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飞机时是傍晚六点,飞机晚点一个小时。
可以想象她赌气的神情,记得她说过生平最讨厌等待,有一次上补习课老师不过才迟到一分钟,已找不着她的踪影。
呵,估计她现在在哪儿一边吃饭,一边诅咒,还不来,饿死活该。
正想着,手机响起。
“到了没?”
“嗯,正在往外走。”
“你今天穿什么颜色衣服?”
“黑T恤,蓝色牛仔裤。”
“OK。”她把电话挂了。
这家伙!她倒懂得躲在暗处。
不过,我已经让她等了一个小时。大家扯平了。
拿着黑色背包走到出口,目光在人群中穿梭。
和舒这么熟了,发现她有个习惯,如果赞她美女,她必纠正是“霉”女;如果赞她是才女,她必纠正是“财”女。
她形容自己有张大脸,小眼睛,鼻子架不起眼镜的重量,嘴因为说的太多被无限制拉长,身材不成比例,手臂和腿都很粗。坚持让我相信,说是为了我好。
虽然没把她想得那么不堪,但也不比她形容得好到哪儿去。
经验告诉我有点小才、声音又甜美的女孩绝对不漂亮。没见电视上配音的一个个与想象中的差距有多大!我也是经不起打击的人,还是做最保守的估计吧。
恍惚间,看到远处的咖啡座里有人在朝自己挥手,人长得高就是有这点好处。
我朝她的方向走去。
她在吸一杯橙汁,黑色的头发散下来,遮住脸,所以还不知道是不是大饼状的。
我的心居然跳得快了些。
她的脚高高低低地晃着,只是坐的不是树,而是椅子。
我在她面前站定了。
她吸光了杯里的橙汁,直到发出“滋滋”声,这才站起来。
我们终于看清了对方。
她的身高适中,穿一双白色凉鞋,不是那种细高跟,有亮片的,很学生气。
一身浅黄色连衣裙,刚好过膝。领子很有特点,是露肩的那种,肩膀窄小的人一定穿不得。因为领口开得较低,她戴了一条像水稻穗子的白金项链,上面有细小的水钻在发光。
常看到书上说:肤色似雪
现在,可以体会了。
她的头发刚过肩,没有染色,很直,风稍稍一吹,就飘到面上来。脸上没有彩色的妆容,只有嘴唇残留着不知明的透明粉色,对我微笑,眼波流动。
我的目光留恋着她,不肯离去。
她和我对视了一下,便转过头,不再看我,嘴上却说:“随我来吧。”
呵,原来还会害羞,和电话里的她很不一样。
“恐龙都长你这个样子吗?”我问。
她调皮地眨眨眼,“呵,我是基因突变的那只。”
哦,原来如此。
看着她,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女孩仍然单身一人。
爱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很具挑战性。现在勇敢的有胆识的人已经不多。
她文字里隐约流露的优越感真的事出有因。
她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有回头率尚且不自知。神经质的自卑在这里也有了答案。
“干嘛老是笑?担心脸上抽筋!”她这么对我说,非常不客气。
呵,好了,当自己人了。
坐在的士上,司机殷勤地搭话。
“先生,是从哪儿过来的?”
“北京。”
“是来看女朋友的吧?”
我笑。听到舒说:“我是他妹妹。”
司机瞄了一下反光镜,表情疑惑,“可是不怎么像啊。”
“你不知道,我很小就抱给人家养了。”她接着说。
“哦。”司机恍然大悟,居然相信了。
我看着她,一字一字地问,“怎么不是我很小就抱给人家养?”
“哈,”她笑出来,“这个我不和你争了。”
酒店是舒给找的,很温馨,价格也非常合理。
她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水,“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们就到附近逛逛好了。想吃什么?”
“你拿主意就行了。”我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递给她,“送你的。”
她惊讶地笑,“谢谢。是什么?”
里面躺着两只黑色镯子,飞舞的蝴蝶煽出诱惑的光芒。
“太漂亮了!”她喃喃地,“我很喜欢。”
“我替你戴上吧。”
她伸出了右手,“都戴在这边吧。”
“为什么?”
“男左女右。”
可是她的左手明明戴着一只大镯子啊。
我突然注意到她的左手背上有一条模糊的伤痕。
嗯?我不再深究,依言替她戴上。
她好象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决定了,我们去吃越南菜吧,我认识一家不错的。”
原来有一种阴影并不能随着时间的消逝而退去。
不知道该怎样帮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