己舞艺不精吗？是你说谎还是你二姐过于谦逊啊？”若夕盛气凌人地盯住轻烟，半点不饶人。
“我，我才没有说谎，旋舞节上……”慕轻烟心下一急，就要抖出旋舞节那晚的事来炫耀一番。
旋舞节？这敏感的话题一说出口，一脸看好戏的杜月雅，趾高气扬的若夕公主，出尘洒脱、自顾自饮酒的江舟，全都不约而同地表情一滞，心中敏感的弦忽然一紧，莫非……
“烟儿！”眼看就要穿帮，嫣然赶紧出声制止轻烟讲下去。
“启禀太后娘娘，轻烟虽然舞艺不精，心中却是喜欢跳舞的，旋舞节上，我们姐妹二人也确实到过比赛现场，不过也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远观而已。那晚，若夕公主的舞艺超群，天下无双，轻泪有幸见识，钦佩不已，自是不敢造次。今日公主诚邀，臣女也不怕献丑了，只是还请在座诸位多多包涵！”
压抑住内心的慌张，嫣然强自镇定地说了一大筐，并不等众人回应，径自滑向了舞池。
又是两难的抉择，轻烟这一炫耀，她真是左右为难了，跳得不好，妹妹恐有欺君之嫌，跳得好了，旋舞节的事情就可能穿帮，若是被君子漠知道了，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看来，只能诠释好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舞蹈来掩盖那晚的光芒了，她会让所有人，对她身为朔方人的身份毫不怀疑。
说实在的，她慕嫣然从来没有像今夜这般，打从心里感谢妮娜那死丫头，如果不是她心血来潮硬拉着她去报了个舞蹈班，发掘了她的潜能，今晚她还真不知如何收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