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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六月中旬,  横店已然是步入了暑夏。近来几天,横店的温度不断攀升,好在并没有超过三十度。
  在这半年的拍摄中,  其中取外景就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去沙漠拍外景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那段日子真可谓是既艰苦又忙碌。黄沙漫天,气候干燥,  大家伙的嘴角总是干裂破皮,  润唇膏成了人手一支的必备品。后来,剧组又去到了风景宜人的九寨沟取景,  在九寨沟待了一个月的时间。在九寨沟的日子就要舒坦多了,和干燥的大沙漠比起来,  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旧影》经过半年的辛苦拍摄,眼看着就要杀青了。演员和工作人员们整日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热情饱满,斗志昂扬。
  这最后几场戏是越拍越顺,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场杀青戏。
  为了最后这一场杀青戏,  慕容华等了两天,同时让两位主演在酒店里休息了两天,终于是等来了绵绵小雨的阴雨天。
  最后这一场戏是一场雨天里的戏,  本来是可以借助人工降雨的。可为了还原天空的颜色以及雨丝的密度,慕容华执意要等着老天爷亲自下雨。
  最后这一场杀青戏,  是电影中的最后一幕,  同样也是男女主全剧中唯一的一场吻戏。拍戏的顺序都是打乱了的,  很少有凑巧剧中最后一幕也刚好是杀青戏的时候。不过少不代表没有,  主要还是得看导演对整部剧的一个安排。
  《旧影》是一部主讲权谋的电影,  爱情在剧中充当了“牺牲品”,  就如同两位主演的命运一样。俩人最终阴阳两隔,  完美地诠释了何为be美学。
  这个结局太让人意难平了,等到日后上映时势必会赚足观众们的眼泪。
  剧中,在经过一场腥风血雨的阴谋论夺权后,箫青终于是从高太后手中夺回了实权,手握数十万兵权,不再是大稷国的傀儡皇帝。
  箫青在掌控实权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执意要立褒颜为后,结果遭到了众大臣们的一致反对。口口声声说,哪有立他国亡国公主为后的道理。无奈之下,立后之事只有就此先搁置。
  然而,陆霖霖却因妒嫉成瘾,暗中与高太后的一众残余党羽勾结在一起,想尽一切办法阻止立后一事。最后,祸水东引,陆霖霖更是以死相谏,使得大稷国的臣民们相信褒颜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不杀之难以定国安邦。
  最后,褒颜为了巩固箫青的皇位,偷偷服了毒,死在一个下着寒冷冬雨的傍晚。独留箫青一人独活,即便箫青已不再是傀儡帝王,拥有了最渴望的实权和兵权,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最终还是离自己而去。这一刻,箫青才真正明白,原来自己最想要的不过是和褒颜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哪怕做一对平凡夫妻。可一切已成定局,哪怕贵为九五至尊也无力改变。
  戌时,凤凰殿内。
  褒颜独自一人坐在铜镜前,用螺子黛对镜描眉,画着相国宫中女眷们钟爱的涵烟眉。
  醉融光兮渺渺弥弥,迷千里兮涵烟眉。
  镜子前的女人,身着一袭颇具异域风情的束腰红裙,露出性感的肚脐。露出来的半截腰肢上系着一根花瓣编织而成的腰带,片片花瓣由着薄如蝉翼的铂金所制,双足双手上各自戴着一串金色的小铃铛。行走间,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悦耳声响。
  一双纤纤玉手持着一张口脂纸,放置于两片唇瓣中。唇瓣一张一阖间,朱砂红的口脂染上了两片唇。
  梳妆台上,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小盒打开来,原本盒子里放着一颗毒药,一粒封喉,而现在盒子已然空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细微的鹿皮靴摩擦地面的声音。
  褒颜赶紧搁下了手中的口脂纸,转过身去,赶忙行礼。
  “陛下。”褒颜低着头,还没来得及蹲下身子,就被来人给连忙扶了起来。
  箫青双手扶起眼前人,不厌其烦地再次叮嘱着道,“颜儿,孤说过,你在孤面前不必行礼。”
  褒颜低眉浅浅一笑,说道:“颜儿忘了。”
  箫青倏地一下皱眉,将身上的白色毛领大氅给脱了下来,披在了褒颜的肩上,沉声道:“照顾你的宫女不得力,孤立马责令……”
  褒颜连忙解释:“陛下!不是的,是颜儿非要这样穿。”
  箫青:“为何?”
  褒颜:“颜儿好久没跳舞了,想给陛下跳一支舞,所以特意穿了这身衣裳。陛下,可想看颜儿跳舞?”
  箫青点头:“好。”
  褒颜主动拉过箫青的手,说道:“我要去院子里跳,在那棵合欢树前起舞。”
  箫青:“孤刚来的路上,瞧着已经在下雨了。这几日天气太冻,你又穿得这样少,等改日吧,改日天气好了,孤再陪你。”
  褒颜一下子失去了兴致,一脸意兴阑珊的模样,“可是颜儿就想现在跳舞。”
  “陛下,雨中起舞更美不是吗?”
  箫青皱眉,自然是有些动摇了,“可是……”
  褒颜乘胜追击,劝道:“陛下,你就应了颜儿这一次吧。”
  箫青想了想,终是点头允许了。
  现下是冬月,合欢花早已开败,枝叶也已是萧条败落,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孤单地立在朦胧烟雨中。
  雨很小,连成一根根缥缈虚无的雨线。
  一身红衣的褒颜在雨中起舞,仿佛和这天地间融为了一体,雨点是最和谐的伴奏。
  舞姿跃动间,水蛇腰轻盈扭动,铃铛清脆作响。舞到节奏激扬时,脚背绷直,就在赤|裸的脚尖快要触到地面时,立马一个高抬腿,带起一片雨点。
  每一个动作,褒颜都极力做到了极致,力求呈现出最美的一面。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为心爱之人起舞了。
  不远处,箫青披着白色毛领大氅站立在雨中,亦没有撑伞。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欣赏着爱人的舞姿。
  突然,雨中的舞姿倒了下去,没有任何征兆,就这样静静地倒在了雨中。
  “颜儿!”
  箫青一张脸瞬间吓得煞白,望着倒在地上的身影大喊一声,然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怎么了?太冷了对不对?”箫青一把将人从地上给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用带着体温的大氅裹住了对方的身体。
  “我们这就回寝殿,孤抱你。”
  “不用了。”褒颜话音刚落,突然就吐了一口鲜血。
  “……!”箫青兀自瞪大了眼睛,吓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让我再好好……看看你。”褒颜气息很弱,身上已然没了什么力气。伸出手,缓缓抚上了箫青的眉心。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已经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可她还想再坚持一刻,哪怕再坚持一秒也好,多看爱人一眼,多感受一刻对方的体温。
  “颜儿,你再等等,要不了几日。不!就明日!明日孤就举行立后大典!册封你为大稷国最尊贵的皇后!”
  “箫青,你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一定……答应我。”
  “……不!”箫青用力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徒然变得猩红,满是嗜血的味道。
  “箫青。”褒颜强撑着支起身体,双手捧住了对方的脸颊,一点点靠近,一个混合着血腥味的吻轻落在了箫青的唇上。
  箫青无比痛心地闭上了双眼,眉梢动了一下,忽自落下一滴晶莹眼泪来。
  突然,捧住她脸颊的双手滑落了。因失去重力,双手重重地垂落在身体两侧。褒颜也顺势歪倒在了箫青的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箫青倏地一下睁开满目通红的眼睛,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似的,定定地看着怀中人,久久没有哭出声。
  半晌,麻木的眼泪终是夺眶而出,眼泪一颗颗挂在了下颌角。
  细雨中,箫青就这样搂着已然没了气息的褒颜,孤单落寞地坐在地上,俩人身后是那棵见证他们定情的合欢树。
  “咔!”伞下,慕容华被监视器里的画面感动地痛哭流涕,哽咽地大喊了一声,“过了!”
  一旁的秦副导演同样也被感动地红了眼眶,努力把眼泪给憋了回去。默默地,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餐巾纸递给了慕容华。
  慕容华伸手接过餐巾纸,抽出一张纸来擦了擦眼泪。
  喊“咔”后,俩人的助理立马小跑步上前来,各自为二人撑伞并递上早已准备好的干毛巾。
  周漪朵伸手接过干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助理小贝则手里拿着湿纸巾,为周漪朵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动作尤其温柔。边上,小俊为二人撑着伞。黑色雨伞很大,足够三人挡雨。
  人群中,特意赶来观看杀青戏的杜阮楠静静地站着,助理在旁为其撑着雨伞。
  杜阮楠怀里抱着两束鲜花,同样也是感动地眼圈都红了,趁旁人没注意时,默默掉了几颗金豆子。
  前方,慕容华整理好了情绪,从监视器后站了起来,绅士地冲着在场的一众工作人员们微微欠了欠身,诚恳着道:“辛苦大家这半年以来的辛劳付出,辛苦大家了!”
  环视一圈后,慕容华将目光锁定在两位主演的身上。
  “恭喜咱们的周老师和顾老师,顺利杀青!”
  说着,慕容华和秦副导演纷纷接过助理递上来的鲜花,一起大步上前,来到了两位主演面前,挨个拥抱送花。
  慕容华:“恭喜恭喜!恭喜小周你顺利杀青!还有小顾,同样也恭喜你顺利杀青!”
  秦副导演:“恭喜啊顾老师,当然还有周老师!你俩刚才那条演得实在是太好了,瞧把咱们慕容大导演给感动得,都哭了。”
  慕容华一个扭头,甩给秦副导演一记白眼,“你没哭吗?好意思说我。”
  两位演员纷纷礼貌回应。
  周漪朵:“谢谢慕容导演,谢谢秦副导演,谢谢你们这半年以来对我的关照。”
  顾安影:“谢谢两位导演,谢谢你们的耐心教导。”
  慕容华:“哈哈,整得这么官方干嘛。”
  秦副导演:“就是,别这么客气,晚上杀青宴敬我一杯就成。”
  慕容华一眼看了过去,盯着秦副导演打趣道:“你还真是个酒鬼。”
  秦副导演坦然承认:“可不是嘛。”
  ……
  俩位导演走后,顾安影收拾了一下澎拜的情绪,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了助理,然后转身看向周漪朵,“恭喜你漪朵,恭喜你顺利杀青!”
  周漪朵回以对方一个柔柔的笑容,说道:“影儿,也恭喜你,顺利杀青。”
  顾安影一步上前,冲着周漪朵张开了双臂,拥抱住了对方,在周漪朵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掉了一滴眼泪。
  是时候该和过去说再见了,刚才戏里的那个吻也算是圆了顾安影这么多年以来的梦想,为这场无疾而终的单恋画上了句号。
  人群中,怀抱鲜花的杜阮楠凝视着这拥抱的一幕,醋意在心头翻涌成灾。
  踌躇了一下,杜阮楠终究还是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前去。先是将鲜花分别送给了两位演员,然后一一拥抱。
  杜阮楠将鲜花送到了顾安影的面前,微笑着道:“恭喜顾老师,顺利杀青。”
  顾安影说了声“谢谢”,伸手接过鲜花,再将鲜花一个转手递给了助理,整个收花的过程中都冷着一张脸。
  杜阮楠不以为然,朝前走了一步,作势要上前拥抱对方。顾安影犹豫了一下,终还是站在了原地没有躲,由着对方拥抱住了自己。
  久久地,杜阮楠没有舍得撒手。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就正文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