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赵员外对鲁智深十分好,还负责修鲁智深打坏的金刚亭子(以现在的物价,恐怕修修金刚亭子起码也要数千元钱),如此做无非是爱屋及乌罢了。可见对“金二奶”更是宠爱有加,以后鲁智深在江湖上威名日著,赵员外有郑屠的榜样在前,恐怕也不敢对“金二奶”过于虐待,“金二奶”应该算命运不错呀。

            相比之下,阎婆惜“阎二奶”却惨了。且说这“阎二奶”乃是“从东京来,不是这里人家,嫡亲三口儿。

            ……也会唱诸般耍令;年方一十八岁,颇有些颜色。”后来阎婆因宋江有钱,又无以答谢宋江帮着发送阎老头的情意,于是做主将阎婆惜给宋江做了“二奶”。“阎二奶”自小在东京繁华之地长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哪里瞧得上宋江这黑矮粗俗之辈。因此和宋江相伴,却是苦也。如果“阎二奶”也有些许文采,恐怕也要写出一部《断肠集》来。就算后来瞧上了张文远,也堪称宋代版本的《花样年华》。可叹这施耐庵却将人家左一个风尘娼妓,又一个淫妇的骂。其实“阎二奶”被宋江霸占,比之“金二奶”困于郑屠,也约略相似。但施耐庵是梁山的辩护律师,文字可就大不一样了。“阎二奶”好不容易从招文袋里找到了黑宋江的把柄,就想以此来脱离苦海。哪知道这黑矮杀才乃是惯于结交黑社会的人,他那些兄弟们杀人放火如同家常便饭一般。“阎二奶”显然对宋江缺乏警惕。对宋江的了解也不够,只认为他是个文笔小吏,却不知他也有杀人放火的心肠。看“阎二奶”的所为:“就把这封书依原包了金子,还插在招文袋里,‘不怕你教五圣来摄了去’。”显然太缺乏和宋江这类黑道人物斗争的经验。什么“不怕你教五圣来摄了去”太过于天真幼稚。你看人家鹿鼎记中的韦小宝,死握住太后的把柄不放手,且看韦小宝这段说词:“瑞副总管答应我,奴才在宫里倘若给人害死,他就将这中间的原因,详详细细禀明皇上。他说他要去写一个奏摺,放在身边。他跟奴才约定,每隔两个月,奴才……奴才就……”太后声音发颤,问道:“怎么样?”韦小宝道:“每隔两个月,奴才到天桥去找一个卖……卖冰糖葫芦的汉子,问他:‘有翠翡玛瑙的冰糖葫芦没有?’他就说:‘有啊,一百两银子一串。’我说:‘这样贵啊?二百两银子一串卖不卖?’他说:‘不卖不卖。你还没归天吗?’我说:‘你去跟老头子说罢!’他就去通知瑞副总管了。”由于韦小宝杜撰的这番话,太后一直不敢下手。

            如果“阎二奶”也先让阎婆拿走藏了,宋江一时也不敢对她下手。这东西在自己手上才是自己的护身符,如果给了对方就成了自己的亡命牌。但“阎二奶”年方一十八岁,要求她有这样高的政治斗争经验,也是太过了点。

            这白秀英“白二奶”其实算不上真正的“二奶”,前者都是过了明路的,而“白二奶”只是和知县“相识”,最多是情人关系。只是准二奶而已。不过“白二奶”仗着有人撑腰,对雷横这等凶人也不依不饶,也有点过分了。雷横本来是横蛮霸道惯了的,这次吃了个烧鸡大窝脖,还当着他的同事被罚,这口鸟气哪里咽得下。结果“白二奶”无端地横死,也有些冤枉。看来凡事不能太过,得饶人处且饶人,恃宠而骄,往往是惹祸的苗头。“二奶”们也当以此为戒。

            这李师师却又不比以上几位“二奶”,李师师做的是天子的二奶,所以气度、涵养上无不超过前者。梁山上的豪强之士,也纳头便拜。极尽恭维之能事。有道是:“芳年声价冠青楼,玉貌花颜是罕俦。共羡至尊曾贴体,何惭壮士便低头。”天子都拜在石榴裙下,何况我们?拜一拜也不算丢人。看来俗话所说:“佛要敬得大,香要烧得粗”,做二奶也是如此。李师师做了天子的二奶,威风华贵又岂是他人可比?李师师也确有几分“天下第一二奶”的风范,应付梁山泊上的诸人,谈笑自若,不惊不乱,且看李师师相待宋江,既显热情,又极得体,言语随和,不像白秀英一般得势便猖狂,且手腕颇为纯熟。初见宋江时,过不许久,就称赵官家来到,这次不知真假。但后来第二次李师师说起官家那天必然不来,主动约见宋江。但却在宋江等酒至半酣,聊得正要“入港”(宋江等当然不是真的想嫖李师师,而是想走后门招安)时,赵官家(皇帝)却突然来到。我觉得这也是李师师的有意安排,第一次赵官家可能是假来,推托之词而已,却又在赵官家真的要来的日期约宋江等来。宋江如果真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定会在刚想张嘴时被赵官家冲散,而宋江如是个一般的富豪之辈,定然吃了哑亏,干折了金银。这次赵官家却在灯下让宋江等瞧得分明,也是李师师的有意安排,以天子之威,定然镇慑得一般人半个屁也不敢放。李师师手段之精明,可见一斑。后来幸得燕青以“美男计”相诱,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却原来“巾帼也难过美男关”,李师师被燕青所迷,竟全心为之出力,这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后来,据载,李师师在宋亡之后,以金钗戳喉自尽,比之韦后等屈身于胡虏,,真凛凛女丈夫之风也。古之才女多出于风尘,世之英雄多流落于江湖,也是可惜可叹。

            古往今来做“二奶”的多矣,但真正幸福者少,而且多受人鄙视,其实做“二奶”者也多有不得已的情由,她们的辛酸也是说不尽的。

        “阎”、“王”二婆

            旧时对“三姑六婆”多有贬词。古时候一些婆子,身兼多职。像王婆自己所说:“老身为头是做媒;又会做牙婆;也会抱腰(接生),也会收小的,也会说风情,也会做‘马泊六’(介绍男女通奸)”。可见旧时的婆子担任了说媒(媒婆)、买卖的经纪人(牙婆)、接生(接生婆),甚至拉皮条等多种职能。一个婆子就仿佛是一个小型婚姻职业介绍所一般。但这些婆子们大都有七嘴八舌、不务正业、串门子、搬弄是非、媒介淫恶、唯利是图、推销迷信、诱人入彀等种种恶习。

            所以有好多男女间的暗中往来,按古时的道德礼教说得贬损一点就是勾搭成奸,婆子们在其中的作用往往是“功不可没”的。像《喻世明言》中《蒋兴哥重会珍珠衫》一文中蒋兴哥的妻子三巧儿和陈大郎勾搭成奸,也是有个婆子在中间撺掇。而本书中王庆和童贯的义女相会也由薛婆之类的人帮忙。说来这些婆子们年纪大了,就有点像贾宝玉说的那样,嫁了男人后就比男人还混帐,大多是非不分,只因贪图金钱,就做些不法的事情。而且婆子们的身份有她独到的优势:一方面自身是女人,出入闺阁之地方便,和小姐少奶奶们能搭上话儿,另一方面婆子们是老女人,和男子们交往也方便。所以一些偷香窃玉的事情婆子们起的作用可就非比一般了。当然婆子们也不会是白忙,男女双方都要使钱给婆子,一者酬谢,二者堵口。所以后世,有些明智之人就不让“三姑六婆”上门,据说郑板桥就曾再三告诫家中妇女,不可与“三姑六婆”之流有任何来往。

            水浒中先出场的是阎婆,这阎婆虽然也有一般婆子的通性,如贪财、会诸般“白说绿道”的口舌等等。但阎婆说来也有几分可怜,被宋江杀了依赖终身的女儿,而知县却又护着宋江逃走,一直不曾归案。宋家人又使了钱,县里有权有势的朱仝朱都头又送了点钱给阎婆,有道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这钱拿起来就这样顺当吗?朱仝给这钱想必是三分利诱,七分威胁地要阎婆不要到州里去上访告状。阎婆一个孤老婆子哪里斗得过这许多势力?书中还写道阎婆惜的情人张三“挑唆阎婆上公堂上来披头散发地告状”,这话也说得十分不厚道。阎婆只有这一个女儿被宋江杀了,如何不痛,如何不告,这能说是张三挑唆来的吗?后来书中说阎婆不到半年也就死了,想必是忧愁郁闷而死。说来也是可怜呀。

            相比之下,王婆的所作所为就不大让人同情了。王婆贪图西门庆的银两,替西门庆安排下计策勾搭上潘金莲也就算尽到了“责任”了。怎奈这王婆“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想“终生保修”,替他们想了个能够“谐老同欢”做“长久夫妻”的绝户计来。而且还大力主持,亲自教授给潘金莲下药的方法和处理死人的技巧。这可就不是一般婆子该管的“闲事”了。绝对够得上教唆犯了。王婆多管了这些事,结果惹火烧身,赔上了自家的性命。也是活该。

            其实,直到如今,尚有不少像水浒中的婆子这样的人物,也从事着和她们相似的行业。但愿不要像“阎”、“王”二婆一般,尤其别学王婆。

        六大狗头师爷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水浒中一干昏官恶人,大多是智力低下,不学无术之徒。但一帮小人助纣为虐、奸计出尽,坏事做绝,也是十分可恨。这等人可以说所在多有,我国盛产,从古到今,并无绝种之忧。且看水浒中提到的几个“狗头师爷”:

            大略有“干鸟头”富安(我幼小时读水浒不知这‘鸟’字实指何意,以为和鸟类的鸟字做一样解释,现在知道这字的本意,再看这富安的外号,颇为可笑)、陆虞侯、第一次到梁山下旨招安的蔡京手下的张干办、高俅手下的李虞侯、教高俅修改诏书故意读破字句的“剜心王”王瑾及黄文炳这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