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若是落在人身上，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这妇人真是好狠的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不溜秋的身形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紧接着一块黑色方布猛地一拉，热油尽数落在那块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妇人惊叫一声，她来不及反应，被反射的热油灼了脸，痛的捂脸嚎叫。
“……”
场上静了大概两三秒，老头抖掉布上残余的油，随手将布扔到一旁，紧接着一声不吭的就想离开。
“老先生！”林月惊叫一声，立即认出此人就是她先前收留的痴傻老头。
似乎自素心出事那日，这老头就已经恢复神智，包括方才拿布为她挡油的动作，一气呵成恍若行云流水。
听到熟悉的声音，老头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阿奇道，虽然他也能带着林月躲开，却不能保证真的可以完美避开。本已做好了自己抗下伤害的准备，却抵不住老头神来一笔。
“你！站住！”婢女反应过来，她脑子灵活反应也快，方才是躲在了妇人身后才没受伤。如今出了事第一反应自是疯狂甩锅，“说的就是你，臭乞丐，站住！”
踩着高跷蹬蹬蹬走到老头面前，看着他杂乱的头发，眸中不禁露出一抹厌恶，“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我家夫人是谁，竟敢伤我家夫人？！”
一样的开场一样的语气。
林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方才发生的诸位可都看见了，徐家身为知县，本该为事事民着想，如今却放任妾室为非作歹伤害他人，到底谁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看婢女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林月又补充一句，“还是说……徐知县是娶了一堆母夜叉在家里？”
这一个两个的，净知道泼妇骂街，惹是生非。还走了狗屎运的，全都能招惹到她头上！饶是林月此时也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声fuck！
她说的句句在理，又是为民着想，城民中有不少人露出动容的神情。更有甚者竟是帮着林月指责妇人不是，婢女眼看不好收场，此时也顾不上到底丢不丢脸，拉着妇人飞也似的逃出人群。
逃跑中，妇人捂着脸的手被扯开一些，露出里面通红骇人的皮肤，老头不禁多留意了一眼。
眼看纷争已经结束，林月松了一口气。她本就是打算买个早点，如今看掌柜早已做好，飞快拿起纸包，依言给了钱。
“老先生若是不嫌弃，可否继续跟在晚辈身边？”走出人群，林月看着身旁的老头说道。
方才她可是注意到，老头的衣服还是前些天离开时穿的那件，而此时上面已经沾满了污泥和灰尘。
足以证明老头这几天都是怎么过来的。
“咕噜。”老头刚想开口拒绝，从肚子出传来的惨叫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响了起来。这声抗议清晰而完整的传入三人耳中，三人齐齐怔住。
林月勾起唇角，抑制着喉头的轻笑，说道：“正好您也饿了，不知晚辈可有荣幸请您吃个饭？”2018
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所有食物，林月刚刚动手收拾桌面残局，却被黄伯热情的接过。无奈之下只能放手，回道座位上坐下。
“老先生若是不介意，不如继续留下？”林月忍不住道，响起自己最开始遇到老头之时，他痴痴傻傻几乎是到哪都不受待见。
眼下虽然已经恢复神智，但林月还是担心他一个人无依无靠。轻叹一口气，就在她心里想着该如何劝服老头留下。
一道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再打探巫医？”他问，林月一双眸子立刻变得犀利起来。
她并非怀疑老头，毕竟当初素心可是从他手下被救下的。
屋内——
林月端坐在素心的床榻前，素手在她脸上轻抚过，为她逝去额头一层薄薄的冷汗。距离素心出事已经过去两天，可这丫头竟是还没醒来的迹象。
似是看出他的担忧，老头终是开了口，“你放心，她不会有事。”
对于自己的医术，他还是信任的。
点点头，林月想起方才他的询问，不由得反问道：“你刚才为何突然问起那件事，这北城的城民不是都很畏惧巫医的存在吗？”
老头默了默，嘴角似是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他们害怕也不奇怪，毕竟我们早习惯东躲西藏的逃亡生活了。”
自从当年巫医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百姓先是惊叹巫医神奇的力量，这个神奇的种族才开始正式被人们所发现。
不过俗话说，越是光鲜亮丽，这背后就有越多的不为人知。
巫医之所以叫做巫医，便是因为他们治病救人的方法与平常大夫有些不同。“我们用毒、用蛊，也试过剖人脑、人的身体，不过在我们眼里治病救人的法子，到了其他人眼里却是宛若恶魔。
坐在椅子上，老头低着脑袋，林月看不清他神色，却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悲伤。
其实她能明白，因为她真实见过那样的医术，可是大多数人都会对未知的人或事产生恐惧和害怕，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了。
只是她想不通，最开始是人们将巫医推向大众的，为何最后又会那般赶尽杀绝？
林月疑惑着，也就问出了声，老头先是怔了怔，然后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就在林月以为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正准备道歉之时，那道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想必先前，这是林月第一次觉得那声音这么绝望。
“人们到处屠杀我们巫医一族，最开始不论抓到老弱妇幼全都杀死，到后来，皇帝受了奸人谗言，他开始好奇我们巫医为何与常人不同。”
说出这最后一句话，老人声音的颤抖已经是不能控制，“抓到的巫医族一律被当做人体试验，不论我们一族逃得多远，藏得多深，只要被人发现，那就相当于死路一条。”
因为周围的眼神，无一不充满恶意，他们想逃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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