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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尽管如此,她不能不说的确是个挺漂亮的姑娘,她的热情多少让我有了几分轻松。

        李舒接着给我介绍带我的记者王老师,王老师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大概是跑社会新闻的缘故,看起来有些显老,所以私底下都喜欢叫他老王,跟我一起在他手下实习的是我们学校专升本的,也姓王,叫王康,看起来有些大大咧咧,一听我是校友就跟我侃个没完,如果不是李舒催我去看房子,恐怕他会跟我侃到晚上。

        我的房子离报社不远,北京的房租贵,是武汉的好几倍,800块还只能跟人合租,跟我一起住的是一个前艺术青年,后来觉得自己没文化,在一间民办高校里蹲了几年,出来改行当记者。他理了理有些蓬乱的头发出来和我问好,看起来挺友好的样子,李舒问我满不满意,我说还好,她说如果不满意还有其他几个地方,我说不用了,就这里吧。她又提出带我去附近的超市买些生活用品,我连忙推辞说不用着急,趁白天想去周围看看。她笑了笑回了报社,我则一个人随便上了辆公汽,准备在北京城里逛逛,散散心。

        北京的路还是如我去年来的时候那样拥挤,我又逛到了军博,买了张十块的学生票进去,在大厅里满无目的的徘徊,这些曾经驰骋疆场的铁家伙如今静静的躺在展台上,有的锈迹斑斑,有的没有生锈,稍做整修甚至还可以使用,但是在现代战场上,它们也只能是一堆无用的废铁而已,时间已经让它们变老,它们只能呆立在这里,空空的回忆着过去的辉煌,除此以外,什么都做不了。这多少让我有些感伤,想着和苏琳的日子,曾经以为是无比坚固,但是时间却让爱情变老,直到死去,再想将它提起时,却发现事过境迁,一切都只是惘然。

        我走到许世友将军的专柜前,却忽然被震住了,许世友将军收藏的宝刀依然寒光闪闪,好象昨天还被将军钢筋铁骨的手用柔软的纱布擦过一般,这些刀还是象刚磨过一样锋利,一刀就能将敌人砍成两段,时间并没有让它们变老,而那些曾经在陆地,海洋,甚至天空中不可一世的霸王们却只能在宝刀面前默默的哀叹自己的衰老。我笑了笑,忽然有了信心,原来时间并不是可以改变一切的。

        我回去的时候顺便草草的在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晚上就在那间不足十五平米的房间里住了下来。给朋友一条条的发短信,发了几下,手就开始酸了,心里怎么都觉得不爽,干脆把手机朝床上一摔,下楼买了张201电话卡打了起来。

        我忽然想到还没给寝室里的兄弟报平安,就给寝室打了个电话,老大气喘吁吁的来接电话,我问怎么回事,老大愤愤不平的说:“肖斯文这小子太不厚道了,晚上叫我帮忙搬家,最后居然还要我请吃饭。”

        我嘿嘿笑了一声说:“你这么雄壮的身躯怎么搬个家还这么费力啊。”老大说:“你还说,整个电脑我一个人扛的,肖斯文就拎了两包棉絮。”我奇怪道:“那你们怎么不叫老二来啊。”老大说:“哎,说来话长,老二这小子有福啦,你们仨都能耐,就我这个老大还是孤家寡人。”说完憨憨的一笑,倒让我的心底泛起了一丝凄凉。我问老二到底怎么了,老大说:“今天晚上一个民众乐园开店的神仙姐姐请她吃饭,我在网上看了那照片,可漂亮着呢。”老大言者无意,我却想到了徐琴,心里想着难受,随口丢了一句:“什么神仙姐姐,王夫人还差不多。”老大好象还想解释,却被我草草打断了话头,说要赶着回去,把电话挂了。

        实习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却也多感触,北京城每天都有着新闻发生,每天又有无数猎奇的目光在报纸的每个角落里搜索着刺激他们激素分泌的字句,而报社楼下,却也常常聚集着无数上访的人群,他们举着满是错别字的纸牌,破旧的行囊里装着甚至是从家乡带来的干粮,心里除了无穷的酸楚,还千里迢迢带来了那些并不华丽的愿望,但是显然,这些并不华丽的愿望多半也注定会在这里破灭掉——毕竟这里是报社,而不是信访办。

        有一次,一个老人带着哭腔操着家乡话在报社门口到处询问,“有没有栏江的老乡,有没有栏江的老乡为我们伸冤。”那时我甚至清晰的记得他满脸皱纹,痛苦得近乎绝望的表情,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举着一块歪歪扭扭写满字的纸牌,从纸牌上我知道他唯一的儿子被村长打死,却告状无门,老伴一气之下也撒手人寰,他贱卖了所有的家产只身来北京,只想还死去的儿子一个公道。最后他被保安很礼貌的劝走了,告诉他这样的事情应该去信访办。我说我想帮帮他,老王却把我拉住,长叹了口气说,现在我们自己都管不了自己了,看多了就习惯了。我至今还忘不了他的那双眼睛,布满血丝,他最后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哀伤,我却无能为力的转过头去,逃避他最后一丝无助的目光。

        在采访一个农民企业家的时候,我拿到了第一个红包,起初我并不敢拿,倒是老王向我点了点头我畏畏缩缩的收下,这算是我平生自己挣的第一笔钱,却感到滚烫滚烫的,老王告诉我,这是这个行业的惯例,就象做医生不收礼物,病人家属反而不开心一样,他甚至告诉我,还有过记者因为不拿红包被人殴打的案例,我笑了笑说,不收钱居然也挨打。老王则拍了拍我的肩膀:“小汪啊,以后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啊。”

        从那以后,我的收入很快多起来,心里盘算着如何攒笔钱回武汉给朋友们带些东西,而王康则从来没有问过老王的意思,每次都问也不问,就把红包朝兜里塞,我打心眼觉得他幼稚,直到我要卷着铺盖离开北京时,我才发现原来幼稚的是我。“王康很聪明,他把所有的红包都交给老王了。”临走时李舒这样告诉我。

        第34节  无缘就此分离,有缘再次相聚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北京的日子也越发让我难以忍受,隔壁的艺术青年总是带着不同的女人回来,作爱时叫床声和猛烈运动是啪嗒啪嗒的响声让我深恶痛绝,有一次我初离愤怒了用方言甩了一句:“你妈个老逼,要日给老子滚到发廊去搞。”结果不知道是因为他听不懂我的方言,还是根本就装没听见,或者是做得太忘我,他却毫无反应,第二天居然象我刚搬进去时那样友好的给我打招呼,我本来想劝他以后注意音量的话也被活生生咽了下去。

        我又象那次那样换了几种骂法,有一次居然从他骂到他的孙子,又从他的孙子一直骂到他的祖宗十八代。但是第二天他依然故我,让我无从发泄,所以后来每到晚上我就会到公用电话那里用201卡打上几个小时的电话。三分之一是打给老大的,三分之一打给肖斯文,剩下三分之一打给其他朋友。

        有一天,老大告诉我肖斯文最近每次回来都怪怪的,老二的事情也挺多的,然后感叹说:“你小子到了北京和我说的话比在武汉还多。”我说那也没办法:“北京找不到家的感觉,每每都会想到你们。”老大说那就好然后给我讲起武汉的见闻,他的实习比我轻松得多,因为要把更多的时间放在考研上。他告诉我武汉最近没什么新闻,倒是肖斯文跑得很勤快,应该知道不少事。

        我又打电话给肖斯文,问肖斯文怎么要想到一个人搬出去,肖斯文说因为离报社近啊,我说你小子倒是花花肠子多,还不是想着跟张艳在窝里yin  luan,肖斯文说:“你这是什么话啊,我现在住的地方离学校这么远,她想来还来不了呢。”我说那你小子不是得憋死啊,肖斯文笑了笑说:“兄弟就放心吧,就算住到火星都有女人陪的。”我又问起老二的事情,他说说来话长,就先不提了吧,然后又告诉我,他看到卫婕和那个哈包帅哥在一起了,要不想想办法收拾一下,我淡淡的说我已经和她分了,别再提她了,然后说了声晚安,挂上了电话。

        回到家里,却很不幸的看到艺术青年兼记者同志蓬着至少一个星期未洗的长发,带着一个看起来挺纯的女生来到房间里,很奇怪当时没有什么厌恶的感觉,倒是那个女生清纯的气质让我楞了一下,然后好象又想起点什么,艺术青年给我打招呼,我点头应了一声,不一会儿隔壁又响起来高低有致的叫床声,那一晚他们似乎滚打了一夜,我清晰的感觉到艺术青年到后面已经是强弩之末,无奈的笑了笑,嚼了块口香糖塞住耳朵睡了。

        记得初中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对门上高中的姐姐,看起来很乖很纯的样子,直到有一天,我透过虚掩半扇门,看见她光着身体,穿过我的视线,拎起一件男人的衣服,然后发现了我,飞也似的关上门。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的裸体,从此以后我见到这位邻居时总感觉怪怪的,后来在北京街头我又见到了那个叫床声很大的,看起来很纯的女孩子。不过很奇怪,我什么感觉也没有,甚至她给我一个暧昧的笑容,我都没有理会。

        转眼到了八月,那时我看着窗外发呆,盘算着我的实习成绩不错,老王也是什么急难险重都交给我,显得对我很放心,心里想着签聘用合同的名单什么时候下来,一脸的踌躇满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