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生的规律也是跟随着季节的转换而行进,人生的模式也是随着季节的往复而变化,岁月蹉跎,沧桑人生,春花秋月,季节轮回,年似一年、年年相似,日升月落,光阴似箭,生命在不断更新中成长,知识结构愈来愈复杂,愈来愈厚重,人生阅历随着经验教训和累积也不断加深,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能力随着认知程度的提高也不断加强。

        走过人生历程五十载,经历人生苦难磨砺多少年,血气方刚激情无限的年代一去不复返,孔子曰: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其实现代人知天命所归的年龄早已不是原来了,四十不惑,应该是四十五知天命了,过了四十五岁也就知道自己的天命所归了,也就知道自己的定位和自己的人生了。

        人生就是如此而已,月落日归,春夏秋冬,无论岁月多么蹉跎,无论生活多么艰辛,无论感觉如何无奈,可我们还是要生活,还是要活着,今年冬至我们吃饺子,来年冬至我们还是吃饺子,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日子。

        过了冬至,虽然天气一时半会还是更冷更寒,但毕竟春天的气息已经从地层深处微微升起,记得“高天滚滚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气吹”.

        过了冬至,昼长夜短阳光近人间,春暖花开大地春回归,希望就在眼前,日子一天会美好于前一天的,用我们的勤劳迎接美好的明天。

        正文  那个寒冷的冬天,

        二十多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天,至今仍然深深地镌刻在龙哥的记忆之中,每当夜阑人静之时,置身于温暖如春的居室,温馨地享受着天伦之乐,不经意间和夫人欣然议论起曾经沧海的苦难岁月,说起山区生活的那几年,想起那天寒地冻、冷若冰霜的冬风、痛彻肌骨的寒冷,俩人顿时犹如跌落冰窖似的,浑身就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寒噤不已的皱起一身鸡皮疙瘩。

        那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一九八六年秋天,年青无知的龙哥,受几千年封建礼教思想的传统教化,对政府制定的计划生育政策,明知政策正确无疑,可灵魂深处就是冥顽不灵的想不通。在已有了一个孩子之后,悄然地和妻子商订,趁计划生育政策稍有松动之机,决定冒天下之大不韪,孤注一掷、再生养一个孩子。可城区对计划生育紧抓不放,特别对违犯政策的国家正式职工,更是毫不留情、严厉打击,对敢于违犯计划生育政策的,不是罚款就是开除公职。要想生育二胎,只有去远离城镇的偏僻山区,藏匿于那里,混迹于乡民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再生养一胎。

        这一年秋天,妻子从民师班毕业,在参加工作分配时,其它同学都被分配到城区附近工作,她也有条件能分配到城区工作,可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自动要求去山区工作,偏远的山乡,远离城镇,道路泥泞,常年不通班车,生存条件极为艰苦,一个柔弱女子,孤身一人在那里根本无法生存,为了照顾妻子,龙哥也要求调动岗位,自愿到条件极为艰苦,没人愿意去的山区工作。

        九月初,已经怀孕八个月的妻子,和龙哥一起,步履蹒跚地来到距离城区近三十公里、秦岭山脉大山深处一所毫不起眼的中学,做起了乡村教师。

        所谓的中学,就设置在大山深处半山腰转弯处,一个叫石嘴的、背靠悬崖,面对深沟,一眼望不见底的峭壁畔,学校四周没有围墙,七十年代修建的学校,总共不多地几间底矮、简陋的民房,说实在的,在这里工作,与其说是学校,倒不如说是旷野之地的野外训练营。每当到了夜深人静之时,从沟壑窜上来的朔风,夹杂着刺耳的尖叫声,刺骨的寒冷,阴森森地寒碜,学校厕所就设置在悬崖绝壁的沟畔,夜晚上厕所,随时都有掉下去、滚落到沟底的可能,更令人发指、难言之隐的是,彻骨的冷风,顺着厕所便斜道,直向上涌,冷若冰霜地刺人。学校分给的宿舍,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曾经做过教室的墙壁,只剩下半块水泥残骸黑板,棚顶残缺不全,地面凹凸不平的大土坑,在这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夫妻二人心安理得地安营扎寨、做起了孩子王。

        两个多月后的一天冬夜,龙哥盼望已久的可爱女儿,就在这简陋的房间里出生了,在这要吃没吃的,要喝没喝的环境下,夫妻俩跟着村民学会了淹咸菜、窝酸菜、酸菜水当冰柜,存放一周只有一次机会购买的豆腐。用柿子做柿子醋、做柿饼。

        高山之处,交通不便,内外隔绝,外来的夫妻俩,遇到的艰难困苦可想而知。

        也不知道是上天有意惩罚,还是天意所为,这年的秋天,秋雨连绵,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学校紧靠悬崖,大雨滂沱,崖壁出现裂纹,泥浆冲进学生宿舍,学生的被褥全被泥浆浸泡,惊吓的学生半夜三更大声疾呼,全跑到教室里。

        眼看着山体滑坡,随时都有毁灭性的灾难降临,上级政府怕引发事故,召开有关部门联席会议,当即拍板定案、学校搬迁。

        终于熬到第二年冬天,学校搬迁到上游一个村子,名叫“业池湾”的地方,那一块刚好有二十多亩平坦地。

        谁也没有想到,过去的学校虽然简陋,可它是土木结构,顶棚用芦苇子做成鸟笼状,上面铺开芦苇席,倒也可以帮人抵御严寒侵袭。新学校初建,变成砖木结构,没钱给宿舍搭置顶棚,地里位置又升高许多,从沟壑底层窜上来的寒风,顺着山道,在这里绕弯旋转起来,从门缝、窗缝、砖缝直向里钻,根本没有办法抵挡。

        1987年冬天,是一个特冷奇寒的冬天,连续几场鹅毛大雪,西伯利亚寒流一阵紧似一阵的侵袭,大雪封山后,近一尺厚的冰雪,把山林点缀成白皑皑一片冰川,没有心里准备的学校,教师灶顿时断了火食,没有一丁点米面可食,到乡政府灶上去借,他们也同样是米面全无,于是学校停课,组织了八个男教师,拄着拐杖,步履维艰的步行到山下几十里外的粮站,用了整整六个多小时,抬回来两袋面粉供大家暂度难关。

        风雪过后,消雪地日子更是难熬,整个冬天都是早上六点停电,晚上十一点四十分来电,呼啸的寒风转弯抹角的打旋,消融的雪水还没流下房檐,就重新凝结成冰凌,长长的房檐挂满了二尺多长的冰棒,景色绝不亚于冰天雪地的东北冰雕,房间冷若冰霜,遮挡不住透风,龙哥随即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用铁丝网成一个顶棚,找来一大捆旧报纸,按房间面积大小,糊了一顶报纸围席,架设到室内半空,当棚子来隔断寒冷侵袭,谁知道,隔壁是学校厨房,晚上老鼠成群结队来到棚顶嬉戏,在报纸顶棚上追逐撵打,轰轰隆隆、雷霆万钧般吓人,惊吓的夫人不敢入睡,唯恐老鼠顺电灯绳溜下来跑到床上骚扰,没办法,找来梯子,把报纸顶棚四周剪掉,只留下中间部分,像一块彩云似的漂荡在空中,可恶的老鼠还是不放过侵袭,从铁丝网上爬过来嬉闹,眼看着,干瞪眼没办法,赶不走,打不到,便做了一个弹弓,放在床头随时准备,只要看见老鼠从墙角探出头来,准备爬上棚子时,就用弹弓打,每到夜晚,龙哥滑稽地好像坚守岗位的战士,坐在床上,手握弹弓,时刻准备着,随时和来犯之敌进行最坚决的斗争。

        房间空旷的什么也没有,只有简单的一张床和被褥,再就是简陋的灶具,冷风吹拂着空荡荡的空间,生着火炉,没有一点热气,穿着厚厚的、遮挡不住风寒的棉衣,孩子刚刚一岁多,睡觉的时间多于玩耍的时间,床铺石板似的冰冷,冻的孩子直哭闹,没办法,想了一个绝招,木板床两边靠墙,两边用砖块垒成围墙,用报纸包裹起来,下面放着煤炭火炉,生怕燃烧的炭火烤焦了木床板,便在火炉上放置一块大机瓦,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火坑,到了晚上,龙哥自己先脱了外衣,钻进被窝给孩子暖被窝,然后让孩子睡在自己的肚窝上,一直要给孩子暖到晚上十二点,等照明电来了,电褥子开始发挥作用,孩子才能睡上安稳觉。就这样,一家人在山上度过了三年最艰难的人生难关。

        后来夫人协与孩子先从山上调回城区,恰好学校紧邻一家国营企业,学校和工厂有制约关系,便从工厂引线接电,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电,从电力奇缺地山区来的人,好像从干枯地沙漠走出来的人一样,见了清澈的泉水就像遇见了生命的救星,见了电就像见到了久违的亲人,多年没有享受过如此天堂人间的待遇,高兴的一家人好像进了神仙府,别提有多么幸福惬意。

        唉!穷人就是容易满足,可生活中也有生在福中不知福的。

        艰难困苦的岁月早已过去二十年了,龙哥的孩子,也已经大学本科快要毕业参加工作了,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他们,在城区为自己购置了一套商品房,房间里装着空调机、土暖气,夏天凉风栩栩,冬天炉火熊熊,二十四小时燃烧着,暖融融的房间,冰冷的冬天还是单薄的秋衣,睡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暖洋洋的夫人,常向龙哥叙说那苦难的记忆,感慨万端地问龙哥:乡下的农村冬天为什么那么冷呀?每年冬天,脸颊、手脚全都是溃烂出冻疮,无助的我们怎么也不能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