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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她的答卷




        锦州。



        “十五”,楚钰仅回了她两个字。



        梅萧仁夜里拿着字条反复思索,揣测这应当是个时间,如今最近的十五就是下个月中,书院终考那日。



        楚钰的意思是让她在终考那日出首



        不然她再也等不了下个十五



        梅萧仁将字条置于烛火上焚尽,决定静候时机。



        终考将至,书院上下的气氛都变得分外肃穆,人人严阵以待。即便学生们曾笑话梅萧仁痴心妄想,但他们心里同样做着当国士的梦。



        有人为此彻夜苦读,有人却忙着连夜筹谋。



        天黑之后,陶则安就被文斌赶了出来,独自守在门外把风,让里面的人放心地关上门说话。



        桌上的烛火轻轻摇曳,桌旁的人窃窃私语。



        吴冼听了文斌的主意,皱起了眉头,“文兄,你真要这么做”



        “上次让他逃过一劫,害得我白白挨了一刀,这次就来个痛快的”文斌端起茶盏,拿着杯盖劈打沫子,又言,“给我找些功夫了得的人,在他收拾包袱走人那日动手,务必结果了他。”



        吴冼仍是担忧:“文兄,上次的事是个意外,可更意外的是大都督竟然来了,若是他是来救梅萧仁的,那梅萧仁背后恐怕有人撑腰。”



        “不可能”文斌想也不想便否决,“隐月台的大都督是谁都请得动的连大学士都没这个能耐,梅萧仁除了有大学士撑腰,还能有谁”



        “那大都督上次来书院,是巧合”



        “也并非巧合,他来自然是有公干。”文斌饮了口茶,慢道,“隐月台多半是冲我爹来的,因为丞相大人一向不喜欢有人越了规矩,而我爹他已是工部尚书,自然不能再操刑部的心,哪怕是审问学生都不行。”



        “可是万一”吴冼至始至终都放不下这个心。上次的事幸好被文尚书压了下来,不然若周主教追查,极容易查到他和文斌头上。



        “没有什么万一,找个隐秘的地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文斌淡然言道,沉眼放下茶盏。



        “文兄的吩咐,小弟自然会照办,可毕竟是条人命,一不留神就得被衙门发现,即便他们不敢追究,但把事情传到大学士耳朵里也不好。”吴冼想了想,又言,“我人微言轻,不如文兄给我封手书,若事情被知州衙门发现,我好以文兄的名义将此事压下来。”



        文斌点头应允,“行,你拿着我的信去,量他们也不敢把此事宣扬出去。”



        终考前夜,梅萧仁已裹上冬装,独自坐在摘星崖上,手里握着楚钰给她的银镯,倏尔戴在了手腕上。



        她要告发的是尚书公子,说她心里不担心那是假的,但是看见这个镯子,又能安心不少。她相信他选的日子不会错。



        叶知走来,看见梅萧仁正坐在大石上发呆。这是个极为隐秘的地方,要不是大人前些天带他来过,他恐怕找不到。



        叶知轻声劝道:“明日就是终考,大人早些歇息。”



        梅萧仁转眼看向



        叶知,微微一笑:“老叶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要对你说。”



        等叶知坐到她身边,她才继续道:“明日我也不知能否得偿所愿,如果我与国士无缘,那李知府那儿我恐怕不好交代。”



        “李知府一向器重大人,想来不会因为大人没能结业就阻了大人的前程。”



        “不一定,老李是个较真的人。”梅萧仁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到时我会回宣州试着求求他老人家,可退一万步讲,如果我就此止步,你得继续考下去,等你哪天中了状元,换我来给你打下手。”



        梅萧仁说着笑了起来,转眼看向叶知,接着说:“这样也算我在哪儿,你在哪儿。”



        “叶知如今只想追随大人,别的都不敢奢望。”叶知有些为难地低下了头。



        梅萧仁缓缓站起来,往前踱了几步,站在崖边迎风说道:“从前我审案,知道世上有善与恶、是与非,等这些东西落到自己身上,我才明白最贵重的不是官印,而是人活于世的尊严。”




        叶知知道大人在这儿读书吃了很多苦头,但是大人的话,他不太懂,只跟着站起来,默默地将带来的披风披到大人身上。



        月落日出,到了梅萧仁苦苦等待的一日。



        书院的终考与月考在考法上并无差异,还是以论题作策论。据说前面张贴的题目已经数年不曾换过,因为至今没有一人能答出令山长大人满意的答卷。



        一个“正”字。



        同窗们开始提笔作答,不乏有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洋洋洒洒地写满一篇,因为这字简单,谁都认识谁都懂,抒发起心中所想得心应手。



        唯有梅萧仁,由始至终都没有碰桌上的笔一下,整篇答卷,只字未写,比什么都干净。



        计时的铜锣一响,她第一个交了白卷,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坦然离开了尚学殿。



        终考答卷的评定与月试不同,周主教和先生们会听他们自行阐述答卷,再评个优劣。



        下午,周主教与众先生坐在尚学殿里,挨个传唤学生进去问话。



        梅萧仁进去时,那张白纸就在周主教手里。



        周主教的神色颇为不悦,因为他知晓梅萧仁的学识离结业差得远,但能否结业是能力问题,一字不写,则是态度欠缺。



        这是他亲自点头收下的学生,其这样做,让他颜面何存



        诸位先生亦是没有好脸色,且不说他们先前被梅萧仁缠得烦了,单就说答卷虽无字,但他们却从上面看出了狂妄和肆意此乃读书人的大忌。



        周主教将手中的白纸朝她一丢,厉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回主教大人,学生以为,正字当存于心中,而非写在纸上。”梅萧仁坦然答道,“何况终考只限定了论题,没定学生该如何作答,而学生这儿恰好还有一份答卷。”



        听闻梅萧仁另有答卷,周主教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沉着声音道:“你既有答卷,还不快拿上来。”



        “是。”梅萧仁俯首拱手,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卷纸呈给周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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