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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现实番外纪言挽篇


  【时间线为时沅在疗养院的那些年】
  如今,时沅除了愿意和我亲近之外,对旁人总是爱答不理,照顾她的护工从最初的害怕到现在也可以平和地面对面交流。
  医生说可以带她去安静漂亮的环境下去看看,心情会放松,我想起了一个地方,在天气极好的日子里,开车前往。
  周一上午九点,茶楼员工还未到上班时间,只有寥寥几人在打扫卫生,我带着时沅避开了正门会有人出没的地方,从后方绕了一圈进去。
  我牵着时沅的手低头给孟荀发了一条消息【最大的雅间我今天订了,别让人进来。】
  拉开门,阳光穿过玻璃徐徐照进屋,地板透亮发光,时沅感到新奇,追着地板上一格一格的太阳玩“跳房子”游戏。
  正值春天,外面湖面上有鸭子在芦苇丛中嬉戏,路过的小鸟低下身停在水草上歇息,有垂钓人拿着鱼竿一步步走到湖边,还未放好凳子就被前来的员工制止说这里的鱼苗都是刚刚放养且不对外开放垂钓。
  湖边还有不知名的野花和人工种植的小雏菊,生长在一块看起来也不违和,有蝴蝶落在上面扑楞着翅膀不肯再飞走。
  时沅趴在窗户前看迷了眼,我掏出手机给沉迷其中的人拍了张照片,这样的时沅放佛又回到了几年前。
  我们一大早空着肚子来,我嘱咐时沅别乱跑,我去前面那点茶点解解饿,时沅乖巧地点头。
  在大厅我看见从二楼休息间下楼的孟荀:“孟姐?”
  “嗯言挽?你怎么在这。”
  好吧,看来没有看见我发给她的消息,我解释道带个朋友来这散散心,孟荀是知道我的事情的,听后点点头,凑到我跟前悄声问我:“你带来的朋友是她吧,不是我说,言挽,你真的舍得大好年华浪费在一个病人身上吗?”
  孟姐甚少劝我,只是在一次我们聚会时,她看见了我脖子上深深的指甲印,才委婉提醒我不要把所有精力浪费在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身上,我心领,但是做不到。
  连一向看得开的沈迟,那次之后也开始明里暗里给我介绍女人,我被这两口弄得哭笑不得,再三保证以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次是个意外后,勉强放我走了,只是这俩人偶尔想起时不免多提一嘴。
  想到沈迟,我疑惑地向孟姐身后看看,问道“迟姐还在楼上睡吗?”
  孟荀笑容一僵,不自在地捋发,望向别处,“她,去上班了吧。”
  这么勉强的回答,鬼都知道肯定吵架了,孟姐怕是昨晚一个人在这楼上睡得,有点想笑,“迟姐把你赶出家门了?”
  “没有的事,我还有事,先上去了,你带她好好在这附近转转。”
  啧,这背影,落荒而逃四个字此刻简直为孟姐量身定做,偷偷告个密应该问题不大吧,想着就点开了沈迟的微信头像。
  【迟姐,我看见孟姐和一个女人一大早从茶楼离开了。】
  也没有胡编乱造,孟姐出门的时候碰见了经理,两人商量着什么就往远处走了。要是平时肯定挑拨不成功的,但是还没有和好的两人显然一点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一般,一点就炸。
  微信还停留在沈迟的聊天框内,我盯着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等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收到,再过一会就消失了,此刻迟姐怕不是在赶来的路上吧。
  一大早的乐趣很快过去,出来有十分钟了,也不知时沅有没有等着急,我赶紧备好茶点走回了包厢。
  时沅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窗户跟前看着外面,我拿着小面包递到她眼前:“吃吗?”
  她回过头冲我笑,我看见她亮晶晶的双眸内有我的倒影,若此刻我们是相爱的恋人,我定会不假思索将手上的面包送入她的口中。我尽量克制着,只是把手再向她面前晃了晃,时沅好似并不着急,盯着我几秒后,探出一点身子,用嘴巴叼住了面包一角,像小鸟吃食那样,一点一点地咀嚼下咽再叼住一口,如此反复。
  我很快恢复镇定,含笑看她吃完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面包,拧开一瓶水试着递到她唇边,她毫不犹豫地就着我的姿势仰头咕噜下去几口纯净水。
  彼此都心满意足后,时沅走向沙发咕哝着想睡觉,正好阳光跳到了沙发上,不冷不热的。春天是个睡眠的好季节,在她熟睡后,我脱下大衣轻轻盖在她的上身,抽出茶几下方的杂志随意翻阅。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时沅这一觉睡得着实长,许是新的环境带来的良好效应,我决定以后多多带她来这里,换不同的雅间。
  睡饱了,时沅嚷嚷着要出去走走,现在外面正是人多吵闹的时候,很可能小孩子的一句大吵大叫就能引发时沅的病情,我略微犹豫,时沅在我犹豫的几分钟内开始摔抱枕杂志,踹玻璃门,引得湖边的小鸟惊慌散开,我赶忙上前制止,答应她。
  湖边微风习习,吹得人心烦恼尽散,时沅左看看,右跳跳,我尽量让吵闹的小孩离时沅远些,好让她此刻的欢脱美好能延长,再延长。
  夜幕降临,时沅跑回我身边指指肚子:“饿了。”
  好吧,回去吃饭。
  —
  有时候从护工那里听到时沅经常独自一人坐在亭子处,很安静,眼神一直看向天空,不知想些什么,嘴里偶尔嘀嘀咕咕谁也听不懂的额话,旁人的声音对她压根不起任何反应。
  我怕她一个人这样呆着闷,来的次数较之前多了,和她每次坐在一个屋里,等她把话说完后开始摆弄她的小玩意儿了,我开始给她讲最近发生事。
  从最初给她说我家里几口人,都有谁,到八卦她原先同事江如初和我的下属在恋爱,后来下属被陆阳兄弟策反偷盗公司机密,被我识破索性将计就计,包括后来和陆氏的争斗我也一一说给了时沅听。通常她都心不在焉地玩,但当我停下来喝口水时,她会转过头盯着我,好似在问我怎么不继续了,我想她是乐意听得且不腻,像小孩在听大人讲故事一样兴致昂昂。
  有一天,时沅不知怎么回事,在疗养院的房间内发病了,上前的护工全被屋内的大大小小东西砸出来,不得已的我丢下会议室内的众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时沅看见是我开门,愣了一秒还是将手中的画本砸过来,我伸手接过,回头示意众人下去,当人群散去,时沅平复很多,我柔柔询问:“怎么了?”
  “我想回家。”时沅干脆利落地提出要求。
  “好。”要是不答应那今天大概是不得消停了。后来我才了解到,原是时沅在房内嘴里鼓鼓囊囊不知道说些什么,护工前来给她检查身体听清了“回家”二字,便说治好了病才可以回家,这下可戳到了时沅,当即发起疯,把护工推到在地,乱砸一气。
  我带时沅回到了我的住处,车停好后,时沅摇摇头:“不是这里。”我明白了,她想回自己的家了。
  两年未回,系统内时沅的面容认证还在,顺理成章地进去了。刚把车熄火,时沅急慌慌地拉开车门,徒手开始挖大门一旁的草地,我看着她这副失去理智的模样没有上前打扰,返回车内找到一把未开刃的刀和一瓶矿泉水。
  时沅接过刀更加疯狂的掘地,挖了足足有一米多长,终于一把布满泥土的金属钥匙呈现在我眼前。她很兴奋,忙跑回我跟前,我拧开水瓶,冲走钥匙和她手上的泥垢,光滑的表面渐渐显露,时沅用衣服擦干水渍将钥匙递给我。
  “我来打开?”我不确定地问她,时沅重重点头。
  我静静地看着那道大门,这里,我已经熟悉得犹如自己家,每个月我都会来这里拿走水电费的账单缴费,一开始非这里住户不得入内,索性在这买了一套房,正巧在时沅家的后方。
  跟随她回到这里,恍若隔世。
  我想起那年时沅失踪,我尝试来到这里,看着院门和大门敞开的场景,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我找遍了整个房间也寻不到她的踪影,警察在时沅消失的最后一个监控画面展开搜寻也找不到,此后一年我再无她的任何消息。
  时沅在院子里摆弄死去的植物,不知从哪拿来脏兮兮的盆装满给她们一遍遍浇水,我蹲在她身边听她喃喃:“给你喝饱了,要快快长大呀。”
  我记在心里,把这些枯萎到没救的小东西拍下来,联系了市里最大的花市,让他们照模照样地弄最新鲜的送过来。
  一个礼拜后,我想着带她回来看看,果不其然时沅见到“活”过来的绿植花卉,兴奋地原地拍手跺脚,如法炮制般地给她们浇水,打理延伸到高处的藤蔓。
  这样每枯萎一个,我便重新补上新的,时间久了,花卉的老板娘在电话那头打趣我,你一个人养活了我们店几个月的收入。
  至于院内那道门,我们至始至终也未进去,时沅似乎不感兴趣,我心想她大概是忘了密码,又或者潜意识内不想进去。
  自从解锁了茶楼和时沅家院子这两个地方,时沅情绪好转很多,但记忆还是未恢复,我很开心。
  就这样很好,我可以养她一辈子,她能一直留在我身边,情绪失控疯疯癫癫也好,恢复不了记忆错把我认成她心里那个人也罢,我都愿意照顾她,只要我活着。
  哥哥认为我得了失心疯,在办公室压着我不肯让我去看时沅,他说你不喜欢男人我也由着你了,为什么不能找个正常点的女人,将来你老了,还指望一个精神病人去照顾你吗!
  也是,我认真回答了哥哥的问题:“我从现在开始每半年体检一次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早治疗。”说着我就准备预约体检中心,哥哥上前夺去我的手机,狠狠掷在墙壁上,瞬间四分五裂。
  “你告诉我,你喜欢那个疯女人什么,我照着去找一模一样的给你,言挽,别浪费时间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
  我喜欢时沅什么,对,我从未认真思考过,我只是简单的喜欢她,喜欢她的一颦一笑、工作的态度严谨、和朋友间的侃侃而谈却不夸大其词,还有她用情之深的模样。
  眼下哥哥堵在身前,我无可奈何,用商量的语气乞求他:“哥,让我先出去好吗?”
  “给我一个期限,言挽。”
  我知道我今天不说这门怕是出不去了,妥协道:“十年。”
  哥哥定住良久,他不明白我一个身价百亿的集团CEO为何用大好年华执着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我听到他沉沉吐气:“好。但是,你不能耽搁你自己,五年内我要看到你的另一半,是男是女都行,只要人品好你喜欢,我都不反对。”
  这件事后,哥哥没有逼我太紧了,我喘口气放松自己思考以后,放弃时沅根本不可能,找个另一半也行吧,在我掌控之内就好。
  想是这样想着,实际行动没有半点前进,哥哥自作主张给我安排了两次相亲,第一次男生我没有去,第二次是个小姑娘,我赴约想着说清楚就好。
  没想到对方竟是我公司的员工,还是我当初在酒桌上救下来的毕业生,对方眼里的情谊藏匿的很好,我直截了当地拒绝大概伤了小姑娘的心,红了眼眶,也顾不得仪态拿起包匆匆跑了。
  时间过得太快,我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下去,没想到老天也要收去我那一点仅存的慰藉,说来也是我大意,吃醋昏了头。
  听到她心情不好,下意识觉得我亏待了她,怎么能和失忆的人去计较那么多,而且还没有人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我暗暗想着等会见到了她,一定要好好逗逗她来解我这几天的烦闷之气,再和她赔礼道歉。
  我心系时沅,迫切想快点见到她,这么久没出去要闷坏了,别急得发病影响身体,注意力都在前方,等察觉到不对劲已经晚了,我只能继续向前把人引到远处再做决断,可是陆阳看见了许年的女朋友恍如失了智,车子一转油门到底。
  ......
  时沅梦醒了。
  我的梦破碎了。
  在医院,我告诉医生一定要让手术室内的男人醒来,在陆阳昏迷的那几天,我天价联系国外知名医生前来,不出几天,陆阳醒了,好吃好喝的养了一个月,重新送回了监狱,又背了一道罪名。
  可这怎么能够呢?
  反正我家大业大,有权有势,想怎么折磨一个人我说了算。
  春节到了,家家户户都在团圆,欢声笑语,我终于等来了一个消息。
  “纪总,陆阳死了。”
  “好。”
  陆阳死的时候,双腿已经被截肢,下方床单一片恶臭,导.尿.管里絮状物层层叠叠,双臂毫无知觉像个死.物一样任人摆布,胸前后背凹凸不平狰狞着的大大小小伤口,是在监狱里被同住在一起的犯人殴打所致。陆董显然已经放弃了这个儿子,唯有陆夫人白天黑夜的守在一旁,年三十晚只不过回家熬个汤的功夫,陆阳已经没了呼吸。
  晚饭后,我抬头仰望漆黑的天空。我想她了,可这城市是看不到星星的,思念传不到她那边,或许她不需要我的思念,她如今和许年又在一起了,想必也忘了有我这号人。
  即便在那些神志不清的岁月里,她也依然爱她,我怎么能比得上。
  —
  我退休了,依旧孑然一身,我想去各国看看,首发站选择了挪威,在等候室内看见了熟悉的人——当初那个被我拒绝快哭了的小姑娘安桉。
  她三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年纪,我好像看到了三十多岁的时沅,真的很像。
  我一个人住宿,一个人旅游,她跟在我后面亦是如此。
  十年后,我跑累了,回家安养天年,我的小侄女和她女朋友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我羡慕极了。
  九十多岁,我在自家集团下的养老院,隔壁房间是安桉,她独自一人,早年和家里人闹掰,也没有小孩,我于心不忍接她跟我一间,她很高兴。
  不记得多少岁了,我精神还不错,可安桉要走了,她拉着我的手,没有多大力气,“下辈子,我要比她先遇到你。”
  安桉最后看着我,眼神涣散,却始终不肯阖眼。
  她在等我点头。
  我说
  ——好。
  安桉去世一年后,我的生命也到了尽头,侄女纪柠和她爱人最后守在我床边,老大个人了,眼泪还是掉个不停,身老病死乃是常态,我这样安慰她。
  夜里,我看见了有人来接我,一袭白裙向我走来,是她还是安桉,我已经分不大清,我只知道,我跟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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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7-2