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皇上追究,你有几个脑袋够他砍的?”
昱箬闻言,一阵委屈涌了上来,“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姐姐她跪着求我救救她,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没有看到他们两个的样子,像你这种冷酷又没有感情的人,根本不能体会我当时的感受!”
“他们?公主她不是一个人走的?”俊眉顿时挑高,“是啊!我正觉得奇怪,七公主没有理由好端端的公主不做,到外面漂泊流浪去的。现在我明白了,她根本就早已预备好了。那天她交给你的东西和她的逃走有关,对不对?”
昱箬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是的!我冷酷!自私!你呢?你以为这么做就顾及了你们的姐妹情,很伟大吗?”傅恒显然很是生气。“就算你不说我也一样有办法知道他们的下落。”说完,拿起剑准备转身离开。
“你要去哪里?”昱箬拉住了他。他的表情让她没来由地心慌。
“去承德!”傅恒的语气很肯定。
“你这么知道他们会在那里?”昱箬心里一惊,难道那天的信他看到了不成?
“他们一个是逃离永平的钦犯;另一个是紫禁城里的公主。既然选择昨晚动身,想必是怕南巡的时候无法脱身。既然不敢往南去洛阳,也不可能回永平自投罗网,就只有往东北去塞外了。承德是到漠南的必经之路,而木兰围场的地势是最易于隐蔽的,不是吗?”这是傅恒短短几分钟内分析出来的结果,令昱箬不得不惊叹他的判断力。
“也许……也许你并没有猜对啊!”昱箬没有放开手,“京城离承德三百多公里,到木兰围场就更不用说了。你这样跑去,万一他们不在哪里,你不是白跑一趟……”不能让他找到他们是她此刻惟一的念头。
“让开!”不等昱箬说完,傅恒就使劲挣脱了昱箬的手,跃上马飞驰而去。
“不行,不能让姐姐和淳颖被抓到,我要去阻止他!”昱箬想着,急忙命人准备快马,随即也飞快地往傅恒离开的方向追去。
傅恒的猜测果然没有错。此刻,淳颖与和静公主正在京城郊外的草地上休息。由于他们的马背上骑了两个人,又是摸黑走的,速度已经大打折扣,再加上两人对地形的不熟悉,赶路的进度自然快不了。快马加鞭的傅恒不出半日,已经远远地看到了二人的身影。当二人发现他追来的时候,再要逃已经来不及了。
“是傅恒!”和静公主看清楚了来人的样子。
“你退后一点!”淳颖望着傅恒,眼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你们还是跟我回去领罪吧!”傅恒说着,翻身下了马,“淳颖,你旧伤未愈,不是我的对手!”
“傅恒!上次你放我一马我一直很感激你,只是你我立场不同。今日这一战势必免不了了!”淳颖说着,握紧了手中的剑。
“富察中堂,您就高抬贵手让我们走吧?如果回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啊!”和静公主泪流满面地恳求。
“公主!请恕傅恒皇命在身不能答应你!”虽然眼前两人不顾一切要在一起的决心让他感动,也充满了同情,无奈各自立场不同,只得兵刃相见。想到这里,傅恒慢慢地拔出了手中的剑。
刹那间,剑光闪烁,傅恒本意只想将二人带回去,并不想要伤极淳颖的性命。因此他的剑招虽然快捷凌厉,但没有杀机。而淳颖一方面求胜心切,毕竟这一战他只能赢不能输;另一方面他自幼被拘禁于永平,武功虽好但缺乏实战经验,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很可能引致旧伤复发而落败。因此,他的剑势不但快而狠,甚至招招都致命。逼得傅恒连连后退,不得不使出全力应战。
这场两个男人的战争让一旁的和静公主看得心惊肉跳。
眼看淳颖已渐渐露出疲态,剑法也不如刚开始那般凌厉,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傅恒收敛了一下快而猛的剑势。“跟我回去吧!我不想伤你!”
“不行!今天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回去受乾隆的折磨!”淳颖没有收剑之意。
“如果你答应跟我回去,我会请求圣上从轻发落的。相信我!”不要抵抗了,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不可能!”淳颖说着,又一剑刺了过来。
傅恒闪头避过这几乎致命的一剑,随即一个空翻打落了他手里的剑。不等淳颖有机会反抗,剑已稳稳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真的不肯跟我回去?”傅恒还是问了一句,心有不忍。
“既然我输了,你动手吧!”淳颖大有不怕死的勇气。
突然,和静公主跪在了傅恒的脚边,道: “富察大人,你要杀了他就先杀了我吧!如果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啊!”
“七公主,我……”也许是二人生死相随的情谊触动了他,也许是顾念昱箬,虽然乾隆叮咛他,如果公主执意不肯回宫就将她就地正法,以免有辱皇室颜面。傅恒对两人迟迟下不了手。
“傅恒!”快马加鞭赶来的昱箬看到眼前的情形,大致明白是这么回事了。
“姐姐,你快起来!”昱箬扶起了和静公主,伸手想拿开傅恒架在淳颖脖子上的剑。“你放了他们吧?”
“格格!傅恒情非得以,请你见谅!”在这种情况下,她细腻柔软的手不经意地触动了他内心某个深刻的东西,但他依然没有松手。
看到傅恒的样子,昱箬知道是无法说服他放人了。突然,她猛地从袖口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昱箬!”
“格格!”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你干什么?!”傅恒心急地望着她,千万别做傻事。
“傅恒,我知道你对皇上一片忠心,要带他们回去你情非得以,我不为难你,一命抵一命,请你放了他们。回宫以后你告诉皇上,是我一意孤行放走他们的。反正帮助公主私自离宫的人也是我,皇上不会怪你办事不利的!”昱箬的眼神透露着坚毅,尖锐的匕首紧紧地握在手里,对准的是自己的心口。
“你居然……要用你的命来换他的命?”他对你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你牺牲自己来保全他?
“昱箬,快把刀放下,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救我们而死呢?”和静公主冲过去想夺下昱箬的匕首。
“格格,我本贱命一条,不值得你这么做!”淳颖也开口道。
“傅恒!让他们走!”昱箬坚定地望着他,眼里没有丝毫的玩笑之意。
“把刀放下!”不知是嫉妒还是气愤,傅恒的剑仍然没有离开淳颖的脖子。
“姐姐,你自己保重!”昱箬说着,望向了淳颖,“好好照顾我姐姐!”眼里有着义无返顾的坚毅,令淳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仿佛是了却了最后的心愿般,她转头看着傅恒的眼睛,用力把匕首扎进了自己的胸口。顿时,鲜血染红了她胸前的一大片衣襟。
“昱箬!”
“格格!”
和静公主没有想到昱箬当真会这么做,一时愣住了。
傅恒被此景怔得呆了几秒种,手里的剑应声滑落。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尝到了什么叫恐惧,什么又是锥心刺骨的疼痛……此时,他已顾不得别的了,一把抱住了几乎连站也站不稳的昱箬,使尽全力拔出了她胸前的匕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以为他是害怕皇上怪他办事不利才非要带他们回去的吗?在她的心目中,他就这么肤浅?他这么坚决,为的就是撇清她私纵公主的罪过,为什么她不能明白他的苦心呢?
昱箬忍着剧痛回头对和静公主和淳颖大喊:“你们……你们快……快走!”
两人仍然愣在原地,谁也没有迈开脚步。
“快……快走啊!”昱箬又喊了一声,“不要……担心我,我……我不会有事的。”可是话音刚落就吐了一大口血。
“还不快走!”傅恒回头大喊了一声,“走啊!”
二人这才互相望了对方一眼,担着心跃上马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傅恒说着,将已经昏迷不醒的昱箬抱上了马。
富察傅恒是一个近乎传奇的人物,是个从不知道什 么叫“害怕”,什么叫“恐惧”,什么叫“痛苦”,什么叫“挣扎”的人。他可以毫无所惧的面对他所有的战争,一向顶天立地,视死如归。这样的人,却也冷得像冰一样,让人难以亲近。“恐惧”,这是一个对他来说很陌生的名词,他几乎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可是这一次,他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恐惧为何物。
当他心急如焚一路驾马从郊外直冲进宫门时,不要说是儿子福康安了,就连整个皇宫上下都被惊动了,所有的御医都被传到了览悦阁为昱箬诊治。
趁着御医治伤的时候,和恪公主忍不住问道:“这到底这么回事?昱箬是怎么受的伤?”
不等傅恒回答,太后和皇上也赶来了,太后看到躺在床上的昱箬脸色苍白,几乎吓晕了过去。
“傅恒!这怎么到底怎么回事?果亲王刚刚去缅甸打仗,他的女儿就快没命了,你让朕怎么跟他交代?”这回发问的是乾隆,“朕不是命你去找七公主的吗?为什么昱格格会受伤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