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瑜神色慌张,眨着她那双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妈妈……那个……风筝……小瑜记错了……是崔嬷嬷给小瑜做的风筝……"
我看着小瑜红着脸眨着眼睛在我面前撒谎.小瑜从来都不会撒谎.怎么现在她同我撒起谎来了?一定是有什么人教她的!我又正色道:"小瑜你在撒谎!如果你不如实告诉妈妈,妈妈以后都不理你,把你扔出去!让大灰狼来吃你!"
我又拉着小瑜到后门那儿说道:"小瑜,现在妈妈告诉你,为什么这个门总是不开.因为如果把这个门打开了,就会有很多大灰狼进来.大灰狼最喜欢吃不听妈妈话,撒谎的小孩儿!"
"可是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叔叔都是从这里进来的."小瑜小声嘀咕着.发现我正瞪着她,马上便用手捂着嘴巴.
我瞪着小瑜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什么穿蓝色衣服的叔叔?谁是穿蓝色衣服的叔叔?"
小瑜马上抱着我怯怯地说道:"风筝是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叔叔送的.妈妈不要生气.穿蓝色衣服的叔叔对小瑜很好.叔叔还教小瑜认字呢."
"还有呢?"我缓和下语气.我怕我太凶会吓倒小瑜.
小瑜见我终于恢复正常了,就眉飞色舞地说道:"穿蓝色衣服的叔叔还给小瑜送了很多很多好玩儿的!除了风筝还有面人,九连环,风车,书.叔叔知道妈妈跟小瑜玩沙包,踢毽子,还送了新的毽子给小瑜.还有新的沙包.叔叔还给小瑜带好吃的点心来."
穿蓝色衣服的叔叔?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对小瑜那么好?送玩的,还送吃的."小瑜,他每次来,都穿蓝色衣服吗?"
小瑜点点头.穿蓝色衣服的叔叔?会是谁呢?难道是宫里的太监?好象宫里的太监也是穿蓝色衣服的.可是太监又哪有闲情来冷宫看一个小女孩呢?莫非是四阿哥?四阿哥的朝服也是蓝色的."小瑜,下次你把那个叔叔送给你的东西都还给他."
小瑜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妈妈,那个叔叔真的很好!叔叔很关心小瑜.叔叔还问小瑜妈妈好不好呢!"
小瑜又马上顿住,没有继续.我也不想再问了.只是我不能再让小瑜接触她口中的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叔叔".无论是宫里的公公还是四阿哥都不可以.如果真的是四阿哥,那就更不好了.我担心有人发现,会去皇上那儿告状,那可是毁了四阿哥的一生.且因着过去的误会,皇上待四阿哥,肯定也是不待见的.
我怕事态严重,便说道:"小瑜,妈妈不是告诉你,不能跟陌生人说话吗?怎么小瑜忘记妈妈的话儿了?罢了罢了,妈妈现在带你回房,你把东西整理好.阁在后门,写张纸条放上边,下回如果那个叔叔来了,瞧见便会拿走."
小瑜看起来很失望,很不高兴.但是小瑜也不敢多问了.只好从了我.
小瑜收拾了很多东西,我也略略看了看,都是各种不同类型的小玩意儿.真真是孩子玩乐的东西都齐全了.光一个风筝,风车,面人,也是各种各样的,颜色不一样的都有.我让玉龄找来一块大布,把东西全包好,放在里面.
我也写了一张纸条,夹在上面.我提起毛笔,唰唰唰地写了几个大字.虽然我写的毛笔字非常难看,但是没办法.景仁宫的几个人里只有我认识字,玉龄她们几个连自己的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所以只有我写了.
我艰难地握着笔,回忆着以前以前看电视上繁体字都怎么写的.想了好一会儿,才写出"谢谢叔叔好意,小瑜奉还"这么几个字.其他的字的繁体怎么怎么写,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就这样吧.
我担心别人看到我的字难看,便反过来拿着,亲自拿去后门,把东西放下,字条用石头压着.下回他来,就能看见了.
完成任务后我带着小瑜回侧殿,"往后可不许再这样了.妈妈也不许你再自己跑去后院玩儿.若是读书闷了,妈妈陪你玩便是."
小瑜失望地点点头.但终究还是我的女儿,听妈妈的话.
康熙三十七年,十一月.
玉龄激动地说道:"主子,佟大人,佟福晋来了!"
什么?佟大人,佟福晋来了?阿玛,额娘来了?怎么可能？是我在做梦吧?我正倚在贵妃塌上睡觉.以为玉龄在说笑,便又眯着眼睛继续睡觉."玉龄你就继续瞎扯吧."
"哎哟,主子,奴婢哪有瞎扯呀!佟大人,佟福晋确实来了!要是不信,您随奴婢去瞧瞧,不就知道奴婢有没有骗您了嘛!"
我马上坐起来,整理衣服,整理整理头发,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好好梳过头了.便同玉龄说道:"给我梳梳头吧."
想想,我也不能让阿玛额娘久等了."兰舒,你去偏厅里伺候着阿玛额娘,让他们先等一会儿,说我马上就来."
玉龄帮我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我又给自己稍微化了一个淡妆.正想出去的时候,玉龄提醒了我."主子,您正穿着绣花鞋呢.您是不是该换换花盆底?"
玉龄不说,我也忘了我脚上正穿着绣花鞋.在被打入冷宫的这些入子以来,我一直都是穿着绣花鞋.反正也没有人知道,穿着绣花鞋走起路来也要穿着花盆底舒服得多.可是问题又出来了,我就是因为现在不穿花盆底了,所以鞋也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我开始四处寻找花盆底鞋.玉龄提着一双鞋子来到我面前,"主子,您要找的,是这双鞋吧?"
我讪讪地笑笑,换上花盆底便直奔偏厅.阿玛额娘,是我在这个大清朝,除了小瑜,最亲的人了.多少年没有见过他们了?算下来,至少也有个五年了吧?我的心"扑嗵","扑嗵"地跳着.这次见阿玛额娘,不再是从前得宠的我,而是被打入冷宫的佟贵人,不知道场面会是如何?
"爷,不知道琳儿怎么样了.怎么还不出来呢?"我站在偏厅门口,听到了那久违的声音.我知道,是额娘的声音.额娘的声音是那样的焦急,期待.
"不着急,女儿家家的许是要打扮打扮.咱们今儿不是有两个时辰么?不急,不急."阿玛虽是嘴上说不急,但是那副神情,却是比额娘更着急.
细心地兰舒发现了我站在偏厅外,便迎上前来,"佟大人,佟福晋.主子来了."
阿玛同额娘都朝我的方向望来.阿玛同额娘都呆呆地望着我.额娘双手扶了扶一旁的椅子,阿玛也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掏出帕子抹抹即将留下的眼泪.
每次见到额娘,我都像回到家,见到妈妈,心里总是激动不已.我走上前,拥住额娘.眼泪便不自觉地哗啦哗啦地留下.我只觉得想把这些年来憋在心里的委屈,心里的怨恨都哭出来.我已经忘记她究竟是佟佳.雅琳的额娘,还是我佟雅琳的妈妈.
额娘轻轻地拍拍我的后背,就像我小的时候,当我不开心,去妈妈那儿哭诉,妈妈也是搂着我,轻轻地拍拍我的后背,任由我肆意哭泣.
额娘也跟着我哭了,我听见额娘的轻微地抽泣声.额娘温柔地安慰我道:"琳儿,莫哭.额娘在这儿,莫哭.你心里想的事儿,额娘都知道."
我摇摇头,你们不知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呢?我使劲儿地哭,努力地发泄这些年来积压在我心里的不甘.大该过了好一会儿,我忽然想起,为什么在之前的几年,阿玛同额娘都没有进宫看我,今年忽然进宫看我了?而且皇上几年前就曾经下过圣旨,任何人没有他的旨意,是不得前来景仁宫探望的.那么阿玛同额娘究竟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经过了皇上的同意?我轻轻地放开额娘,擦干眼泪问道:"阿玛,额娘.你们是怎么进来的?皇上曾经下过圣旨,任何人不得前来景仁宫探望的.如果没有经过皇上同意,让皇上知道.恐怕会……"
"傻丫头.阿玛额娘当然知道.当然是经过皇……"说着阿玛便瞪了额娘一眼.额娘便停下来.没有继续说.
阿玛却补充道:"你尽管放心罢.皇太后同意的事儿.皇上自然也不会为难的."
额娘也附和着点点头."琳儿,你清减多了.这日子过的可好?你可知道,你真叫阿玛同额娘担心呐!这几年来,阿玛同额娘是吃也吃得不好,睡也睡得不安.心里总是记挂着你过的好不好.前儿得皇太后恩典,进宫瞧你.这,阿玛额娘昨儿夜里是整夜睡不着.今儿总算是见着人了.都好,都好.就是清减多了."
额娘抚摸着我的脸.眼里的眼泪正在打转.我想几年前,我出的这么一桩子事儿,一定少不了额娘的担心的.自然也是影响到佟家的声誉.不知道阿玛在朝堂上,是否会让人笑话?因为有我这么个女儿,所以被人笑话.
阿玛打断了额娘的话,"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得了皇太后的恩典,能咱们进宫瞧瞧琳儿.怎么总是说这么些伤心话儿呢?琳儿这不是好好的吗?"说完,阿玛又朝我说道:"琳儿啊,你额娘念着你喜欢吃她做的点心.今儿一大早的就起床亲自给你做带了来.快来坐下尝尝吧."
额娘像是才想起来,忙打开食盒,"瞧我这记性.都给忘了.琳儿快来,额娘知道你喜欢吃额娘做的点心,就做了些给你带来."
额娘打开食盒,将点心拿出来,我忽然想起小瑜.她可是个最爱吃点心的孩子了.而且她自出生以来,也从未见过她的外公外婆,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是该见见的.想着,我便吩咐兰舒,"快去把小瑜带来."
阿玛额娘从未见过小瑜,如果他们今天见了小瑜,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便同阿玛额娘说道:"阿玛,额娘,你们且等会儿,琳儿遣人去带小瑜来.小瑜是琳儿的女儿.阿玛额娘没见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