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源放缓了声音，蹲身与豆豆平视，轻声鼓励着他。
就在他以为豆豆会说出来的时候，这孩子又先移开了视线，不再看李修源。
“豆豆……”
李修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进门的刘老师打断了。
“李老师。”
李修源闻声回头，见是她进来了，只好起身。
再转身问豆豆时，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开口了。李修源很是无奈，但豆豆总算是不再哭了。
最后只好将豆豆送回教室。
接下来就是室外活动时间了，恰好活动场地就在办公室前面。李修源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窗外那些跑跑跳跳的孩子们。
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些活泼的孩子身上，李修源最先注意到的是陆瑾行。
这孩子不像其他大多数孩子一样，在一众奔跑活跃的孩子中间，他显得格外孤僻，不合群，只一个人安静坐在滑梯旁边的石凳上。
李修源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但鉴于之前豆豆对于自己较为抵触的表现，他还是没有再直接找孩子。
他转身，看向自己办公桌对面的刘老师。
“刘老师。”
李修源忽然凑近了，面上带着笑。被喊到的刘老师却是一怔，幼师里面本来就是女多男少，这刚来的李修源又是个大帅哥，实在是还没适应。
李修源见她没什么反应，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刘老师？”
刘老师这才回过神来，却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也太心不在焉了，连忙回答。
“怎么了？”
李修源并不介意她的走神，一指窗外，“那个叫陆瑾行的孩子，他怎么……”李修源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顺着他指向的方向，刘蕊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不合群的孩子，她了然。
“他很孤僻。”这是直接下了判断了。
李修源皱了皱眉，明明刘蕊说的话并没什么错，可他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刘蕊却自顾自说了下去，“这孩子原本的性格也不是这样的，原本挺开朗的孩子，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说着，摇了摇头。
李修源却忽然想到了一个原因，那天回家后他就调查了姜怀雅，得知她离婚不久，也就在半个月前。
“是不是大约半个月前才变成这样的？”李修源为了印证自己这个猜想，试探着问。
刘蕊思索片刻，看向李修源的目光却带了几分惊诧。
“你怎么知道？”
刘蕊没有回答，但是她的反应却足以说明问题，李修源的猜测是对的。
“啊哈哈，我就随口一说。”他连忙笑着打哈哈，随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刘蕊的却觉得有些古怪，如果刚刚自己没有看错，那么刚刚李修源的反应似乎是知道点什么的，可他……
晃了晃头，刘蕊没有继续深想，这种问题到底还是挺飘忽的，不如实际一点，想想今晚吃什么比较实在。
坐回去的李修源拿着一支钢笔来回摆弄，却半天没有落下一个字。
他想的是那个孩子，他会不会有什么心理问题？李修源如是想着。
虽然李修源接近豆豆的目的其实不单纯，可是看到孩子这样，他内心的担忧却是盖过了其他念头。
晚间孩子放学的时候，照例是由老师带着孩子，亲手交给家长的。
刘蕊正要去，却被李修源喊住了。
“刘老师，我能不能也去？”
刘蕊一愣，没安排他是因为害怕他对工作还不是很熟悉，现在他既然主动要求，自然再好不过了，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好啊。”
李修源于是也带着孩子们在大厅等候，但是他却主动去牵了在角落的豆豆的手。
温暖宽大的掌心让豆豆产生了一丝错觉，他抬头看着这个牵着自己的男人。
又失望地垂下头，他终究不是自己期盼的那个人。
自从父母离婚后，陆远也没来看过豆豆。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李修源的眼睛，李修源却没说什么，只将那小手拉紧了。
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厅门口。
在一众家长之间，李修源一眼就看到了姜怀雅。
瞬间有种他人皆沦为背景的感觉，姜怀雅也很快看到了儿子，冲着这边招了招手。
姜怀雅走近的时候，李修源嗅到了淡淡的香气，难以形容，是花香却并不张扬，温和内敛，和她很相配。
就在李修源还呆愣的时候，姜怀雅倒是先认出了他。
“你是……”
李修源有一丝喜悦，他没想到姜怀雅还记得自己。
“我们又见面了，姜小姐。”
姜怀雅其实还挺惊讶的，她还以为会就此和李家人没什么交集，却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好。”姜怀雅的震惊没有持续太久，微笑着伸出手。
李修源也笑着同她握手，“我现在是豆豆的老师。”
“你怎么知道他的小名？”
早在看到姜怀雅的时候豆豆就松开手，朝着妈妈那边走了过去，此时半边身子都缩在姜怀雅身后。
李修源却是神秘一笑，“这是个秘密。”
姜怀雅有些无奈，这人看着挺年轻，没想到性格也是有些跳脱，但他的分寸感很好，并不让人生厌。
姜怀雅想要让豆豆和李修源道别，就打算带着孩子离开了。
李修源却喊住了她，“等等！”
姜怀雅回头，却看见李修源那张永远带着笑意的脸上此刻却难得有点纠结的神色。
“李老师，怎么了？”
李修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对于姜怀雅来说自己完全是个陌生人，就这么说会不会太失礼？
看了看缩在姜怀雅身后的豆豆后，李修源到底是下定决心。
“我觉得你可能要多关注一点豆豆的精神状况。”
姜怀雅一愣，她作为孩子的母亲其实也注意到了这种问题，只是她拿不准，还在犹豫，此刻却先被李修源提出来了。
“谢谢你，我会注意的。”姜怀雅笑了笑，最还是带着孩子离开了。
李修源却有些懊恼，刚刚姜怀雅的神情分明是带着疏离的。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刘蕊却过来了，看着他发怔，喊道。
“李老师。”
李修源回过神，“怎么了？”
“你认识陆瑾行的妈妈？”刘蕊看着姜怀雅离开的方向问。
李修源却有些丧气，淡淡道：“谈不上认识，不过见过一两回罢了。”
刘蕊点点头，心下暗喜，她自忖虽然长相家世比不过姜怀雅，可自己好歹还是未婚，也没再说什么。
李修源低迷的情绪却一直持续到了回家，一到家换了鞋将包随手扔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了。
李修远恰好晚上有安排，正下来，见了他这垂头丧气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
李修源掀起眼皮子看了大哥一眼，这话虽是关切，神态却是十足的戏谑。
“懒得理你。”
李修远给他噎的够呛，“小少爷，谁惹你了这是？你要当老师，我就费劲巴拉给你求爷爷告奶奶的找门路。噢，现在你过河拆桥啊？”
李修源也知道这是迁怒，也轻咳一声，“没什么，你不是要出门？快去好了。”
这是在赶人了，李修远无奈，也没和这家伙计较。
刚要离开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似的，退回来几步，“队里了，过两天有个聚会你……”
李修源正烦躁，哪里管什么聚会，自然是摆摆手，“不去不去。”连话都没听完。
李修远倒也没生气，只淡淡一句，“你可不要后悔啊。”
“你快走吧。”李修源倒没深想，只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后悔什么。
李修远摇摇头就离开了，留下李修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实在是纠结。
……
姜怀雅此刻带着豆豆吃饭，孩子还是一言不发，安静沉默的倒不像个孩子。
姜怀雅看着他渐渐走了神，想起白天李修远说过的话。
“我觉得你可能要多关注一点豆豆的精神状况。”
她长叹一口气，倒不是讳疾忌医，只是害怕会给孩子造成更深的伤害。
姜怀雅摸了摸儿子的头，“豆豆，告诉妈妈，你究竟怎么了？”
她的声音很温柔，眼神也透着满满的担忧，豆豆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看看姜怀雅，终于还是低下了头。
姜怀雅的眼中划过一抹失望的神色，豆豆拒绝和自己交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孩子不肯回答，姜怀雅也没再强求，勉强笑了笑，“好了，不愿意说就算了，先吃饭吧。”
吃完饭，姜怀雅带着豆豆洗漱，只是衣服一脱下来却是吓了姜怀雅一跳。
豆豆的左手腕上满是划痕，一道一道的在孩子细嫩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姜怀雅几乎不敢去碰，这些伤痕大多不深，有的已经结痂脱落，只留下一道浅褐色的伤疤有的却还新鲜透着点血色。
见姜怀雅看着自己手臂的伤口，豆豆的第一反应是遮掩，他费力想要将手臂藏到身后。
姜怀雅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些伤口仿佛是划在她的心上，让她感同身受。
“告诉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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