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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遗物




        店小二皱皱眉头,干笑两声:“孟公子,你还真信他呀?”



        青衫少年点点头:“我见过他,他说那些话的时候,神色虽然慌张,但身上并无酒气,并不是吃醉了的模样。”



        “哎,算了算了,瞧你的样子像是铁了心,我是劝不动你了。”



        店小二闻言摆摆手,让开路,嘴里嘀咕道:“可你拿不出银子,还怎么住店?”



        眼看对面的少年,就要抬脚往楼梯上去,他略一思忖,又追上去,压低了声音道:“孟公子,我家掌柜的,可盯着你那把佩剑呢。”



        付不出房钱,便拿宝剑来抵,天经地义。



        店小二想起掌柜的先前说过的话,对面前的少年起了两分怜悯之心:“你刚来的时候,不是说过么,那把剑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



        已经站到台阶上的孟元吉,听见“遗物”二字,转头向下看了一眼:“不如……你替我问一问掌柜的,剑鞘他要不要?”



        店小二愣了愣。



        他又道:“只可惜我出来匆忙,没能多带两柄剑,要不然掌柜的喜欢,我卖给他就是了。我娘活着的时候,就喜欢到处搜罗兵器,什么剑啊刀的,不知买了多少回来,家中库房……”



        后面的话,店小二一句也没有听进脑子里。



        敢情人家这遗物,真就是遗留下来的物件罢了,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他讪笑了下:“剑鞘是吧孟公子?我回头见了掌柜的,一定告诉他。”



        窄而陈旧的木梯,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声。



        青衫少年面露喜色,一把抓住他的手:“好好好,劳你一定告诉他,那剑鞘是大师所制,十分名贵!”



        “是、是吗?大师做的呀。”店小二默默将手抽回来。



        一晃神,人已回到楼上客房里。



        “要是掌柜的愿意买下剑鞘就好了。”活了十几年,孟六少爷还是头一次为钱发愁。他走到窗前,将捡回来的铜板和剩余的放到一起,仔细收好。



        十方通道未开,世上没有妖怪,所有人都是这么告诉他的。



        可祖父临终前,亲口同他说,雷州某处极有可能还封印着一只大妖怪。



        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绷带,他重新望向窗外。



        夜色淹没了东市,却没能淹没花香。



        晚风里,香气正在徐徐流淌。



        阿妙带着秋秋,终于见到了西岭来的花。火一样的颜色,和西岭冷冰冰的雪原截然不同。她在花前弯下腰,问摊子的主人,是否愿意将这盆花卖给她。



        这样的花,她从来没有见过,即便在册子上也没有。



        周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秋秋张开手,护住阿妙。



        远处的角落,黑魆魆的。



        忽然,“咔擦”一声,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来。一个身穿罗衣的少女,扶着墙,慢慢走出黑暗。



        那条黑乎乎的小巷子,和她的脸格格不入。



        微弱月色下,她的面庞散发出玉石般的冷意。



        漆黑长发整齐地垂落在身后,她张开嘴,低低叫了一声:“见月姐姐。”



        倚在墙边的美艳女子,闻言漫不经心地侧过脸,瞥她一眼:“问到了么,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



        巷子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呼吸声。



        黑发少女摇了摇头。



        见月叹口气道:“不是我说你,你以为你真能问出什么?爹爹放纵你,随你胡闹,可你以为他喜欢你这副不听劝的模样?”




        “雪罗,我的好妹妹,算了吧,不要再折腾了。”她伸出手,牵住昏暗中的少女,“我们回去吧。”



        夜风吹过少女冷冷的脸。



        有血的味道弥漫开来。



        “为什么?”微微仰着头的雪罗,眼中闪过一丝见月陌生的无措,“为什么他们不肯告诉我?”



        见月戳了戳她的手指。



        被折断的无名指,带来猛烈的痛意,但雪罗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有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见月拿出撕成窄条的棉布,一点点缠上她的手指,口中道:“哪有什么为什么,你明知道,那些爱全是没有来由的东西。”



        雪罗沉默着。



        她当然知道,他们对她的爱,是没有理由的。



        这是她的天赋,是她的诅咒,是她生下来便拥有的力量。



        爱欲之于人,凶猛而残酷。



        她要做的,只是亲他们一口。



        可是她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对她的爱,和对人的爱不一样。她见过那些人看着爱慕之人时的眼神,平静却温柔,不像看她的,疯狂、迷乱,却好像没有一点真心。



        哦对了,真心,真心又是什么?



        她缩回手,垂在身侧,问见月:“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想知道吗?”



        见月美丽的面孔上,没有丁点犹豫:“不想。”



        她抓住雪罗,拖着她,往亮处走去。河岸边的树,在风声里簌簌地响。见月一边走,一边放低了声音:“这种话,你可不要在大哥和爹爹面前乱说。”



        雪罗低着头,跟在她后面:“大哥会不高兴,可父亲大人不会因为这种话便生气的。”



        见月忽然停下来,冷笑了一声:“你难道不记得了,你出生的时候,爹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雪罗侧过身,望向河面。



        上头的盏盏浮灯,就像她第一次看见人界的天空时,映入眼帘的星辰。



        父亲大人背对着她,坐在台矶上,同她轻声说:“小七,终有一日,我们会一起回到十方。”



        她走过去,学他的样子,也坐到石头上:“十方……是什么?”



        话音落下,身后传来大笑声。



        她转头去看,见到了一屋子的人。



        见月站在人群里,双手捧着脸,笑着喊:“太好了!是个女孩子!”



        父亲大人坐在她身旁,也笑了起来:“十方,是我们的家呀。”



        他们活着,就是为了回去十方。除此之外,任何事,都不重要。什么真心,为什么,都不是她该在乎的东西。



        她知道的。



        但是知道又有什么用?



        雪罗把目光从河灯上收回来,看向见月:“我一点也不在乎十……”话未说完,她已被见月捂住了嘴。



        晚风掠过河面。



        有细细小小的白色花朵从树上落下来,像一阵阵的雪粒子。



        见月拽着她,将她抵在树干上:“闭嘴!”



        黑发的少女,木着脸,没有挣扎。



        周围来往的人群,谁也没有多看她们一眼。好像这样的场景,并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又好像谁也没有发现树下有人在。



        见月死死盯着雪罗的眼睛。




        那漆黑的眼珠子,似乎透着无情无义的冷。



        “小七,你不能再这样了。”见月松开了她。



        更多的“雪”纷纷扬扬洒下来,雪罗白着一张脸没有言语。



        行人匆匆地走过去,又匆匆地走过来。这天下间的人,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去了十方,又能有什么不同?那些妖怪,难道便能告诉她答案了吗?



        她转过脸,看向树干。



        见月无声透气。



        忽然,有人走了过来。



        穿青衣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孩子,另一个人头戴帷帽,手里抱着盆烈焰般的红花。



        青衣少女一边走,一边说:“小姐,小姐!快把花给我吧,这么沉,还是我来拿吧。”



        可她家小姐牢牢抱着花,就是不肯给她,急得她赌咒发誓道:“小姐,秋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倘若我真的不小心摔了你的花,就让我、让我永远找不到好男人!”



        见月“扑哧”一声笑出来。



        面向树皮的雪罗,听见她笑,也慢慢把脸转了回来,皱着眉头向前看。



        头戴帷帽的姑娘也在笑:“好你个秋秋,总是男人男人的,莫不是想嫁人了?不如我回去便差人给你寻个夫家吧?”



        像是心情很好,她的声音听上去很雀跃。



        她的脚步,看起来也很轻松。



        那个名叫秋秋的丫鬟,跟在她边上,羞红了脸:“奴婢的姻缘,就不劳小姐您操心了,毕竟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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