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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 23 章



                                            刘一凡被付尔青拉出了酒吧,推上车,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发动车子走过了几个街区才低声问:“去哪?”

        付尔青脸上泪痕交错,垂着头细声说:“我想去海边。”

        夜晚的大海和苍茫的天幕结成一体,举目远眺目所能及的尽头是一片无尽的黑,神秘而震撼。海浪翻滚,带起朵朵的白浪,在浓黑的背景下异常夺目。海风潮湿带着海水的味道,吹在身上顿感冰凉。

        刘一凡把外套披到付尔青身上,他们并肩坐在礁石上,没有人说话,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沉厚,天空中时有飞鸟飞过,发出一两声尖利的鸣叫。

        他们依偎着,感受得到彼此身上暖暖的温度,在这样的夜晚,付尔青打心底里感激刘一凡的陪伴,幸好,她不是一个人。

        付尔青转过头,许是很久没有开口,嗓子哑哑的,“师兄,给你说个故事好吗?”

        其实刘一凡很想说不好,他不想听,但是今晚如此脆弱的付尔青让他连拒绝的勇气都失去了,只能说:“好。”

        付尔青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身上,思绪翻涌去回忆当初的悲剧。

        “三年前的我很年轻也很无畏,理所当然的认为爱情就是一切。但是爱情不是面包,终究跨越不了阶级。”

        “我和秦风之间的距离在相识的第一天就已经存在,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尽管他做得很好,但是我知道,他暗地里做了很多事来避免我接触他的圈子,他那一类人。我告诉自己,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我。而我也同样的不愿意他见到我的父母和朋友。”

        “三年前三哥的生日,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带我去,虽然我不喜欢那种的场合,但是心底里还是希望他能带我去,那是一种认可。有一次,他带我去他们的一个聚会,中间一个女的跑过来问我,溜冰不?我当时唯一知道的软性毒品叫□□,哪里知道溜冰什么意思。于是我说,我只会滑旱冰。结果全场的人大笑,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火星人。我知道我给他丢脸了,可我不是故意的。”

        夜间的海风冷飕飕的,两人却浑然不觉,一个在低诉,一个在倾听。

        “秦风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三哥生日的事,我是听文子说的,文子告诉我他看到秦风偷偷的买了一条紫水晶的项链,准是送给我那天带的。可是,事情就是这样的滑稽,我从来没有收到那条项链,秦风也没有和我提过三哥生日的事。但是我还是不甘心,那晚我偷偷去了酒店门口,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耍我,我刚好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她挽着的人就是秦风。”

        “八点档的肥皂剧不是有演,这时候女主角应该冲出去怒骂这对狗男女。可是我没有,我安静的离开,去了学校附近的小酒馆喝酒。我不知道我喝了多少酒,只知道后来有人陪我一起喝了很多,我哭了,说了很多话,可是我一句也想不起来。”

        付尔青低声的抽涕,刘一凡挪动身子想去擦她的眼泪。付尔青按住他的肩不让他转身,她把脸趴在他的肩上,依旧是无声的哭泣低低的诉说。

        “第二天,我头很疼的醒来,其实我宁愿自己永远不要醒来。师兄,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这辈子我只是秦风的女人,不会改变。可是,我躺在旅馆的床上,□□着,被一个算不上陌生的男人搂在怀里,我死的心都有了。”

        刘一凡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他恶狠狠的说:“那人是谁?”

        “扬程,我的同班同学。其实我不怪他,我相信他说的,他送我到旅馆后是我抱着他不放的,师兄,他喜欢我很久,但凡一个正常的男人都禁不住这样的诱惑吧,我只能说是我自己太不自爱。”

        刘一凡自身后握住了付尔青的手,说:“不是,你是个好姑娘。”

        “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我告诉他我有男朋友,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可我连衣服都没穿好,门就被人自外撞开了。于是我看到了秦风,一个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秦风,我永远记得他当时几乎扭曲的脸,那样的狠,那样的绝,仿佛是修罗场里走出来的暗神,我觉得那时他杀我的心都有了。秦风带了三个人,有一个是文子。他们看我的眼神里全是鄙夷,可是我根本没法解释,说什么,说扬程□□我?那他就得死。何况,他并没有强迫我。当时那种情况就算我照实说,也不会有人信我。因为在秦风心里,已经认定了是扬程欺负我。”

        “师兄,你知道旅馆里摆放的烟灰缸吗,玻璃的,很重,很硬的那种。秦风抄在手里就去砸扬程。我扑上去拦,被他推倒在地,那是他第一次那样粗暴的对我,真的很疼。从心里一直疼到指间发丝,看着鲜红的血从扬程的头顶流出来,我……我,我根本形容不了当时的心情。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文子狠狠的抱住我,我只能看着秦风一下下的砸在扬程的头上,在那之后很久,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一片猩红色,没有别的东西,只是一片浓重的红色。”

        付尔青的身子抖的厉害,刘一凡转过身,把她搂进怀里,双手用力将她紧紧的贴到自己的胸膛上。

        “那时,我真的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我一直在喊,流着泪在哭喊。哭到后来我已经没有力气,整个人软软的,如果不是文子在后面抱住我,我都站不起来。我求文子放开我,秦风这样会闹出人命的。文子,那个长相凶恶性格刚毅的男人,眼里全是水汽,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男人流泪,就那样不声不响的落下一滴水珠,又一滴。文子和我说,你就让风哥发泄出来吧,要不然他非得憋出事来。他说,付尔青,你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你自己呢,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不是风哥的女人,你就是在街上卖我也不会拦你。但是你看看哥现在的样子,你怎么忍心这么作贱你自己。”

        远处的灯塔灯光闪闪,在漆黑的海面和天幕间亮起了一盏明灯,天空中繁星点点,星光闪烁,也是一种光影的灵感乐章。

        海浪一下下的拍打,不急不缓。在深夜中,似乎是唯一的声源。

        沉默良久,刘一凡才理顺了思绪,轻轻的开口,“扬程后来怎么样了?”

        付尔青窝在他的怀里,似乎是笑了一声,又似乎不是,“头部受重创,导致血栓,永久性失明。”

        “那秦风呢?”

        “文子替他顶罪了,师兄,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扬程的妈妈找过我,她跪在我面前让我去指证秦风,那个害了他儿子的真凶。因为在那件事里,我是唯一的证人。失明那是一辈子的事,我们当时的梦想都是做中国的建筑师,把我们的方案变成实实在在的建筑。然而扬程却永远不能实现这个梦想了。可是我怎么能去指证秦风,他也是受害者。他心里的苦不比我们少。不管是不是我自私,我始终认为他没有错。”

        “那件事他们一定动了不少关系,听说三哥动用了黑白两道的不少人脉网,最后只草草的判了文子的刑,只说故意伤人,连我都没有提到过。”

        “之后的两个月,秦风对我很好,我们没有再提起那件事,那时只要他说一句不再要我,我立马就走。但他一句这样的话都没有说,对我甚至比之前更好,花更多的时间陪着我。有时候我自己在家里等他回来,常常会想,既然都这样了,不如分开的好,何苦这样纠缠痛苦呢。可不论怎么挣扎,还是舍不得,舍不得离开秦风,光是动一动这个念头,心里都是焦灼的荒芜。……可是,终究是熬不过,我还是要离开他。”

        刘一凡静静的听着。在他以为付尔青会说出那个原因时,她却撑着他的肩慢慢站起身,“师兄,我冷,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