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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没过几日,我收到了风的信,我看着那熟悉的字迹,不禁又是一阵心疼……

        信函上的字迹,温润洒脱,却不失劲秀有力,正如这字的主人一般,温和如风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坚强有力的心!

        这次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五个字——煊炎行动了!

        长久的等待似乎已经磨尽了阎钺的耐性,他甚至不顾风特意派驻在三国交界处的军队,执意挥军一路越过那座横隔南北的‘不绝山’,意图不言而喻!

        我不禁为那个阎钺感到一阵惋惜,他那般有野心的人,若生于战乱时代必成一代枭雄,可惜啊,善打江山却不善坐江山,而且,现在,他遇到了风!

        不过,要面对这样一个强势霸道的敌人,一场撕杀是免不了了……

        而,不出意料的,在我收到这封信的同时,另一边秦缜所领的叛军在城外与京都城内的护城军也正式交战了!

        兵临城下,刻不容缓!

        天昊一直显得很消沉,情绪低靡,在这种紧要关头,他竟完全发挥不了君王的威势和作用,朝内又多是些文臣和一些年迈的老将,无奈之下,郎清和天阙只能亲自出马!

        在他们决定迎战的前一天,我见到了郎清……

        他还是那幅笑如春风的样子,可我却明白,要若无其事地撑出这个面孔,他该需要多大的力气。

        所以我问他:一直这么笑,累不累?

        他当时听了,愣了一下,但随即又是呵呵一笑,他说:能笑是福,理该珍惜,何来‘累’之说?

        我没在意他刻意地掩饰,只是顺从内心地说:我觉得,有时——能哭出来更是福!

        看着他那张笑脸,我突然很想看看郎清除了笑之外的其他表情,发泄地哭、愤怒地喊、压抑地吼……

        可是,我明白,他不能!

        即便可以,也只能在夜深人静,只身独处之时,一个强者是永远不能让自己的软弱展示于人前的,所以郎清总是在笑,这是作为一个强者的悲哀,这一点,他比我更了解!

        而我,替他感到悲哀,和惋惜……

        郎清什么也没说,只是脸上的笑意黯淡了些,凭添了一份惆怅和无奈。

        我问他:这仗打起来,有几成把握?

        他又是笑笑无语,眉宇间竟丝毫没了往日的那份自信和傲气。

        我没追问他,许久,他才开口,却说了句不着头尾的话,他说:不知道下了朝堂,外面的天下是何模样?

        我愣了愣神,但很快就会意了他话中的意思,淡淡地应道:海阔天空,任君遨游!

        说完这句,我们互望了一眼,彼此心有灵犀地一笑,我见他的眼底似乎突然间多了一抹异样的神采。

        他对我说:昊心里已有松动,只是如今突然让他面对这些,要是——风那边能拖住阎钺的话……

        我惊讶地打断了他:你知道了?!

        我一问出口,立马就后悔了,‘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怎么没想到,这是他在套我的话呢,这个狡猾的男人从来说话都是有用意的。

        果然我对上他得逞地奸笑,他倒也没取笑,不过知道了这个讯息,对他来说,心情似乎轻松了不少。

        他可以有把握战胜一群叛军,但,却没有信心再去迎战煊炎的强兵!

        他说,他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包括天昊和天阙。

        他还说:要是能挨过眼前这一战,便是昊不允,我也定——亲自送你回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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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这些日子在准备考试,一直停笔,今天特来补一张,请大家原谅,等我考完会多多弥补的!

        第四十七章  (二)

        那时,我笑着对他说:我信你!祝你首战告捷,我在此等你凯旋而归!

        他含笑地点了点头,潇洒地转身离去,望着他的背影,我脸上的轻松渐渐消散,换而的是,不乏凝重的担忧。

        郎清,战争远比我们想象的残酷,鲜血和死亡,是那样的惨烈,我会在这里,为你们祈祷,愿你平安……

        第二天清晨,天阙和郎清便将京都内所有的军士都召集到了宫门前,为了在出征前鼓舞士卒的士气。

        黑压压的军队站满了门前的那一条宽阔的御道,却是鸦雀无声,象是连呼吸也被刻意地凝固了,只有那因寒冷而从鼻间呼出的一团团热气,才昭示了他们的存在。

        天色还是昏暗的一片,就象一块笼罩在每个人人心头的乌云,沉重地让人感觉到压抑,喘不过气。

        门前,郎清和天阙除却了往日里繁复的朝服,换上了泛着肃杀之气的银甲,面色肃穆地正坐在马上。

        身为兵部尚书,郎清统管着天下兵马的分属,此次他有作为辅佐主帅天阙的军师,很自然地代天阙行职发言:

        “将士们,当朝皇上圣明,我等本有着平静安定的生活,有家有室,有妻有子,如今,就在城外,却有一群奸佞之人,妄图颠覆我们的国土,毁灭我们的家园,我安还能坐视否?!”

        一声仰天长问,换来的是震天的长啸:

        “否——!!”

        “我等安能畏惧否?!”

        “否——!!!”

        “郎清不才,有幸生于将门之家,一门忠烈,皆洒血疆场,只为保疆卫土,今日我亦当效仿先祖,将一腔热血献于脚下这片疆土!”

        “尔等是我天野最大的骄傲,是我天野最坚固的城墙,若今日有愿与在下一同奋勇杀敌者,便在此与郎清结为异姓兄弟,生死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待到明日杀尽叛军,擒得佞臣判将,我定禀明圣上,犒谢三军,到时郎请再来补上今日这碗的出征酒,大家——不醉不归!”

        “好!好!!好——!!!”

        震天的吼声响彻了京都清晨的天空,似乎连脚下的土地也被这样的气势所憾,怯懦地抖动起来。

        在‘悠然居’内,我身披裘袍,只身立于院中,仰望着那无尽的苍穹,耳闻着那赫人的呼声,心口也微微振动着。

        内心跃动着的紧张、不安、恐慌,纠缠着我一夜辗转没睡,我相信,昨夜同我一般,彻夜未眠的人有很多!

        我站在了这里,等待着第一缕晨光撕开那层阴霾的黑幕,缓缓到来,可是显然冬日的力量过于微弱,要想跃然而出,还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和代价!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嘴边微微上扬起一丝无奈的弧度,我在心里暗暗叫了声,糟了!这下肯定要被人念叨一天了!

        我默默地等着责难声的到来,身后却没有一点动静,我略带疑惑地转声,对上的,是青瑶夹杂着着苦恼和忧心的小脸,和一双红通通的眼。

        嘴边仅有的一抹弧度淡去,我和青瑶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许久,我轻轻走上前,将她的脑袋轻揽在肩头,无声的拥抱。

        这丫头,也是一夜无眠啊……

        我轻叹,在这一夜,似乎有很多人,在瞬间成熟了,长大了!

        “小姐,真的要打仗了么?”青瑶闷闷的声音响起在我的耳边,带着些暗哑的哽咽。

        我没回答,只是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他们要打仗?就这样平平静静地不好么?”她天真地问。

        我轻推开她,说:“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平静,不好么?为什么?为什么……

        “可是,世上总有很多‘为什么’是我们永远也寻不到答案的……”

        望着阴霾一丝丝退去,而渐渐开始明朗的天空,我淡淡地说道,“如果我说,如果不打仗,我们就回不了风少爷身边,你又会怎么想呢?”

        “我……”青瑶支吾着,面露难色,最后颓丧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所以啊……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追问那些已经发生或者无可避免要发生的事,而是应该希望他们能早日结束,早日回复到原来的平静……你明白么?”

        青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小姐,你真的变了很多很多。”

        是么?经历了这么多,任谁都会改变的吧,更何况,水尹月连人都换了,又岂能不变。

        我笑了笑,不言……

        第四十七章  (三)

        *

        战事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天阙和郎清几乎每天都在城门上艰守着,连睡觉都不离半步,外面的撕杀声在城内听起来也是分外惊心,我总是站在后院的水榭中,远远地隔着重重的宫墙,望着外面,依稀能看见四周那一片硝烟,把京都的半边天都醺黑了。

        宫里虽然也是人心惶惶,但有皇帝坐阵,也不至于乱成一团。

        开战后的第三天,太后又来了‘悠然居’,她来求我去看看天昊,听说他已经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了。我本不愿再管他们母子之间的事,可碍于情势紧急,若天昊如此消沉下去,势必影响军心,延误此次战事的时间,我实是看不下去,便应下了。

        一路上,太监宫女许是得了什么令,或也知道我的来意,见了我虽然都怔了怔,但都恭敬地一路给我让出了路,直通到了乾清宫。

        推开大门,我被里面昏暗的光线迷得眼睛有一瞬间的失明,紧接而来的是一阵扑鼻的酒气,好不容易等我缓过来,却被屋里的情景吓住了。

        密密实实的窗帘将屋内屋外隔绝了起来,凌乱的摆饰,满地的花瓶碎片,到处横倒着的酒杯酒坛,酒更是洒了一地,如此场景哪有半分帝王寝宫的样子,我当下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风当年受了那么多委屈和挫折,尚能放开怀抱,活得潇洒坦荡;而天昊,身为帝王,却无半分当机立断的魄力,如此关键时刻,竟还有时间为他那不值一提的小小悲惨命运哀悼,哼,我还是真是太高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