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的手拿开,叶禾一个激灵,下意识闭上眼,想往后躲去,又被陆齐言一把抓住,他挑眉,“叶同学,不许逃课。”



        KING-SIZE的大床瞬间变得很凌乱,这是专属于他的教室。



        “呜呜呜陆齐言....”叶禾摇着头,躲避着他的攻势,“你别...别...”



        “要叫陆老师才对。”



        他刻意提醒强调,咬住她小小的下唇,甜腻成一团棉花糖。



        “嗯.....不行.....”



        叶禾甩着眼泪,一直在摇头,身体仿佛僵成了一条直线,越是这样压抑着细细碎碎的哭腔,越是能让他的血液加速流动,两条腿挂在他劲瘦的腰间,任凭他用力碾磨。



        温热的气息缭绕出薄薄一层暖雾,化不开,看不清,她都不知自己置身何处,,所有的感官皆被调度。



        四时不辨,晨昏不分,叶禾恍如看见一片蔚蓝的海,浪花正铺天盖地朝着她奔涌而来,精疲力尽到了一种极致,别墅里房间多,可以再换一间,陆齐言完全无所谓。



        他总算满足,连本带利全都讨要回来,唔,算上课时费...总之,叶禾债务全清。



        饿了很久饱餐一顿,滋味都是很美妙的,而她却泪眼朦胧地要昏死过去。



        幸亏,第二天是周末,不用去学校,索性一觉到下午才起来,刚好,晚上再去参加纪璇的生日派对。



        叶禾醒来的时候,觉得哪里都疼,又没有力气,很饿,陆齐言也破天荒地没有早起,抱着她睡到日上三竿。



        别墅里的人也是要休息的,而且,识趣的压根也不会去叨扰沈先生的一举一动,他们基本上是不会随便来四楼的。



        叶禾委委屈屈地饿得都要哭了,在陆齐言的怀里哼哼戚戚,小口咬着他,又动来动去,很不安分。



        终于,他也烦了,“你想吃什么?”



        这下她又不说话了,手指在他的胸口画圈圈,来来回回,憋着一张皱巴巴的小脸蛋。



        陆齐言才明白,和他闹起床气。



        叶禾的眼皮松软,似睡醒又没有睡醒,然后又抱住了他的腰,总发出一些小动物似的微弱动静。



        “好了,别闹了,我去给你煮东西吃,行不行?”



        他的语气妥协又无奈,带着几分宠溺,叶禾这才松手,点了点头。



        陆齐言的厨艺应该是很好的,她多多少少听苏菲娜说过一些,但她从来都没有机会吃过他做的饭,今天是第一次。



        三楼四楼之间有一个私人餐厅和厨房,叶禾饿清醒了,起床气也消了,洗漱完毕,又有点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做饭的?那又会是怎么样一副场景呢?



        于是,她直接就穿着睡衣下去,秋天,气温已降,好在别墅里有恒温空调,毋论到哪里都是暖暖的。



        午后阳光正好,既不过分刺眼,也不阴沉,温温和和的黄色光晕,斑驳落成一个个交错变幻的光圈,折射在透亮到可以反光的橱柜厨具之上。



        厨房里也是两种色系,黑和白,很符合陆齐言的品味,大抵是因为设计师为了迎合他而专门设计,白的一概是一尘不染,黑的如玄武岩墨,简约却很高级。



        但是,莫名其妙会觉得有点冷,至少叶禾进去的时候,感觉温度似乎是骤然降低了。



        陆齐言的穿着很日常,黑发柔顺,皮肤白皙,挺拔而修长,他这样看上去,好像和班里那些男孩子并未有什么区别,除了年纪要大一些,不是男孩而是成熟男人的气质,身材容貌也不是同一条水平线。叶禾想,女娲造人的时候,肯定是格外优待他的。



        鸡蛋打碎、搅拌,加入调料,再缓缓倒入平底锅,陆齐言做饭的时候,很专注,动作干脆利落却依然保持着优雅宁静,干净到不染任何一点油烟味。



        仿佛不是在做饭,而是在轻轻松松设计什么艺术品。



        叶禾忍不住走上前,轻轻戳了戳他的腰,线条笔直而流畅。



        “陆齐言,你好瘦啊.....”




        她感慨了一句和厨房以及做饭毫无关联的话。



        陆齐言将鸡蛋翻了个面,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又想干什么?”



        “我饿了...”



        真的好饿啊...饿到只能用手指画圈圈...



        “你饿了我知道,去餐桌上乖乖等着就好,不安分就再来一次,嗯,厨房就很不错,有很多姿势可以发挥解锁,反正到时候连同学生日都去不了,我不会负责任。”



        陆齐言一边把握火候,一边冷不丁地发出威胁信号,而两者互不影响,互不妨碍。



        这招对叶禾很有用,上一秒陆齐言是正常的温和的好沟通的,下一秒就会变成阴狠的粗暴的不讲道理的。



        她将下巴抵在餐桌上,大理石的触感冰凉得有些刺人,终于,几分钟以后,闻到了很浓烈的香味。



        蛋包饭,摆盘和颜色都很漂亮的蛋包饭,而且很好吃,一点都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叶禾觉得味蕾,以及那个早就饥肠辘辘的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陆齐言却只做了一人份的,而且是给她吃的,他看上去对这类美食一点都不感兴趣,为自己倒了杯酒,转身,手肘撑在餐厅的吧台,瞥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叶禾。



        他笑,然后抿了一口红酒,“慢点吃,没有人和你抢。”



        “陆齐言,你都不饿的吗?”



        “没胃口。”



        他无所谓地回应。



        陆齐言的饮食习惯,生活作息,爱好品味,一点都不像是正常人。



        “难怪你这么瘦呢,要按时吃饭,不然对身体不好。”



        以前,外婆生病,换她照顾外婆,便开始吃泡面,有一顿每一顿,结果,胃差点就饿出毛病。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嗯,按时吃饭,“现在是下午三点,所以你现在吃的是午饭还是晚饭。”



        “这是个意外....”说到这里,她又得脸红,几乎是今天早晨才闭上眼睡觉的,被折腾得那么惨能怪谁?



        “真的不饿吗?”



        “说了,没胃口。”



        怎么会没有胃口啊...叶禾想了想,放下勺子,她记得厨房里有开胃药的,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吃山楂丸!



        山楂丸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她一般都当零食吃了,所以不存在什么开不开胃,但不知道这个对陆齐言来说,会不会有效果。



        有时候他可真像个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喜欢不好好吃饭,才需要开胃。



        陆齐言抿着红酒,见叶禾东翻西找的,也不好好吃饭,他刚想问问,她就拿着一个小盒子过来了。



        小盒子里有糖有零食。



        他听见她在自言自语,“怎么办啊...没有开胃的药,也没有大力山楂丸,但是有这个,山楂糕...你要不要吃一块?都是山楂,效果应该也差不多吧。”



        陆齐言忽然觉得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好笑,看样子,她是真的想要自己多吃点饭,长胖点?



        这种老父亲老母亲的心态,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的。



        叶禾一边将山楂糕的包装拆了,一边喃喃道,“虽然我确实觉得这个应该算零食来着,不过....”



        她刚递到他嘴边,结果反而被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于唇齿间蔓延开,诶,还是很好吃的。



        他才不要吃什么零食。



        陆齐言坐到餐桌上,自然而然地就着那份蛋包饭尝了几口,细嚼慢咽,也仅是浅浅尝了一下而已,又把勺子还给了叶禾,“好好吃饭。”



        他这算是...吃了?




        叶禾诧异,果然诶,陆齐言真的不能算是正常人,正常人哪里会像他一样,不会饿好像也不会累,对食物的兴趣度为零。



        还是说,蛋包饭上面是不是要多加一些番茄酱,他才会有胃口,因为那样看上去更像是淋了一层血浆。



        但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冒出来了一半,便被一种反胃感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叶禾吃过饭,肚子也不饿了,看了一眼时钟,快五点了,她差不多要收拾一下自己,换衣服去给纪璇过生日。



        为了她那个礼物啊,她可是很冤枉地签下好一笔债,昨天要死要活才还清,反正,应该是还清了。



        这样一想,叶禾就赶紧自己少了一个包袱,心情立马愉悦了很多。



        女生总是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叶禾在学校耳濡目染,审美也渐渐被拔高了不少,从前三两件校服能过一年半载,现在也学着要搭配衣服了,不然也怪另类的,她总不能穿着旧旧的衣服去给纪璇过生日。



        说起来也很奇怪,整个别墅里就她一个年轻的女生,但在穿的这方面一直不缺,衣柜打开来才发现,又挂了好几件当季的新裙子,有些是苏菲娜置办的,有些可能是陆齐言的意思,大部分都是她没有穿过的。



        今天终于有机会试试,看着还怪好看的。



        叶禾左挑右挑,挑中一件米黄色的小裙子,布料薄薄的,露胳膊露腿,不过对着镜子比一比,倒还挺适合。



        虽然有点...不太好意思,但她还是犹豫要不要穿这一件,毕竟..好看啊...颜值高的东西所拥有的力量是最大的,尤其是对尚不成熟的女生来说。



        结果,却凭空伸过一只白皙的手,将裙子拿走,然后又挂了回去。



        叶禾抬头,陆齐言正拧着眉心,口吻严肃而凝重,“这件,不许。”



        “可是,这条裙子很漂亮。”



        她不是很高兴,小声反驳。



        “这种黎末风格的东西就不应该出现在你柜子里。”陆齐言依然拧着眉,“谁给你拿过来的....”



        黎末,这应该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上一次,是在大厅。



        她还记得那个长得像个哥特式妖精一样的女人,她的妆容浓烈精致,行为举止都透露着怪诞夸张的风格,但是,她好像是不坏的。



        就连给她纹上那个刺青的时候,她似乎都顾忌她的疼痛,和那张扬刻薄的脸蛋不一样,她的动作意外地带着尽可能的温柔。



        黎末,和陆齐言是朋友吧?



        “漂亮的裙子有很多。”他亲自选了另外一件苏格兰风格的连衣裙,长袖及膝,比那一件要严实了不止一星半点,中规中矩,既不过分出挑,也没有难看到哪里去。



        说句实话,确实挺适合叶禾的,刚才那个选择于她而言,还算大胆了,估摸着一穿出去就怯场扭捏,立马后悔穿了,也就只有在镜子面前过个瘾。



        “陆齐言..”



        “嗯?”



        他亲自帮她换上,拉上背后的拉链,又将头发拨出来,让他们乖乖地垂在衣领之外。



        “黎末,是不是上次那个....就是你....”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是她。”



        承认得很大方。



        “你和她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感觉很熟悉。



        “算是吧。”



        陆齐言的语气温温凉凉。



        “你们是朋友?”



        叶禾既意外又不意外,她始终觉得,即便两个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但...他们好像是来自同一个世界。



        “叶禾。”陆齐言似乎略有不耐,他不怎么喊她的名字,一旦直白明亮地说出这两个字,她便徒然深处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别多问。”



        于是,她略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好像,是问得有些多了,只不过越是这样,叶禾就越好奇,她以前不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于陆齐言,她都有点想知道。



        可他却不告诉她,“几点钟结束,我去接你。”



        她抿抿唇,“应该是八点左右。”



        他要接她,她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穿好衣服,给自己戴了一顶暖烘烘的贝雷帽,天气再冷一点的话,就可以戴围巾了,只不过现在的温度刚好。



        临走之际,陆齐言却忽然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然后将叶禾猛地一下子按在了墙上,她觉得有些痛,但这力道也不至于让她受伤。



        他解开她胸前的扣子,纯白色的里衣下面裹藏着少女绵软,而在锁骨下面几寸的地方,是一个显眼而又漂亮的刺青,那是叶禾身上唯一一个瑕疵,而且是人为故意的,故意在白皙的皮肤上面开凿出一个属于他的痕迹,那是陆齐言留下的烙印。



        让她清楚自己到底是属于谁的。



        “陆齐言....”叶禾略有些难堪地转过了头,“你别这样。”



        “这次不会再跑了。”陆齐言却将她的身体强迫着摆正,又强迫着她直视自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一瞬间,恐慌感又涌了上来,她很听话地点头,“是。”



        他的唇角这才化开满意的弧度,俯身,吻了吻她的发,“真乖。”



        叶禾依然打了一个激灵,事实上,不用陆齐言这般提醒,她也清楚的,不会跑了,也不敢跑了。



        司机替她打开了车门,上车前,陆齐言掐了一下她的脸,“好好玩,快结束了就给我打电话。”



        她点头,“知道了。”



        引擎声启动,车扬长而去,碾过十字路的小尘埃,光线折射出扭曲交错的影子,仿佛冒着烟气,缥缈如白雾。



        黎末,这个名字在陆齐言的脑海里闪过,叶禾问他,他们是朋友吗?



        微微波动了一下眉眼,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知不觉,合拢。



        其实,他不知要怎么回答。他和黎末之间,夹杂了太多复杂。



        前陆氏垮台以后,身边的一切都天翻地覆,而她是在那个肮脏的地下室里,他所遇到的第一个人。



        黎末,那一会儿,她和他一样大,十七还是十八?早已忘记,他只记得她蜷缩在角落里,不着寸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