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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9 午膳




        这些年在暗道里,皮肤不见日光更是吹弹可破,只不过从前都是被尘埃泥垢掩盖了芳华。



        乌朵娅十分感动,她牵着萧绰的手來到庭院里,一个人走到庭院正中央,望着有些刺眼的阳光,她微微闭了闭眼,仰着脸对着太阳,伸出手好像可以触摸得到太阳的温暖。



        微风吹过,萧绰看到阳光下的乌朵娅,微微笑着,十分释然,像是从阳光中羽化而出的仙女,全身阳光灿灿流泻。



        乌朵娅转身对萧绰微笑,“皇后姐姐,这阳光真暖,真怕这是一场梦…”



        这样充足温暖的光,是乌朵娅这些年最为渴望的东西,恍如隔世一般的美好。



        “傻丫头,我就在你身边,怎么会是梦呢?”萧绰心头酸涩,笑着揽住她的肩,“走,去吃些饭吧,也让你瞧瞧我的孩子们。”



        萧绰和乌朵娅说了很多,关于这些年的生活,关于阿语和萧双双。她担忧地说道,“皇上这两日也沒有來崇德宫,看他对淑哥的愧疚,若真让他知道了是我二姐姐,不知会怎样…”



        乌朵娅点点头,“皇上一贯宠爱您,若您开口,必定可以保宋王妃一命。”



        萧绰苦笑着摇了摇头。



        女人心海底针,可这帝王心,更是深不可测。



        乌朵娅又疑惑道,“那宋王妃不顾亲姐妹的情分,处心积虑要害您,为何不趁机就…”



        萧绰的目光深沉,“那是我的亲姐姐,无论如何,我都要保她性命…”



        说着,宫人们就将午膳端上了桌。



        一桌好酒好饭,乌朵娅却知礼,沒有狼吞虎咽,等待着萧绰开席。



        “母后,给母后请安。”观音女带着一群弟弟妹妹來用午膳,首先十分懂礼地请安才入座。



        乌朵娅慌忙起身,被萧绰按住了手,萧绰微笑地对观音女他们说道,“快來见过乌朵娅姑姑,她是母后的妹妹。”



        隆庆看着身形瘦削且身上有深深浅浅的伤口的乌朵娅,有些不屑。



        而观音女却机灵,笑吟吟地起身作揖,“燕哥见过乌朵娅姑姑。”她又蹙眉叫着其余的弟弟妹妹來请安。



        隆绪跟着就向乌朵娅作揖,紧接着是隆祐和长寿女,哥哥拉着妹妹奶声奶气地问了安,延寿女还小,被乳母抱去另一边用饭。



        几个兄弟姐妹的目光就落在隆庆身上,萧绰不动声色,观音女气鼓鼓地指着隆庆,“隆庆,快來给姑姑请安,不然不许吃饭。”



        隆庆根本沒把观音女的话当回事。



        乌朵娅红着脸,拉了拉萧绰的衣袖,小声道,“姐姐,算了吧,公主皇子们给我行礼,本就不合规矩,还是,还是…”



        萧绰盯着隆庆,微微一笑,小声回乌朵娅,“长幼有序,这才是规矩,你看着。”



        隆绪一本正经地走上前去,“隆庆,母后和哥哥姐姐的话你都不听吗?”



        隆庆总算是有了点反应,他嗤鼻,瞅了一眼乌朵娅,“看这姑姑也就是个婢女,为何让本皇子给她请安?”



        观音女和隆绪的脸色越來越难看,观音女给隆绪递了眼色,隆绪点头,他们两个人便走向隆庆,一人一边架起他,隆庆愤怒地左踢右踹,可年纪太小,敌不过这两个大的。



        他们将隆庆拉到乌朵娅跟前,观音女一脚踢向隆庆的膝盖弯处,隆庆被迫跪下,隆绪向乌朵娅拱手,“姑姑,对不住,隆绪代弟弟向您请安,赔个不是。”



        隆庆小小的身躯不住地扭动,从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他的小脸上表现的是羞愤。



        乌朵娅尴尬地伸手,想要将隆庆拉起,观音女松开了隆庆,隆庆便打开了乌朵娅的手,大声道,“谁要你扶!”便跑走了。



        这一餐饭吃得好生尴尬,乌朵娅面带愧疚之色坐回了萧绰身边,“对不起,姐姐,我一回來便给您添了麻烦。”



        萧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给她添了许多菜,一边说道,“说什么傻话,隆庆不过是孩子脾气,和你有什么关系,快吃饭吧。”



        这些皇子公主在宫中最大,从來沒人敢拂他们的意,可萧绰让他们从小就**,吃饭可以挑挑拣拣,不能浪费。



        乌朵娅看着有礼的公主皇子,不由感慨道,“那是我第一次进渤海国的皇宫,我那所谓的父皇,还有他那一群妻妾,恨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每个人活得都那么骄傲,从不知民间疾苦,看到公主皇子们如此,我便明白,为何渤海只能附属于大辽了。”



        萧绰点点头,“他们虽然是皇子皇女,可终归是人,与百姓家的孩子沒什么不同,本该如此,孩子们,你们说对吗?”



        这些孩子都赞同地点点头,观音女扒拉了几口饭,对着萧绰嘿嘿一笑,起身,“母后,我吃饱了,我,我去瞧瞧隆庆。”



        萧绰笑着应允,看着观音女一溜烟儿跑远后,对乌朵娅小声说,“你瞧燕哥,她知道自己是长女,从來都如此爱护弟弟妹妹,这也是让我最欣慰的地方,至少我知道,我和皇上百年之后,他们兄弟姐妹会团结一心。”



        乌朵娅想起当初渤海国宫里那几个來找自己的哥哥,一派虚情假意,便十分心寒,她轻扯嘴角,吃了一口饭。



        观音女走后不久就牵着隆庆回來了,萧绰见到并不觉得稀奇,只管吃饭,不多问一句。



        隆庆抬眼瞅了瞅观音女,观音女冲他努努嘴,隆庆这才抿了抿嘴,像是要就义赴死一样,走到乌朵娅跟前,别别扭扭了一小会儿,便喏喏道,“乌朵娅姑姑,是隆庆不敬,原谅隆庆吧…”



        乌朵娅似乎有些惊讶,她看了看不管不顾的萧绰,有些无奈,她对着隆庆笑道,“沒有关系,沒有关系,隆庆饿了是吗,快來用膳吧。”



        隆庆抬头时,一碗好吃的饭菜已经被乌朵娅端在眼前,隆庆盯着饭,扬起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谢谢姑姑…”



        乌朵娅欣慰点点头。



        隆庆坐在了隆绪身边,隆绪问着隆庆想吃什么,还给他夹了些他够不着的菜,而观音女则是陪在隆庆的一旁,不管隆庆爱吃什么,都放在他的面前,她还说了一个笑话,引得这几个兄弟姐妹笑作一团。



        乌朵娅看到,笑了,她仍是有些疑惑,“姐姐,燕哥公主是怎么劝隆庆的?”



        萧绰扬了扬眉,看着自己的孩子,有些骄傲地笑道,“我也不知道,从來就是如此,那是他们姐弟妹之间的小秘密吧。”



        一餐饭用罢后,孩子们都去午睡,萧绰让人安排乌朵娅也去小睡,她自己却來到庭院里,坐在秋千上,又盯着芍药花发呆。



        萧绰忽然感觉到秋千被人慢慢推着,渐渐扬起,她微微转头,笑道,“乌朵娅?怎么沒去睡呢?”



        乌朵娅推着秋千,望着天空,“睡不着,姐姐,我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



        萧绰明白乌朵娅心中住着的魔鬼,时时刻刻让她记着那段黑暗的岁月。她轻叹一口气,用沉默避开了这一话題。



        “姐姐,你这样烦忧,怕是为了皇上吧?”乌朵娅问道。



        萧绰又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自从淑哥去世后,这两日我再沒有见过他,不知他好不好,可我又不能去…”



        “瞧,皇上來了。”萧绰的话沒说完,乌朵娅便趴在她耳边说着。



        萧绰抬头,见丝丝缕缕阳光下,那一袭白袍锦带,不是耶律贤还能是谁?



        不过,耶律贤好像瘦了一些,慢慢走近,还能瞧见他脸上的胡茬,这两日他就像饱经沧桑了一般。



        萧绰喉咙酸涩哽咽,张了张嘴却不能发声。



        耶律贤微微眯着眼,以避阳光的刺痛,他那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萧绰时化为款款柔情,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乌朵娅低头作揖,“乌朵娅见过皇上。”



        耶律贤蹙眉,盯着乌朵娅,“你是,乌朵娅?似乎许久不见你。”



        乌朵娅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说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若是说了,恐怕会牵扯的更多,于是她看了看萧绰。



        萧绰低着头,整理了情绪,起身回耶律贤,“我认下了乌朵娅为妹妹,就让她在崇德宫陪我吧。”



        耶律贤沉默片刻,答了个“嗯”。



        乌朵娅飞快离开,不再打扰他们。





        其实耶律贤也有疑问,可他全然地相信萧绰,便不多问,这是默契,这是经历浮沉与平淡后的信任。



        萧绰的眼眸逐渐湿润,她伸出手,摸了摸耶律贤那更为棱角分明的下颚,手心上有胡茬滑过的粗糙感,她轻声道,“你沒有话要问我吗?”



        所有话语都化成耶律贤一个温暖的拥抱,他抱着萧绰,身体的温度不那么炙热,却是那样真实,就像他们多年以來的相伴,虽然平淡却是让他们彼此心安。



        “燕燕,我也好累。”耶律贤喃喃道。



        他们只是这样无关紧要的对话,丝毫沒有提及之前的事情,阿语疯傻,耶律贤的丧女之痛,萧绰掩饰亲姐之过,他们不再提,就像从沒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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