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笑：“我的身子好多了，怕奶奶、娘和二娘记挂，特地来请安的。”实际上是来凑热闹兼火上浇油的。
老太君欣慰一笑，对大夫人和二夫人赞道：“还是绾儿懂事。”转而教训程筱悠，“筱悠，你也不小了，总该学着点才是。”
“才不……”程筱悠又要发作，二夫人喝止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回房面壁思过去！没我的话不许你出来！”
“娘！”程筱悠眼眶骤然变红，喉间梗着气儿说不出话来，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地盯了我半晌，最后一甩头冲了出去。程筱筱急忙追了出去，而当事人温遐迩却依旧亭亭站着，一言不发，让我不禁鄙视了她几分。可怜的程筱悠，一片真心倒还不如给狗狗去呢！
厅里的气氛变得既尴尬又紧张，还是老太君开了尊口：“绾儿，这是你温伯父。”
温伯父？温遐迩的爹？我抬眼朝老太君目光所指看去，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头正端坐在客座上，一身的锦衣华服，头上系着一方儒巾，神态悠然自得，浅浅地呷了一口茶，正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我。温遐迩则立在一旁，含笑看着，并不说话。
好精明的人！难怪是江南首富来着！我一边打量回去，一边碎步走到他跟前，盈盈一福：“温伯父好。”
“老太君真是好福气，得了个好孙媳。”苍老的声音客气道，却迟迟不叫我起身。
“温老爷过奖了。”老太君瞟见我的处境，于是对程陵皓道，“皓儿，绾儿身子弱，你还不快些扶她坐下。”语气是责备的，眼神里确是暗示，还有满满的关怀。
我心中不由一暖，冲老太君甜甜一笑，在程陵皓的“搀扶”下坐在了温老爷的对面，恰好撞见温遐迩温柔表情下难掩的妒恨。心道，嘿嘿，这可别怪我，谁要你自己抢来着？抢就光明正大的抢呗！干什么叫自家老爸出来撑场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屑！
“谁叫你来的？”程陵皓压低声音，在我耳旁问道，夹杂着揶揄的味道。
我嘻嘻一笑：“这么好的热闹不看，你当我傻子来着？”
“你倒不傻。”程陵皓说，我正要小小得意一番，他又接着说，“只是笨了些。”
我白他一眼，心下暗恼，我肯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以为这样一个天天以捉弄调笑我为乐的大坏蛋喜欢我呢？还傻傻地想去求证彼此的心意……他真说没错，我还真笨！
“咳！”老头轻咳一声，我一看，天！一屋子的老老少少全盯在我这儿，而我和程陵皓的姿势又暧昧得可以。老太君他们自然是欣慰多过一切，而对面的父女俩的脸色我就不敢恭维了，不过老头到底是老姜，辣的很，沉得住气。温遐迩就不同了，一块上好的丝巾就在她的摧残下彻底完蛋了。
“老太君，我们两家既是旧识，老夫也不拐弯抹角了。”老头沉声，一本正经道。
“温老爷请讲。”老太君也不含糊。
“我们温家虽不及程家风光，但也算一方富甲了。”老头面上难免显出一丝得色，“老夫而立之年才得此女，自小便捧为掌上明珠，幼时便请名师授以琴棋书画，女红、厨艺一样都不落下。如今老夫已是垂暮之年，膝下又只此一女，叫老夫如何放心？”
“温老爷还请宽心，遐迩这么好的女孩，自然会有好的归宿。”老太君不禁动容。
老头摇了摇头：“老太君有所不知，老夫这女儿心气极高，一般人她正眼都不曾瞧过，唯独只对一人情有独钟。”
“这……”老太君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傻子都知道他说的“一人”是谁了……除了程大公子，还有谁有这么大魅力？这下轮到我戏谑了：“程大公子魅力非凡呐！”
“吃醋了？”程陵皓坏笑道。
“自恋……”我再扔他一对卫生丸。
“不知遐迩是否入得老太君的眼，有幸成为老太君的孙媳？”拐了个弯，老头终于说道点子上了。
“遐迩是个好姑娘。”老太君笑眯眯道。我的心咯噔一跳，难道老太君竟要答应了么？不由紧张地捏了捏手绢，捏到的确是一只温暖的大手。不用看也知道是程陵皓了，我的心里没来由的踏实了，再一听老太君接着说，“想不到迹儿倒有如此福气，难得遐迩看得上他。”
哈哈！想不到老太君居然来这招！真够损的！我强忍着笑意，一脸兴味地看着对面那父女。
温遐迩娇颜一红，急急道：“不是的……是皓……”
“住嘴！”老头斥道，脸色铁青：“既然老太君不愿，温某就告辞了。”说罢甩袖而去。
这么容易就闪了……真没意思！还以为他有什么狠招呢！我撇了撇嘴，自言自语：“不过瘾。”
程陵皓在我耳旁一声轻笑，也不说话。
“皓哥哥……”温遐迩美目含泪，可怜兮兮地望着程陵皓。
“还不快走！丢人现眼么？”老头在厅外怒吼一声，温遐迩只好抽噎着，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走了。
没戏了，散场了。我正考虑怎么告退才好，沉默了许久的大夫人柔声道：“绾儿身子不好，皓儿送她回去吧！”温柔如水的目光落在了我和程陵皓身上，让我有如春风拂面呐！
“是。”程陵皓简短应道。
“那小绾就告退了。”我微微含身，跟着程陵皓出去了。隐隐听见老太君她们在厅里讲到些“世交”“歉疚”之类的话，大概是觉得有损两家的交情吧！好像又是我惹的……如果不是程陵皓因为要保护我而娶我，那么今天的事是否会来个180度大转弯呢？
走了还没三两步，程陵皓忽然停住，我想得出神也没注意，一头就撞了上去。他那有如钢筋混凝土的身板，装得我两眼直冒金星，正要抱怨他几句，忽然听到一个温柔的、娇怯怯的声音：“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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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小妾难当:第十二章 真情告白］
“我和爹吵了一架……爹他……他说……”温遐迩哭哭啼啼地说着，“他说不认我这个女儿了……”话说到后面都被泪水淹没了。
我和程陵皓看着她，谁也不说话，任她哭了个天昏地暗，直到她哭累了，等烦了，忍不住了，楚楚可怜地问：“皓哥哥，遐迩无处可去了。”
哭了半天还不是为了程陵皓！我到有些佩服她了，流泪就像拧开自来水龙头一样容易，可是她以为眼泪真是最好的武器么？抬眼看看程陵皓，他还是一脸的淡漠，嘴唇紧闭，一个字也舍不得吐出来。
我不禁有些可怜温遐迩了，偏偏爱上这么个冷石头，她这样怕是心机白费了，为了避免我杵在这儿和他们一起石化，于是开口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温小姐应该体谅温伯父才是。陵皓，你说是不是？”眨巴着眼示意他开开金口，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我不得不将这独角戏给唱了下去：“现在去和温伯父修好还来得及……”
温遐迩摇了摇头，凄凄道：“我何尝不知爹疼我爱我，不忍我受一丝委屈……可我……是真的爱皓哥哥啊！”弥漫着水气的眸子叫我看了都不免动容，什么话都梗在喉头，再说不出了。
程陵皓终于开口了，虽然还是一贯的淡漠：“温小姐错爱了，我程陵皓一生只会娶一个女子。”
这算是他的承诺吗？是他的心意么？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他的眸子，却只看见一泓深邃的眼波，不禁失望地低下头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我有哪里不好吗？”温遐迩泣不成声，“只要你说，我会改的……”
程陵皓的声音不夹任何感情：“温小姐还是请回吧。”说罢扯着我的手，毫不客气地擦身而过，留下温遐迩独自在原地无力哭泣。
“还真是无情……”我小声地嘀咕着。
“难道你希望我接受她？”程陵皓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不希望。”我老实说，“只是这样的拒绝实在是太……”
“绝情？”程陵皓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你不知道，快到斩乱麻吗？”
“嗯。”这倒也是，长痛不如短痛，拖久了对谁都不好。只是……以后他，也会如此待我吗？
“想什么呢？”程陵皓有意无意地问。
“你会像对她那样对我吗？”脱口而出的话，连我自己都觉得吃惊，怕是真的爱上他了呢？既然问了，我也不含糊，定定地望着他，想看见他的心底。
程陵皓楞了一会，轻轻一笑：“怎么会呢？你可是我小妾呢！”
小妾，又是小妾。现在听来怎觉着那么讽刺……什么“一生只娶一个女子”也是因为家规吧！等我走了，他的身边还是会有别的女子，我只不过是个过客……
“如果我不是呢？”问了就问清楚，省得自己像温遐迩那样痴痴傻傻的。
“不是？怎么会？”程陵皓伸出手指狠狠地戳了我的额头。
一年后就不是了……“如果没有那条家规，你会娶她吗？或者别人？”
“你今天怎么了？”程陵皓扳过我的脸，直直地看着我，戏谑道，“不是爱上我了吧？”
“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