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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页



  罗婶舀起一瓢红色的水,倒进了刚淘好的米里。

  晚饭的时候,陈璞不停到每一桌去敬酒,满脸通红,幸好镇里自酿的米酒度数并不高,所以看上去他还没有不胜酒力的迹象。不过,米酒的后劲很足,当夜幕降临,大家吃完米饭,酒席快要散尽的时候,陈璞终于受不了了。他在我的搀扶下,进屋刚点上油灯,就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等我再走出屋的时候,酒席上一片狼藉,席桌边上,镇上的居民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他们都喝醉了。

  酒席上常常都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只要有一个人喝醉,其他人就会跟着醉。读大学的时候,教我们心理学的老师曾经说过,这是一种叫做群体无意识的反应使然——其实,这是伟大的哲学家荣格的理论。

  回到老屋里,我看到陈卓也躺在床上,从他的裤兜里,露出了半个盒子,是一盒药。我走到他身边,掏出了这盒药,看了一眼,又放回了他的裤兜里。

  走到床边,我将油灯拨得更亮了,豆油燃烧发出的香味,钻进我的鼻孔,这让我感觉非常舒服。

  忽然,我听到陈璞翻了个身,然后打了个哈欠。我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阵无可抵挡的倦意袭上了心头——打哈欠也是会传染的,这也是荣格群体无意识理论的一种体现。

  我脱掉了沾满红色泥土的鞋子,躺在床上,四肢舒畅地摊开,闭上了眼睛,等待睡魔的再次降临。

  等我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血腥气息。油灯的灯光摇曳着,我睁开眼睛,看到土墙墙壁上,我的影子被拉得一会儿长,一会儿短。

  这时,我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是陈璞的声音。他坐在我的对面,抽着烟,落寞地望着我。

  我想坐起来,却发现在我的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抬起手,我看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握在我的手里。刃口上,还滴淌着来历不明的鲜红液体。我再向身边望了一眼,顿时张大了嘴,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卓躺在我的身边,胸口正汩汩地冒出鲜血,将他那红色的衣服,浸得更加鲜艳。他的胸口上全是匕首造成的伤口,已经停止了呼吸。我的手上,满是陈卓的鲜血,在他的衣服上,也到处是我的手掌印。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天旋地转!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颓丧地问道。

  陈璞叹了一口气,说:“半夜的时候,我醒了过来,想喝杯水,就看到了你手持匕首,躺在陈卓的身边。我猜——是你在梦游的时候,杀死了陈卓。”

  “梦游?瞎说!我从来没有梦游过!”我叫了起来。

  陈璞不紧不慢地说:“王东,我来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吧,这故事发生在前一个夜晚。”

  前天夜里,陈璞也是在半夜的时候忽然尿急。他起身后,却发现我不见了。他走出老屋,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是我,是我穿着一件白色的内衣,眼睛闭着,脖颈僵硬,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缓缓走出了老宅大门。

  陈璞跟着我,走出了老宅。他看到我走出了镇口,踟躇在红色的小河旁。忽然间,我跳进了河里,穿着鞋,穿着内衣,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我在河里漂浮着,游到了木桥边,然后沿着木桥的栏杆,攀上了桥面。

  陈璞连忙绕着河岸,走上了木桥。这时,他看到了骇人的一幕。我跪在桥面上,手里拿着匕首。在我的身前,躺着一个穿着红衣的老人,是刘医生。我正举起匕首,一刀一刀扎进刘医生的胸口。可怜的刘医生,连句临死前的呻吟都没有发得出,就已经断气了。

  我杀死了刘医生后,站了起来,转过了身,眼睛依然闭着。我继续缓慢地行走,从目瞪口呆的陈璞身边经过,却仿佛没有看到他。我径直向老宅走去,消失在了紫色的雾气之中,只在桥面上留下了一具老人的尸体。

  陈璞知道,是我在梦游里杀死了刘医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不愿意让这一切被镇里的居民知道。他想要保护我!陈璞抱起刘医生的尸体,快步穿越了血衣镇,来到镇尾刘医生的诊所里。他将刘医生的尸体扔在了诊所中,才发现自己的外衣上,全是刘医生的血。而脚上,也全是红色的泥土。

  回到老宅后,他立刻脱下了外衣,在井里打了一桶水。将血衣扔进水里,很快红色的井水就与血液融合在一起,看不出一点鲜血的痕迹。进了屋,陈璞看到躺在床上的我,身上的内衣也全是鲜血,于是他也帮我脱了下来,扔进了桶里——我也睡得真死,竟然连衣服被人脱下来了都不知道。

  故事讲完了,我目瞪口呆。垂下眼帘,我悲伤地问:“陈璞,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陈璞点了点头,说:“王东,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他走到我身边,说,“你放心好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永远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的。我和陈卓没有任何感情,我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今天的宴席里,大家都喝醉了,我会告诉所有人,你也一样喝醉了,当我醒来的时候,你还依然沉睡着。镇里的人会以为凶手另有其人,或许他们还会以为凶手就是杀死刘医生的那个人。”

  我无力地握着匕首,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几乎不能将凌乱的思维有效地组合在一起。看着陈璞,忽然间,我举起了匕首,一刀扎在了陈璞的大腿上。

  陈璞一声尖叫,捂着大腿在地上滚来滚去。他的额头冒着大颗的汗珠,他大声问我:“王东,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笑了笑,说:“陈璞,我也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发生在今天夜里。

  宴席散后没多久,陈璞就醒了过来。他起来后,看了看一旁的我,探了一下鼻息,证实我依然熟睡着。然后他拿出了匕首,握在手中,走到了陈卓的床边。陈卓睡着的时候,嘴里还滴答着黏稠的口水。

  陈璞冷笑了一声,将匕首插进了他的孪生弟弟的胸膛里,一刀,然后又是一刀。等他确定陈卓已经死亡后,他把熟睡的我搬上了陈卓的床,把匕首放在了我的手里,然后点上一根烟,静静地等待着我的醒来——屋里的油灯,在燃烧时会发出奇怪而又原始的香味。那是因为在油灯的豆油里,掺进了曼陀罗的粉末,那是一种可以让人快速昏迷的药物。

  不用说,刘医生也是陈璞杀的,他编出那套谎言,就是为了让我相信,是我杀了刘医生。或许,在他邀请我来血衣镇的时候,就决定了要嫁祸于我。

  “王东,你胡说,我没有做这些事!我发誓!”陈璞叫了起来。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说:“知道我是从你的哪句话里,找出破绽来的吗?”陈璞的声音陡然停止了,大概他也想知道自己在哪里做错了吧。

  我说:“在你的那个故事里,我是在桥上杀死了刘医生,然后你把刘医生扛回了诊所里。在这里就有个漏洞,刘医生诊所外的泥土是红的,而我的鞋底也沾满了红色的泥土,可是在你的故事里,我根本就没有去过刘医生的诊所!只有唯一的一个解释,是你穿着我的鞋子,去诊所杀死了刘医生。你在现场留下了我的脚印,就是想让村民们发现,以为我是凶手。”

  陈璞的脸上一片惨白。他歇斯底里地叫道:“你瞎说,我刚刚才醒来,今天我喝了这么多酒,哪有什么精力来做这些事?你所说的,全是无稽的假话!”

  我笑了一下,说:“其实,我有证据的。”我扒拉了一下陈卓的尸体,从他的裤兜里摸出了一盒药。这是一盒知名厂家出产的解酒药,据说每次饮酒前服用两粒,就会让酒量翻上一番。陈卓这么一个痴呆症患者,是弄不来解酒药的,只有一个解释,他偷偷在陈璞那里拿来的。

  这一下,陈璞说不出一句话了。

  而我则继续说:“既然你能嫁祸我杀了刘医生,自然也可以嫁祸我杀了你弟弟。我还可以推理出你杀陈卓的动机,是为了减少负担——你的父母死了后,照顾弟弟的重担顺理成章就落到了你的身上。不过,我却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了刘医生,你已经十年没回过血衣镇了,我真猜不出你有什么动机要杀刘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