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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理想的追求



  十一月底了,虽然马里兰的气候较北方温暖,但斯塔克斯带着两位商人走出船舱的时候还是收紧了皮大衣的领子,第二次来这远离城市的工场,此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神奇的变化呢,真想好好看一看。
  可他很快就别过头去,风中那股扑面而来的臭味让他咋闻之下差点连眼都无法睁开。
  “约翰,你原来说起的制镜厂就是这么个肮脏的地方吗?我看我们还是回去不要看了!”
  同行的一个商人用手掩住口鼻厌恶地说,他的同伴脸色稍好一点,但也是一脸嫌弃相。
  “布兰德,你忍耐一点,既然他们能造出那么大的镜子,哪怕是在硫磺炼狱里让尖尾巴的小鬼打造的我们也要看一眼再走,何况这让人作呕的味道是那些小船上飘来的!”
  他说的小船是正排在小河里卸货的几条平底船,船上滚下来的那些木桶正渗出气味可疑的液体。
  自从一周前奇迹制镜厂在费城大街上展示了一面巨大的镜子之后,人们的好奇心就控制不住啦,但像斯塔克斯这样接到主人邀请信前来的客人却是非常的少。
  “约翰,让水手把小艇快划到上风向去,我们就闻不到了,天哪,真是可怕的气味!”
  布兰德三两下就跳上划艇,朝斯塔克斯招呼说,斯塔克斯尽力忍受的跟着上了艇,等他们都坐好大船调头逃命也似地朝海上开出去。
  “你说一个半月前你过来时他们只有时断时续地造些玻璃板,现在却已经能生产漂亮的水晶镜了,他们是哪里来的技术?”
  “欧文,我已经说过多次了,我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想必厂主是法国人技工都是从法国弄到的吧,他去年去过一趟法国,回来后也一直鼓吹美国应该乘机从法国引进技术移民,再多的我也不清楚啦!”
  斯塔克斯对欧文的紧紧追问也无可奈何,说起来这都是应弗里兹邀请而来的客商,别人问起什么都不说也不合适呀。
  而这时远处刚放下望远镜的格雷格推开了弗里兹的门,“萨瓦兰先生,斯塔克斯带着两个客人上门了,您看?”
  正和麦克尼尔、瓦伦堡商议着什么的弗里兹闻言抹了一把上唇的短须,“格雷格你干得好,马上去通知梅森先生有人参观,先封炉把生产暂停下来,你再去库房通知他们发一桶果味香啤,送去玻璃拉制车间给工人们解渴!
  麦克尼尔先生,今天我们的研究就先到这里,你把图纸和模型都带走,等我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我们再议!”
  看着两人应声离去,坐倒在椅子上的弗里兹揉着眼睛,朝留下来的瓦伦堡说道:
  “你别以为我是小题大做,全是因为斯塔克斯带来的英国人比较特殊,我们还想把我们的工场秘密多留上几年呢,虽然我申请的直接拉制玻璃板的技术专利已经办下来了,但最多在国内管十年,在国外却半天都管不了。”
  “我明白您的苦心,但我很好奇,您这工场要是利润真能达到那么高,这招股岂不是故意给那几位股东送钱吗?”
  “你说对了,我就是送钱给他们,否则以后怎么会有安生日子过,希望他们自己也看得明白,再去把股份稀释一些吧。”
  瓦伦堡微笑表示理解,帮着把桌面上的文件整理好,让弗里兹的桌子暂时像点样子。
  说起来美国专利法刺激了美国人在海外剽窃别国的技术,英国专利法起的作用也差不多,那些英国传教士、商人在东方的几个古老国家看到什么都好奇,未尝不是在暗暗的剽窃那些被忽视的应用技术。
  例如石拱桥、陶瓷、制茶技术就是这样被英国人带走的,特别是制茶技术,即使英国人不承认盗窃中国茶种移栽到印度,但盗窃过制茶技术他们却无论如何也否认不掉。
  此时奇迹制镜厂里边十样技术说有九样是独有的一点都不夸张,就说从动物溲便里边制氨吧,经过浓缩、除盐、过滤之后弗里兹让工人加入磨碎的生豆浆,略加温保持在50摄氏度,一昼夜之后加入熟石灰进行蒸馏收集,就得到了氨水,18世纪有谁知道能用豆子中的脲酶催化分解尿素的?
  他们只会把弗里兹进一步当成炼金术士,对接下来的银镜反应就更摸不着头脑了,只晓得乖乖按方抓药,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准弗里兹恫吓他们不听话就把他们变成蝙蝠和蟾蜍都会有人深信不疑。
  这些白人工人恐怕都不会做太久,他们只要赚到一些钱,在化学药品损害他们健康之前就会跑掉,工场里边的各种药剂说起来都太渗人了,能够腐蚀衣物的绿矾油,稍不注意就会让人中毒的氮氧化物,未知会增加他们的恐惧。
  这样也说不上是什么坏事,如此恐怖的环境里,那些仍然喜欢打探的人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
  “萨瓦兰先生,他们到了!”格雷格又进来通报。
  “请他们进来,记着顺便送一壶咖啡和三副杯勺进来,”弗里兹好整以暇的说。
  格雷格干脆的答应了,很快客人们就鱼贯进入屋子,互相介绍后主人热情地请他们坐下用咖啡。
  “萨瓦兰,你可把我瞒得好苦,竟然这么快就出产品了!”斯塔克斯脱下毛皮大衣就开始抱怨。
  “严格来说只是用一些买来的原料完成最后的产品,工场还并未完全完工!”
  弗里兹三分真三分假的回答他,改良铅室法生产线确实还未竣工,但既然开始制造棕色玻璃,弗里兹就命人把那些矿渣重新处理了一遍,骇然发现自己手里竟然已经累积有一吨多绿矾,那还等啥呢,先干起来再说吧。
  “听说您制造的是一块很大的水晶镜,比起法国镜子各方面性能都优质许多,马车拖着公开在费城街道上绕城两圈之后进行公开拍卖,最后拍出了1400美元的高价!”
  布兰德接过话茬说道,“那么您让约翰邀请我们来的目的是做什么呢?”
  “布兰德先生真是爽快,那我也就不绕圈圈了,法国和欧洲各国爆发战争,他们的新政府即使在停战后也不为邻国喜爱,粮食危机远未解决,所以法国镜子的生产势必会受到影响。
  这是大家一起致富的好机会,我已经联系好欧洲各国的商人帮助我们销售镜子,但是因为贵国的《航海法案》和对美国独立后的关税制裁,鄙厂镜子销往贵国的机会需要你们自己来把握。”
  弗里兹朝瓦伦堡点点头,他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不过他相信跟斯塔克斯打交道的英国商人对怎样绕过关税壁垒都深有心得。
  “萨瓦兰先生,我们都是守法的爱国商人,虽然美国造的镜子还不在惩罚性关税的名单里,但您想暗示我们做什么违法的勾当那是绝对不行。”
  弗里兹看着这两个英国商人心里暗笑,知道英国对美国还在进行贸易制裁却跑这来发财,这种欲擒故纵的谈判技巧漏洞太多了,于是他也不继续顺着对方的话头。
  “我知道有许多英国爱国者不喜欢出窑后干燥的英国镜子,对泡过法国近岸海水煺尽火气的英国镜子却非常偏爱,如果二位有兴趣在某个偏僻离岛上建一座能让产品沐浴海风和水汽的镜子厂,一定会生意兴隆!”
  要知道把英国和法国产品调换产地后卖去它们本来去不了的国度一向是美国商人的长技,英吉利海峡的渔民对带回一些不是渔网捞上来的东西也习以为常,英国中产爱国者们对这些产地可疑的东西照用不误,既然圣厄斯塔蒂斯岛已经又被英国海军蹂躏了一遍,直接把英国商人拉进来似乎对双方都更容易一些。
  两个英国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萨瓦兰先生的意思是会为我们建厂提供帮助吗?”
  “当然不是,不过如果两位的镜厂需要进口一些半成品原料,我倒是乐意提供。”
  都是明白人,后面的谈判就简单多了,谈判的焦点只在FOB还是CIF上面,弗里兹倾向于FOB货物离岸就手脚干净,因为往英国输入的货物只能英国船运嘛,否则自己太过于麻烦,两位英国商人却坚持要到岸收货才算结束,弗里兹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打算,海运易碎品的风险他们不愿意承担。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向你们提供最大30×20英寸的镜子,我的船要承担太多的风险,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我就去找其他人。”
  布兰德和欧文对此很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要求对方送货上门却不提供更高的价格当然会谈不拢。
  “三位,我作为一个中间人能否说两句?”
  斯塔克斯看不下去了,插话进来,三人都需要台阶下就不约而同的同意了。“我知道萨瓦兰也好,两位也罢都需要足够的利润,否则谁干,咳……这一行呢。我提个建议吧,都知道萨瓦兰的镜子明显比法国货好,更接近威尼斯货,而英国同质的本土货又比法国货贵,所以萨瓦兰的货到岸价只要和法国水货一样,两位把它当英国货卖一个价钱,这样你们都不会吃亏。
  至于大尺寸的镜子,萨瓦兰也做出点让步来,你只要把你在费城展示的那个尺寸卖给他们,那么大家就都可以把生意做下去了。”
  “那么大的镜子尺寸本来就不容易做,稍微小一些的行吧,75×30英寸的镜子,价格300英镑,我的风险最大,价格不能再少了!”
  “小了些、贵了些!但只要萨瓦兰先生有做成这笔生意的诚意,两个月内在爱尔兰岛的**角交货,10块最大的尺寸,200块30×20英寸镜子,我们就愿意接受。”
  “时间有些紧,但既然你们也有诚意,我就只提一个要求,银货两讫,我的船员要看到现钱,无论金银都可以!”
  弗里兹做出考虑良久的样子,才做出表态。
  两个英国商人签好合约后又提出参观工场,自然他们除了正在喝啤酒休息的工人之外没有看到他们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弗里兹大大方方的让他们参观正在处理氨水原料的车间,两人脸色难看之极的走了出来。
  “自从开始生产之后连我都不再进入这些厂房了,不是太热就是味道刺鼻,瓦伦堡先生也很清楚这一点。”弗里兹还是半真半假的说。
  送走两个英国商人瓦伦堡急忙问道:“我有些不明白,以他们这么苛刻的条件,我们还能够按时交货吗?对别的客商我们都只是离岸交货,怎么对英国人这么特殊呢?”
  “你放心吧,我们按时交货是没有问题的,我们也的确需要英国市场,现在只有这个国家有足够的财富大量吃下我们的产品,所以千万不能把他们丢开。”
  海运玻璃确实有着巨大的货损风险,但是在这个装卸还以手工为主的时代弗里兹并不觉得有很大的困难。
  在实现机械化自动化装卸追求几个小时卸完几万吨货物的年代,玻璃进行海运货损的风险还很大,因为它没有合适的专用装卸设备来提高装卸效率。
  但在这个玻璃就是船上最值钱商品的时代,一条船装卸货物卸个十天半月也算正常,所以给这些玻璃制品提供最好的运输条件是弗里兹早就已经考虑过多次的问题,日后如果要把欧洲消化不掉的产品卖到东方去,除了自己运输还能有谁来运呢?
  弗里兹的解决之道就是在船的货舱中专设一个或几个专用水槽,把用木框和鲸皮包装好的玻璃镜子沉入水中,只要在船只摇晃的时候减慢玻璃的运动速度,就可以把对玻璃镜子的冲击减到最小,其实更好的缓冲液体是粘度大得多的油或者糖,但后续处理实在太过麻烦故不采用。
  “我担心跟他们这么做下去我们会不会亏损!”
  不明就里的瓦伦堡还在担心,弗里兹笑了。
  “我们对销往英国的镜子当然要区别对待,我前两天就交待过梅森,把给他们的镜子玻璃拉的更薄一点,不光是我们能省材料,减轻重量降低装卸难度,用户以后还会经常的来买。”
  瓦伦堡没能领会到话中的扣子,让弗里兹有点遗憾,这位助手就是只精通枯燥的数字。
  “萨瓦兰先生,我有个问题,您这样下去今后应该是不缺钱了,您有没有想做什么?”
  瓦伦堡问了个好问题,弗里兹赞许的点头。
  “你们瑞典有位了不起的人物,名叫舍勒,可惜已经蒙主恩召,他发现了空气的几种不同成分,我有钱和时间之后想要继续他的研究。”
  “这倒是挺符合您对炼金术的兴趣,研究炼金术的确需要很多的金钱啊!”
  “你错了,瑞奇,研究炼金术的人只想发财,他们追寻的是把廉价的东西变成金银,而我和舍勒先生的追求是一样的,‘我们追求的只有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