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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刹那间,她脑中一片空白,所有想说的话,都变成了虚无。

            她与李经天相处那么久,虽然不曾猜忌过他是否真心,却也未曾想过与他的缘分能够长久,怀着的态度我少有点来自来去自去,不可多生眷恋,无谓纠结。因此她对李经天从来未曾有过什么要求,他愿意给予的,她才被动接受;甚至为了不让自己牵绊太深,他给予的东西稍微重要,她都不愿沾手。

            因此她和李经天之间的感觉虽然美好,却总有几分随时都可能消散的薄浮,她并没有真的以为它对彼此有羁绊一生的根基。她只是觉得,他是认真追求,她也认真接受,缘于这份真心,他们能够相处多久,就处多久。到哪一天,彼此的感情风流云散,她也可以无憾离开。

            感情的根基,其实是基于双方对彼此有要才建立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根基不深,她知道,但她有意无意的放任,不曾对他有要求,也就不曾出力去培植。

            只是此时指触及他颊上的泪水,看到他凝视自己的眼神,她心里那条用无谓的态度构筑起来的最后防线,终于被冲垮,眼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

            多年以来,无论她怎样伤心难过,她不曾放任自己大哭,是因为在陈家的教养约束,也是唯恐哭泣时无人安慰的形影相吊会让自己更显落魄。然而此时此刻,她却终于不想再控制情绪,却想放任自己做一回世人所认为的泼妇,将这些天积在心里的抑郁全都发泄出来:

            发现自己落在文方手里时的惊恐,对李经天疏忽大意的怨怒;被文方所强的屈辱,恨李经天救援不及的愤恨;与文方辛苦周旋的痛楚,唯恐李经天根本不会来的隐忧——这些她用理智克制的负面情绪,全都涌了上来。

            如果需要,她可以一直理智,不让这些负面情绪扩散,完全的压抑下来,然而世间哪个真能做到永远理智克制感情,在何时何地何人面前都坚强如铜皮铁骨?总要有那么一个发泄的出口,来抚慰精神的创伤,完全不需要理智,不必衡量世态人心,不理会形象外貌。

            这一刻,她毫无顾忌,的放任眼泪决堤,拥抱他的同时在他肩背上捶打:“你混蛋!混蛋!混蛋~”

            她只记得骂眼前这些人的混帐,忘了自己身在异国,忘了曾受的屈辱,忘了刚才那致命的危险,心间的寒意一分一分的裉去,仿佛连心灵也因为这场痛哭而被泪水清洗了一遍,在那最黑暗的地方,刷出了微微的清亮明色。

            他为她而落的泪水,是一剂至强的药引,呛得她生痛,痛过之后,慢慢的愈合她心里的旧伤。

            这才是从废墟里重生的一枝新绿,生机盎然。

            李经天被她当头痛骂,那种生恐惧因为自己疏忽令她受苦,而被她摒除在心门之外的犹疑,乍见她被人追杀的惊恐恨怒,却反而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他不怕她对他有所要求,却怕她对他一无所求;他不怕她对他有怒有恨,却怕他对他根本无所感,什么时候想撇下就能撇下,说走就能走。

            看到她哭,他会心痛,会不忍,但却终究能够确定一件事,她到底还是真的把他放在心上,对他有所期待了。这份确认,让他不自禁的微笑直来,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心,柔声道歉。

            旁边护着他们的山鹰连连咳嗽,催促:“老板,出了事故,警察就要来了。你和余助理如果不先走,麻烦得很。”

            李经天回过神来,看了事故现场一眼,点了点头:“余烟,我们先生,让山鹰在这里处理事故后粥。”

            他随身带的六名安全事务助理,两个被他派去查文方那边的动静,山鹰要留着处理车祸现场,为了避免力量分散,危及余烟的安全,也没人去追那三名逃跑的杀手,只护在他们身边,送他们回酒店。

            这里离酒店只是一个转角的二三百米路程,没有的士停靠点,余烟伤痛发作的情况狂奔一阵,聚集了所有精力,此时危机解除,便觉得身上虚脱,几乎连站也站不起来。

            李经天俯身将她拦腰抱起:“我们先到酒店落一下脚,收拾一下就乘飞机回国。”

            “好。”

            余烟挽住他的脖子,没有抗拒他的怀抱,彻底放松,下意识的往他的胸膛处靠得更近。

            李经天低声一笑,在她额头轻轻的吻,柔声道:“你累不累,要不休息会儿吧?”

            “嗯。”

            余烟应了一声,她本来身体就不好,昨夜一宿没睡加上今天逃跑和遇险受惊,从身体到心魂都十分疲惫,应了他一声,便闭上了眼睛。

            李经天抱着余烟举步前行,只走了五六十米,便听一怀里的人呼吸细匀绵长,竟已经睡着了。

            他今天中了文方的计,匆忙赶往洛兹,幸好中途想起事情有怪,又折返酒店,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余烟救下。文方一未成,没能截住余烟,心思一转,索性在酒店里开了间房,坐等李经天回来。

            李经天刚从电梯里出来,便见文方抄着手臂站在他房门口,笑得二分戏谑,三分邪气,还有五分玩世不恭的轻浮。

            李经天万万没有想到文方做了下三滥的勾当,跟他已经翻了脸,意还敢站在他面前,用这种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容打量自己,又惊又怒,下意识的快行两步,想冲过去两拳将他一脸的笑容打个稀巴烂。只是走了两步,手里沉重,想起余烟还在怀抱里睡觉,生怕惊醒了她,又强抑怒气,放缓了脚步,对他视若无睹,想从他身边穿过去。

            他想绕行了事,文方却反而拦了过来。李经天手下的几名安全助理见状,立即上前,准备将他拎开。可文方既然打好了主意,又怎么会毫无人手准备,手下也立即拥了过来,双方剑拨弩张,他却轻轻的笑了起来,对李经天笑得十分和气:“经天,像我们这样身份姝人,个个金尊玉贵,怎能真的碰到哪里?英国是我熟悉的地方,你现在势不如我,何必硬碰?”

            李经天怒极反笑,轻声问道:“你想怎样?”

            文方此时已经看到余烟在他怀里双眼紧闭,眼皮下没有眼珠转动的迹象,一呼一吸起伏自然,却是真的睡得极沉,外界的动静吵她不醒,与在他庄园里枕压利刃,风动即惊迥然不同,心里一涩,微微失神,怔了怔,才指着她,笑如春风:“经天,把她给我,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李经天一愕,若非怕惊醒了怀里的人,把他打得他娘认不出,都嫌手轻。原来他来这里,却是来当面离间他和余烟来的。

            44不与俗同

            文方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他借势强压李经天就真会将余烟给他。他说余烟是他的人,只有一个目的,想让李经天由此而对余烟心生芥蒂,对她生厌弃之心。
            他把余烟放在心里七年,物流他承认与否,他确实在他身上倾注了极大的心力,熟悉他的品行脾气,知道她其实是个高傲得容不得爱情有丝毫瑕疵的人。若是李经天对她有半分嫌弃之意,她都不会再留在他身边。

            这就是他为自己设计的机会。

            李经天识破了他的用意,心中怒火升腾,不屑的冷笑,沉声道:“文方,你以为这样卑鄙下流的小手段就能顺心如意?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

            文方微笑摇头,,他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多做停留,故作大方的往旁边一站,让开路来,笑道:“惊天,我本是为你的帽子颜色着想,既然你根本不介意,我难道还会忘做小人?"

            他本想把话说得再恶毒一些,可话到嘴边,那些对一个女人来说最深重的侮辱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不过他的用心之下流卑鄙,那些话说不说都没关系。

            李经天待要反击,却感觉怀里的余烟拉他衣襟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心里一惊,情知自己若在这件事上跟文方斗口,确实徒然令她难看,当下更不多话,抱着她直过文方让开的甬道。

            文方目送她离开,突然发现他后腰处的衣服开了道口子,裂缝上的血迹虽浅,但还是看得出这明显是被利刃所伤。文方心中一动,开口叫道:”经天,你的伤,怎么回事?”

            李经天头也不回,冷嗤:“你管好你自己吧!”

            文方看到余烟身上的灰尘狼狈,只以为他是为了躲避自己造成的,但见李经天身上有这么凶险的伤口,却只事情绝非那么简单,心里惊疑不定,一个箭步前冲,喝道:“慢着!”

            李经天身后的安全助理伸手一栏,把他挡住,他一时冲不过去,值得隔着人问道:“是不是有人针对余烟?”

            李经天不答,疾步离开,很快进了客房,将门掩上。他的安全助理都知道次来英国的目的所在,不比他在吩咐便自动将文方和他的手下拦住。

            文方虽然急于找李经天问个明白,但见他们这种干架的阵势,知道无法硬闯,只得听不,看着紧闭的房门皱眉,眉宇间陇上一层煞气,寒地都能刮下几层霜来,沉吟片刻,转身离开。

            李经天抱着余烟走进房间里,低头再看,果见她已经睁开眼睛,烟黑般的眸子理由掩不住的凄凉。他心头一震,轻声道:“别在意文方的混账话”

            余烟眼睛微闭,轻声一叹,没有说话。李经天胸中剧痛,紧紧的抱着她,唯恐她因此而生心结,就此将自己推开,涩声道:“余烟,让你受苦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