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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特殊感情



冯梦兰找到马三贵的母亲,以女性特有的柔性对老太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马老太太在最后答应了冯梦兰的要求,同意配合政府,做儿子的工作,争取政府对他的宽大处理,同时她希望见儿子一面……

冯梦兰亲自陪同老太太去看守所见马三贵,为了达到理想的效果,经袁丽芬同意,在纪委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吴韧赶在老太太跟马三贵见面之前跟马见上一面,以期彻底催毁马的心理防线,尽快结束苍梧“战事”。

“2414见客—”形神憔悴,落魂不堪的马三贵被狱警带到会客室。

木然地坐在椅子上,马三贵抬头见来人竟然是县长吴韧,目光微微一愕,手指不自觉地拂过发际,又整了整衣服,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吴韧看在眼里。

“马兄弟,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吴韧叹了一口气,随意抛给马三贵一支“大红鹰”,自己也点上了一支,同时将火机轻轻地推到他那边,马的喉结艰难地儒动了一下,终于接过了吴韧的香烟,点着了火,猛地吸了一口,随即一阵剧烈的咳嗽,烟雾笼罩了他,看不清马脸上的表情。

“别急,知道你烟瘾大,这次经过特批,给你带来了二条‘大红鹰’,尽管不如你以前的大中华,也应付着抽吧,还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黄副监狱长会转交给你—”

“县长都抽这,我马某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昨天,我们去看望了你娘,她老人家听说你的事后,三天三夜未进滴水,在亲人们好说歹说的劝告下,才吃了些东西,她无时不在想念你,希望你能早日回去,她还说她要种地养你……”吴韧并不看马三贵,像说故事一样娓娓道来,随着烟头的明灭,马三贵的眼睛湿润了。

“马兄弟,令尊过世时,我有幸参加你父亲的葬礼,记得当天晚上……当时你的形神就深深地感动了我,百善孝为先啊,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是你后来没有好好地把握自己的人生啊,作为县长,我也是有责任的,于心不安啊,尤其是老大哥杨雄也进去了,如果当初我加强监管,及时制止你们,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条不归之路啊——”

“娘,我对不起你,孩儿不孝,不能给你养老送终了—”马三贵终于抱头痛哭。

“哭吧,哭吧,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哭出来就好了,想想白发苍苍的母亲,我们不能在膝前尽欢,有时候也真是愧为人子啊。”吴韧递给马三贵一包纸巾。

“吴县长,这事不能怪你,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正如你所说,我也曾经一度想金盘洗手,做个干净的商人,可是心不由已啊……”

“我知道在有些事情上,我跟杨雄做得很过火,甚至根本没把你这个县长放在眼里,对你的建议也是惘若未闻啊,你给苍梧带来了巨大的机会,同时也葬送了杨雄和我啊——”

“马兄弟,都已经过去了,咱不说这些,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好好配合政府,交待问题,或许还有一丝生机啊。”

“我们答应了你母亲要来见你一面的要求,都这么高龄了,见一面少一面了,她希望你能向政府坦白交待,争取宽大处理……”

“吴县长,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政府官员,好酒好肉多兄弟,患难何曾见一人,我知道有许多人巴不得我早死,咒我早死,在三绝真人的事上,我对不起你,明知道他是对待你,我还是放任他们在我的别墅里胡作非为,马某这一生算是完了,既然蒙承你看得起,我想对我的后事作些安排,雄风集团门下的资产除了政府没收的,委托你代为处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交到你手里我黄泉之下也放心了……”

“马兄弟,别那么悲观嘛,据吴某所说,你上有老母亲,还有好几个不出局的小孩,退一万步来说,可以由他们来继续嘛。”

“不,我母亲年事已高,那几个女人已经从我那里得到了她们想要得到的,至于小孩,我不想让他们活在父亲的阴影里,他们应该靠自己去生活,这些天我都想明白了……”

“马兄弟,你的资产里除了非法部分,也还有些是合法经营所得,相信政府会给你一个明白的,既然你能如此认识,我也替你高兴,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吴某有个想法,或许能救君一命,以偿白发老娘……”

“好,我什么都说,雄风集团的事就全权委托给你了,捐赠给政府,希望能以此赎些罪……等这边的事情一了,我就写委托书。”

“我会把你的情况迅速向专案组和河源市委、甚至清江省纪委反映,希望你能珍惜这次机会……”

“吴县长,马三无以为报,来生当衔环相报——”

“马兄弟,好好交待,争取政府能够宽大处理,不要对自己失去信心,也还没到完全绝望的时候,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到了最后关头,吴韧仍然视你为知己,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我吴韧为你母亲养老送终,皇天后土,共鉴此言。”

“县长,我马三欠你的太多,我一定好好交待,就算万一要身领极刑,也是马三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我会告诫我的后辈们不得仇视社会,要他们记住我的教训,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

“那好,你好好保重——”

“保重——”

目送吴韧远去,马三贵如大梦初醒,他向监狱看守人员要求进餐,他要交待。

走出看守所大门,吴韧给冯梦兰打电话:“堡垒终于攻克了,明天你带老太太过来,让他们母子相会。”

随着马三贵的交待又有一批问题官员纷纷落马,这回涉及的不仅仅是苍梧县城了,涉及到河源市甚至更高层次的官员,案件审理也突飞猛进。袁丽芬除了向中纪委八室汇报情况外,还汇同冯梦兰一起去省纪委、省检察院、省高院反映马三贵的问题,省委对苍梧的情况专门召开了会议,认为马三贵在被捕期间,有重大立功表现,量刑方面可以酌情予以考虑。

经过资产评估、清算,雄风集团旗下拥有动产不动产合计人民币达10多亿元,除非法所得,马三贵出具了委托书,愿意将其个人合法财产全部转赠给河源市政府和苍梧县政府拍卖。

十月二十五日,河源市检察院对杨雄、马三贵等提起公诉,经河源市中级人民法院初审分别判决杨雄有期徒刑20年,没收个人违法所得,马三贵因有重大立功表现酌情判处死刑,缓期三年执行、成邦富因涉及故意杀人和私藏枪枝,情节特别恶劣,判处死刑,原国地局局长领刑15年……

杨雄、马三贵表示服判,成邦富不服,提起上诉,清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后维持原判,报请最高人民检察院和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其死刑。

苍梧的事终于尘埃落定,联合调查专案组撒出苍梧出,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苍梧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秦城监狱,吴韧陪刘丽丽第一次去探看苍梧原县委书记杨雄,二个多月不见的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步履蹒跚,目光呆滞,与先前呼风唤雨的县委书记判若两人。

看到吴韧和刘丽丽同时出现在会客室里,杨雄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暗淡下去。

除了给杨雄带二条香烟,吴韧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从何说起好,三人尴尬地坐了会儿,杨雄终于开口了:“吴老弟,丽丽非常感谢你们能在这时候来看我,杨某这辈子完了,杨某今天成了阶下囚,让你们笑话了……”

“不,杨大哥,请允许我叫你杨大哥,吴韧没有你的支持,也不会有今天,严格地说没有你的支持,苍梧的经济建设也不公发展得这么快……”

“谢谢你能如此评价我,杨某从一个粮食站小职员升任到苍梧县委书记,其中的艰辛曲折,自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回首往昔,一切历历在目,其实人最可贵的是自由,只有当你失去它时才知道他的珍贵……”

“你的出现,给苍梧带来了巨大的机遇,这一点毫无置疑,也正因为这巨大的机遇,也葬送了我啊,我后悔当初就没有多听你的意见,这也是咎由自取啊——”

这话马三贵也说过,吴韧不禁有些迷茫,是自己给他们带来了没顶之灾,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啊,青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如果抵挡不住金钱的致命诱惑,终究有一天会遭遇没顶之灾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定会报。吴韧内心不胜感慨。

“杨大哥,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别说了,好好保重身体,有什么困难就给我和刘丽丽捎个信—”

“谢谢,吴县长,我想跟丽丽单独说几句——”

“好的——”吴韧悄悄退出了会客室,到吸烟室吸烟去了。

大约半小时后,刘丽丽红着眼睛从会客室里走了出来。

“吴,停一下——”

吴韧将车停在马路边上,刘丽丽靠着吴韧的肩膀哭成了泪人。

“吴,杨雄走不出监狱了——”

“怎么啦——”吴韧轻拍着刘丽丽的酥肩。

“上个星期,医生告诉杨雄,他得了肺癌,而已已经是晚期——”

“过段时间,就给他申请保外就医吧——”

“他怕是也等不及了——”

刘丽丽倚着吴韧梨花带雨,泪水湿了吴韧的衬衣一大片,杨雄和刘丽丽原本也是恋人,刚才杨雄除了告诉她病情外,就问了她一句话:“当年你心中到底有没有过我?”

如果当年嫁给了杨雄,又将是怎样一种情形?杨雄当年是得到了刘丽丽的身体,可终究没能得到她的心,多少年来其实刘丽丽心中还是对他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介于怨恨与内疚之间,一种很复杂的情愫,自从那次以后,她就再也没让杨雄得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